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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的地方包裹起来,衣服下摆没有挂坠,黑色与银色的流苏整齐地垂下来。托托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顾着骑马。她感觉与从前相比,平衡力自然是弱了许多,因此握紧缰绳的同时也夹住马背。她说:“这马跟你一样,是个话少的。”“是么,”纪直漫不经心,手指轻轻摩挲她腿上已经愈合的伤痕,“这么说,你还听得懂马说的话了?”“它说的话也比人说的话好懂啊,”托托龇牙发笑,“尤其你们汉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说完,她便驾着马飞奔起来。事实证明,她先前是多虑了。骑马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要多当心一些。骑马是非常幸福的事。托托驾着那匹马奔跑的途中,眼睛里的光点也愈发明亮起来。这让她想起了过去在部落的时候。昭玳公主原本就是打算让她陪她解闷的,然而此刻却连托托的后脚跟都看不见,只瞧着她和马跑得飞快,转眼就不见了。庄思宜不由得破口大骂,又气又无奈。长子和立子还算是有眼力见的,急急忙忙把托托给劝了回去。托托拉着缰绳,领着马扭头回到昭玳公主身边,道:“不急,那就慢慢来吧。昭玳殿下。”“你这女真人!没想到身子残了,但这骑马功夫倒还行。”昭玳公主气喘吁吁地说道。托托抬起眉毛,远眺到男人们已经进了树林深处。她也不生气,就这么轻轻说:“女真人以捕鱼狩猎为生。托托于公主而言又是卑贱至极的人,从小习惯了这些粗俗野蛮之事。”“好一个粗俗野蛮。纪直的对食,倒是不像纪直那么阴阳怪气的!”庄思宜莫名觉得她还挺好相处的,于是笑道,“可本公主在粗俗野蛮之事上可是也下过一番功夫的。不如我们便来比比谁打的猎物多罢。”无暇去追究纪直怎么个“阴阳怪气”,托托已经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她一口答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眼见着昭玳公主策马领着一帮司礼监的人飞奔离去,托托拽着缰绳转头往另一边慢悠悠地走过去。她一点也不慌张,相反自顾自地看着垂在马背两边的腿,朝长子和立子道:“你们也多走几步,自个儿玩去吧。”长子和立子也不敢走远,但还是散开了一些。托托没有怎么为难那匹马,只是驾着它慢慢走。风在空中盘旋着啜泣,她仰起头,一只通体乌黑的海东青落到她肩膀上。托托侧过脸,用鼻尖轻轻地蹭合喜的羽毛。她轻声说:“你这厮,也觉着很快活罢?”快活,但又难过起来。这里不是部落,他们被驱逐出来了。他们终究是回不去故乡了。这时候托托又有几分后悔了。其实她或许应该带忒邻来的,让她也骑马在草地上跑跑。她之所以没有命忒邻跟着,为的是在她杀了柳究离后,忒邻还有机会能逃跑。可是现下,她还没有见到柳究离,却已经迟疑起来了。托托用力敲了一记那匹马,这下便快步进了树林。合喜飞起来在她头顶守候着。对于托托来说,打猎实在是这世界上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了。她边跑边拉弓。那把弓同昭玳公主手中定制的弓箭可不一样,她特地挑的纪直这种男子用的弓,却还是轻而易举便张开了。她咬着箭,对准远处的狐狸飞速射出去。手毫不停顿,接过口中的箭立刻上弦再发,这一次便是更远处的貂。合喜猛地飞过去,一把将那些个中箭的小东西为托托拎过来。这么来回几次,回去的时候也到了。昭玳公主打了几只兔子,兴高采烈归来时瞧见她马背上的东西,脸色立刻坏了下去。还好托托并不是那么不会看气氛的,马上叫长子全部给公主殿下送过去。昭玳霎时眉开眼笑,拍着刚坐上轮椅的托托道:“从今天起,本公主就罩着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结果她就被昭玳拽着听她谈了一晚上私房话。话说这位昭玳公主庄思宜,当真是一个心机少的。托托自然也是容易相信人的性子,但是倒不至于真的像这位殿下一般口不择言。庄思宜说完自己年幼时各种驳斥想做她驸马的男子的经历,紧接着就说自己的兄长太子殿下如何英明神武。托托听得哈欠连天,倒是明白了一件事,这位公主殿下把太子殿下当成择偶标准,对自己兄长的敬佩之情宛如滔滔江水、绵绵不休。“皇兄那般英明神武,而纪直!区区阉人!竟然能被父皇托付那么多朝廷要是!”公主没有酩酊,胜似酩酊,痛骂面前这位听众的丈夫,“前些日子,还直接踩到皇兄头上!气得我皇兄连我都不肯见了!”托托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提醒一下公主,她骂的是她家男人。“不错!我骂的就是你家那个太监!”昭玳公主气愤得几乎咬手帕子,“他太可恨了!纪直、江散全,这些个阉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男不女,没那玩意儿,真真恶心!”“是,是。”托托见风使舵,赶忙回复,“他就是一个废人!”等到终于能离开公主的帐篷时,托托没有忘记对着身后推她轮椅的长子和立子叮嘱道:“刚才我说的千万不要汇报给你们督主哦!”“听说你说我是废人。”等她回去时,纪直在翻看这一次春猎的账目,他头也不抬地说。托托把手背到轮椅后边,朝从门口退出去的长子和立子比了一个充满威胁意味的手刀,笑眯眯地说:“奴不是,奴没有!是昭玳殿下!殿下还骂您‘阴阳怪气’!”这么说起来,其实托托觉得,周围人对纪直真的误会太深了。太监本就给人难以相处的印象,尤其是手握大权的太监,总觉得这一类人都暗地进行了不少不可言传的秘密交易,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但是纪直真的,除了声音偶尔过分纤细一点、拿茶杯时会用小指垫一下桌、工作时间必须粉面之外,没有哪里让人觉得阴阳怪气的。至于为人——相貌极其漂亮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来。他早就察觉她对他的打量,直勾勾地瞪回去。“你看什么?”纪直说。托托想,纪直一定在外头做了很多不得了的坏事,才能坐到今天的位置的吧。“爷啊,”她笑起来,说,“你可真不容易啊。”纪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蹙眉,但也没扫她的兴。他回道:“你也是啊。”就连离纪直向来最近的尖子也觉得疑惑过,他们爷对这位夫人的忍耐与接受,似乎是无限的。然而,他却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或许纪直真的做了许多招人恨的事情罢。但是对于托托来说,这些都没那么要紧。在众多人都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