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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草披着冷月,仿佛仍然是冬天雪覆霜盖的模样。蓦地一声孤狼哀鸣,枯树从中一阵动荡,也不知究竟有什么潜藏于内。泉奈微微睁开眼睛,斑依然坐在炉火前守着,用身体为他挡住光亮。可能有狼。泉奈起身将斗篷披在斑的肩上。此处荒僻,如果有野兽也不足为奇。斑漫不经心地回答,向炉中添了两块炭,他和泉奈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在房屋周围洒了虎豹的尿液,并不担心会有什么野兽敢闯进这里。泉奈伏在他背上轻笑,将脸挨在他脊背上,这是我第一次和哥哥一起出任务呢。在忍村中,尽量不会安排一家兄弟出现在同一个任务中,以避免全灭或串通的事情出现,这次两人能一起出行实在是巧合。斑倒也不会猜想这是否有人在背后cao纵,以十四岁的年纪成为中忍虽然不多,但也不是特别引人注意。而如果想要在任务中做什么更是不可能,叶隐如今所接的任务大多与一城一国有关,每一项任务的执行人员都经过上忍的仔细挑选,如果因为私仇导致任务失败,追查出来后整个家族都会遭殃。这也是为何佑笔犯下罪行后不仅以自己性命赎罪,连父母和meimei阿繁都被牵涉其中的缘故,虽然背后的确有着不能示人的隐曲,明面上却是有正当理由的。炭火烧得绵密热烈,不时响起噼啪声。斑回过神时,泉奈已靠着他又合上了眼睛。躺下去睡。他如此说,泉奈在背后打着呵欠,含糊地嘟囔:这样好...这样爱娇的样子让斑忍不住轻笑,泉奈平时在净面前总摆出一副成熟兄长的模样,私下里却也会向自己撒娇,比如现在。这样被人深深信赖并依靠着,让斑觉得心中温暖又充实。斑从睡梦中醒来时,炉中炭火已蒙上了白灰,天边稍露光明,山峰处开始转白,泛紫的细云轻飘其上。天冷得厉害,虽然无霜无雪,但寒气凛冽逼人。泉奈用火筷将炭灰拨了拨,添了炭进去,从吊挂着的铜壶中倒了一碗热水递给斑。两人迅速收拾好卧具开始进食,早饭是蒸熟的米和芋头晒干后磨的粉,用开水冲泡后食用。这样的食物不仅能够长期保存,更重要的是不会增加体味,避免被敌方发现。光佐在将近中午时来到了菰津,茅舍内空无一人,地板上落了一层薄灰,似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他摸了摸地炉,又揭开铜壶盖子看了看,里面积着小半壶水,甚至已经开始发臭,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跟在他身后、穿着手织条纹棉袄扎着绑腿,一副乡下人装束的男人摸摸下巴:你的手下该不会还没到吧。光佐没有理会蒲生宗悦的挑衅,只将视线淡淡落在他身后。宗悦跟着回头,就在他身后光线昏暗的窄廊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影子,顿时将他吓了一跳。看他脸上突然变色,光佐才委婉地故意咳了一声,泉奈。宗悦这才看清那是个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年,幽灵似的地站在室内光线昏暗的地方,一声不吭,直到光佐呼唤才出声应答:队长。地炉被重新点燃,炭火炽烈,铜壶也被清洗干净,水即将沸腾。宗悦把原本裹在肩上的毯子铺在地上,神态宛若坐在诸侯的殿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名为泉奈的少年忍者忙碌。在他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想要搭话时,窄廊突然传来轻微足音,紧接着有人拉开了关阖都会发出嘎吱声的纸门。宗悦下意识回头,站在门外的是一位姿容端丽的少年忍者,容貌和泉奈有相似之处,但又有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的冰冷和安静,使人不敢贸然靠近。他穿着有如普通的旅行者,但从宗悦身边走过时,却隐隐带着一丝血腥味。也许,血腥味并不是淡,只是被洗净了。宗悦垂下眼,瞥见少年配在腰间的刀鞘上还沾着河边的沙土。光佐放下手中的地图,认真审视着他的表情:尾巴都扫干净了,斑。斑略一点头,得到光佐的允许后才在炉边坐下,泉奈适时送上一碗热水。午饭不多时就熟了,是用热水冲开的熟米粉,腌制的鹌鹑蛋与梅干。宗悦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其他人,出乎他的意料,三个忍者吃饭并不快,咀嚼得很认真。他嘿嘿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等到泉奈和斑去河边清洗餐具时才凑近光佐,却也不说话,只上上下下看个不停。眼前之人高挑挺拔,甚至有瘦削之感,但就是这样的人护卫着自己一路杀出重围,逃脱升天。宗悦不禁觉得十分奇妙。他原本是土之国乌山藩主舟崎芳嘉帐下的将领,芳嘉年轻时曾励精图治,中年后却渐渐昏庸。他宠爱后妻所生的小儿茂生,为了顺利将诸侯之位传给茂生,他准备将长子茂树出继出去。在宗悦等家臣的鼓动下,茂树趁芳嘉外出行猎时发起叛乱,在杀死继母和弟弟茂生后又将芳嘉囚禁,自己登上了乌山诸侯的宝座。但自叛乱而来的诸侯之位并不安稳,不久之后,茂树的叔叔光仁与继母的娘家乌山城豪族夜见家联手,以拨乱反正的名义驱逐了茂树,恢复了芳嘉的诸侯之位。芳嘉复位不到半年,就以身体欠佳为由退居芳若寺,最终由光仁继承了诸侯之位。而茂树被驱逐后流亡于国外,跟随他的家臣逐渐离开,最后于惊惧中在龙谷山自尽。茂树死后,光仁依然没有撤除对跟随家臣的通缉,宗悦作为重臣正在通缉首位。虽然眼下落入如此难堪的境地,但当初身为舟崎家重要的臣子,宗悦也曾身居高位,以武士的倨傲对待过雇佣的忍者,并与同僚以他们开玩笑取乐。那时他是如何说的呢?对,是檐猴。此乃世间流行的对于忍者的蔑称,如此来称呼他们特殊轻捷的动作。那个时候,他何曾将忍者放在眼中呢?不过藏匿于暗中的无信之流,以卑微之身想要擢取武士尊荣的鸡鸣狗盗之徒,但现在,他却不得不依靠自己曾白眼以待的忍者保住性命。宗悦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禁不住笑出声来。光佐静静地任由宗悦打量,然后自顾地出神发笑。在与宗悦见面之前,他已对此人有所耳闻他不仅是谋略与交战的天才,更是一位狂人。蒲生宗悦出身没落武士之家,为了谋生曾在寺院中做过沙弥,后来因为忍受不了严格的戒律而逃走,传闻他曾做过货郎、仆役甚至强盗,但在世人真正记住他名字的时候,他已经成为矢仓顺庆的武士,年食俸禄二百石。至此,蒲生宗悦的命运已与过去截然不同,他一路青云直上,即便在矢仓家改封沦为浪人后,也随即被乌山藩主舟崎芳嘉征辟,再次成为帐下将领。芳嘉对宗悦有知遇之恩,没有人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鼓动茂树发生政变,背叛芳嘉。在被通缉追杀中,他不知何时搭上了铁之国的三船家,为此,三船家特地雇佣了叶隐的忍者,将宗悦救出土之国,前往铁之国。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