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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六郎陪她,她就走过来转转。“那得要好久吧?”苏枣非常认真的对朱常钰道。“要一年、三年?四年……还是又一个十年?”苏枣忍不住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掰着指头数。超过十,苏枣就不想数了。苦涩从心底蔓延开,几乎快将她淹没。六郎看着苏枣掰着指头数,当苏枣的小拇指轻轻弯曲,第十个指头数完,手心犹豫着落下之时,他几乎脱口而出——枣儿!我们此时就去江南!然而未出口的话,最终还是被朱常钰咽了回去,他已不是六郎,不是那个十年前,只有十岁的,孩子气的六郎。岁月人间促。曾经的六郎以为自己终有一日能带着枣儿翱翔世间,可时光转瞬十年。即便一直念着承诺,朱常钰却无法在此时此刻,不管不顾的牵着苏枣的手离开京城。人力终有穷,天道终有定。十年又十年,会不会终究还是虚空一场梦?朱常钰不知。苏枣也不知。“六郎,我们如今这样,算什么呢?”苏枣有些迷茫的问。“枣儿,我想娶你为妻。”朱常钰挑了一个很差的时机,他明白自己应该再等等,等枣儿了解他,可面对心中珍爱的女子,他也失了那些运筹帷幄的心态,只看了苏枣失落的眼神,便忍不住说出了内心,发自肺腑的期愿。“你愿意吗?”苏枣看向朱常钰深邃明亮的瞳,心像被这寒露渗透了似的,冰冰凉,又很清润,在叶片上摇摇晃晃的滚着,又黏在叶片上不肯落下去。简而言之,苏枣懵了。昨夜她吹了一晚上的山风,也没把脑子吹明白,只知道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六郎。今天六郎忽然这样说。不等欢愉在内心散开,一种惶恐就笼罩了过来。竹林外高而长的围墙前所未有的在脑海里变的清晰,苏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就很清楚朱常钰这句话的分量。她并不是为身份的差距而惶恐。面对帝王,或许世人皆匍匐,但她不觉得。帝王掌江山。苏枣心里也有江山。那些最黑暗的时光,苏枣唯一没有片刻忘记的,就是六郎勾勒江南、塞北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前,她只是个庄稼户的女儿,走过最远的路,只有临村。是六郎拿着舆图,指腹划过的地方,在她心中种下了江山。六郎有六郎的江山,她也有她的江山。这个江山,是六郎种在她心里的,所以在六郎面前,她觉着自己和六郎是一样的人。这些年背负着仇恨,独自在外,哪怕有武功,苏枣也会怕,她也会有想念村里人,甚至想念到泪如雨下,恨自己无能痛悔不已。只因心里有江山,她才一直往前走。这宫里,有很多人看不起她的身份,苏枣也很清楚,如果六郎将今日想娶她的话说出去,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苏枣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份低贱。所以她惶恐的不是身份。她惶恐的,一直是那个黑暗里窥伺着的——“庞然大物”。那些带走春花、村民、将六郎困在皇城,甚至,令世人混沌红尘备受煎熬的“庞然大物”。苏枣无法寻找到合适的文字去描述这个“庞然大物”给她带来的震撼和恐惧。因为它已经跳脱了这个世间,让她延伸了那么多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想法,苏枣只因为清楚它的可怕,所以更加热爱自由自在翱翔宫外的感觉。天上飞的,她都喜欢。从小就喜欢。每次抬起头,都会一天比一天,更想像鸟儿一样张开翅膀,飞在天空。六郎要娶她为妻?真的么?“六郎,我好高兴。”苏枣喃喃道,眼眶里滚动的泪珠犹如朝露,“可是,我、我好怕。”说到怕的那一瞬间,朱常钰已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苏枣。“我心里想不明白。”“明明我很高兴……”苏枣从朱常钰怀中抬起头,正视他,“可是我却不能立刻答应你。如果你是六郎,我今日就要嫁给你。”“可你是朱常钰。”她已经在宫内呆了好几个月了,隐约已经明白朱常钰想给她看的东西。朱常钰坦诚了内心。苏枣便也袒露了自己的心声。“我心里有件事想不明白,就不能答应你。”“也许要等我看看江南、塞北才会明白心中的困惑,朱常钰,我一定要去看看,去看看你告诉过我的江南和塞北。”“明早就出发。”“六郎,你要跟我去吗?”朱常钰凝视着怀里的苏枣,他不能看到自己的神情,想来很是不堪,才会令枣儿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苏枣的斗篷上绣了菊花,重阳节快到了,菊花酒的香气已经悄悄于半夜在各宫弥散。“我,就不去了。”朱常钰听到自己这样说。苏枣泪中带笑,“好。”“枣儿,你还回六郎身边吗?”苏枣贴在朱常钰胸口,心里柔软的比棉絮还轻。她摇摇头,“要是我回来,我就回你身边,要是不回来……我就不会再来上京。”*夜里的圣安殿,气氛凝滞到极点。宫人们蹑手蹑脚熄了灯。月亮高高挂上了黑夜,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苏枣偏过头,单身撑起身,转头看昏沉烛光里的正拿着枕头摸到她床边的尴尬帝王。“地……地上凉。”苏枣噗的笑了,“那就让小太监搬个小榻来,圣安殿的空屋子大把,陛下要不要换个地方睡?”黑暗里,瞧不清楚朱常钰的脸。但朱常钰也确实在她说完后,又老实的回到了地铺上。苏枣静静看屏风后朱常钰的倒影。在皇宫这么多日,她终于发现了一些,她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在这带着淡淡香味的夜晚,那些细小细碎的回忆细节满满在脑海堆积,苏枣伸手抹了抹眼睛,她知道六郎睡不着,她也睡不着。天蒙蒙亮的时候。苏枣穿戴整齐,悄悄离开了皇宫。赵蝶蝶已经收到了她的信,此时拉着两匹马,等在上京城外。清晨挑着扁担进出城内外的人不少,新鲜的果蔬,零嘴小贩,人群渐渐热闹。苏枣出了城门。她接过赵蝶蝶递过来的马缰绳,脚步轻点,跃上马。一拉缰绳,苏枣回头看城门牌匾。清晨的风冷冽,家家户户屋檐下花骨朵儿的铜片下垂着,被风吹的叮铃一声,顺风勾起满城的清脆——一如她来时。“驾!”*“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