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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退,想起市井间流传的那些听着就不靠谱的传言,心头蓦地一紧,仓促抬头,正迎上那双明净琉璃似的琥珀色眸子。林竹眼底寒芒一划,牢牢盯住他的眼睛。宋天朗这几年发展得顺风顺水,虽然在海外参与拍摄的影片同样口碑平平,却毕竟在身上镀了层金,也算是为将来预先铺平了路。他的经纪人同样有这份底气,心态居高临下,能找到的破绽并不多。林竹刚刚看他的那一眼,也无非只是读出些“把宋天朗包装推销出去”、“让钟杳知难而退尽快滚蛋”之类的浅层念头。三年前的旧事,没人会时时刻刻想着,对于曾经的既得利益方,更可能早就毫不在意地抛在脑后了。林竹原本是打算用每次的办法,旁敲侧击引得这两个人心虚,再顺势设法趁他们回忆起当年那些事的时候读心。偏偏对方的经纪人异常作死,明里暗里拿话挤兑他就算了,非要连带着再踩钟杳一下。林竹身形微微一晃,稳下心神,把趁对方心慌意乱瞬间读到的庞大潜意识压进脑海深处。现在还不是翻旧账的时候……这些东西回去慢慢看,早晚能弄清楚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宋天朗不认得林竹,还在茫然追问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经纪人却已经被他看得胆寒,心头莫名升起强烈忌惮,后退两步。几个精壮保镖身后,一身深灰高定西装、显得异常清秀斯文的林竹勾勾唇角,声音轻缓:“烧高香吧,范先生。”敢在他面前踩钟杳……林竹真心实意感慨了一句自己这两年大概确实太过收敛,理理从钟杳那儿顺来的领带,掌心抚过温润布料,视线转向宋天朗的经纪人。“我要是年轻三岁,没帮我们家来盯这个酒会……你的脑袋早就该开瓢了。”*得益于林家小少爷的一身匪气,宋天朗的仓促离场风平浪静,没掀起半点儿波澜。林竹早有准备,和马伦修斯的摄制组相谈甚欢。他轻易就知道该怎么讨人喜欢,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轻易吊起了一干人的胃口,就没再继续急着推进下去。在国内,有钟杳这种履历、演技声誉又都跟得上的演员实在太少。这个层次已经是实力为尊,想要再找到一个这么合适的,可能性几乎渺茫。钟杳就是林竹身后的底气,他并不急着求资源。现在的国际影坛对华人的印象依然难免刻板,宋天朗之所以这几年在海外没有口碑再高的片子,也是因为外国人眼中的华人要么是戴着眼镜孱弱木讷的书呆子,要么是武功高强飞檐走壁的神棍,能做到突破的实在太少。华人到海外,能按照预期拍片子的少,更多的甚至连提意见的权利都没有。林竹打定了主意不叫钟杳演演这种憋屈的木偶角色,就必须先把筹码加足,把主动权更多地争取过来。“你很聪明,知道吊我们的胃口……”被林竹领着打了半天的太极,制作人深吸口气,无奈失笑:“更要命的是,我们明知道你在吊我们的胃口,可我们还是已经被你牵着鼻子急得团团转了。”制作人自己也是哥大毕业、百老汇巨星出身,对林竹报出的履历异常亲切,加上这个年轻的中国青年随时都能接上曼哈顿的风土人情,越发谈得尽兴。林竹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制作人经历的风雨太多,自然也看了出来,忍不住出言帮他一句:“我们知道你想要什么……但很不幸,我们这个团队一直是一言堂,即使是我这个制作人也得听导演阁下的——马伦导演,是不是?”马伦修斯这些天都困扰在电影的故事线里,没接他这个笑话,蹙眉扫了林竹一眼:“亚历克斯先生,艺术是不能被讨价还价的。”制作人耸耸肩,不再多说。林竹心头却忽然微动,稍稍坐直:“马伦导演,您能再抬下头吗?”马伦有些不耐,抬起视线:“如果想要团队的cao控权,那就让你的艺人回去吧。我们不要只想按自己想法演的演员——”“我们从来没有想要cao控团队,马伦先生,我们只是想和您讲好一个故事。”林竹笑笑,从他眼中收回目光,稍一停顿,声音渐缓:“您的故事有问题,导演……”马伦神色骤沉,正要起身,林竹却已经将剩下半句话轻声说完:“一个被困于读心术的人,他是不会……有那么多的期待和憧憬的。”向来知道导演的脾气,边上几个人眼看着他居然敢说这种话,神色都跟着变了变,正要出言打岔,马伦却已经按着桌板霍然起身。林竹不闪不避,迎上他的视线。马伦修斯盯了他半晌,蹙紧眉峰:“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故事?”读心术的主题没有刻意避嫌隐瞒,被人知道了不奇怪。可如果故事都已经被人看过,就必须大量删减已经敲定的情节了。“推测……您的故事里,主人公无一不是乐观而充满信心的,不论现状是什么样,都会一直向着心中的期望努力。”林竹已经想好了借口,流畅对答,笑了笑:“况且一部电影的核心就是主角,主角身上是必须有故事的。这样的个性,无疑最利于一个故事被顺利地讲述下去。”林竹稍一停顿:“可是——如果一个人有了读心术,他的生活和任何一种普通异能都是不同的。”林竹:“什么都能看得见……没有惊喜,没有善意的隐瞒,没有值得误会和波折的意外。”林竹落下视线,轻轻笑笑:“从故事最开始的那一天,他的故事其实就已经结束了。”马伦修斯原本还有些不虞,听着他一点点说下去,神色却越发怔忡,慢慢坐回桌前:“可是……就没有办法了?”他有些不甘心,紧盯着林竹:“照你这么说,能读心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个能力显然弊大于利,带来的困扰和痛苦远远超过它的加成,他要这个能力有什么用——”“有用。”林竹轻声打断。马伦修斯霍然抬头。林竹抿抿唇角,那份已经被随手折成了飞机的请柬在手里轻轻转了一圈。十二岁的少年,浑浑噩噩辗转在一个又一个孤儿院里,活下去只是一种本能的惯性,每次倒下去,都动过不再起来的念头。他曾经想过无数次放弃,直到那天被从泥水里抱起来,迎上那双黑澈朗净的眼睛……林竹往楼下面瞄了一眼,推开身边的小窗,顺手把写着宋天朗名字的纸飞机顺着窗口飞了出去,飘飘荡荡绕了几个圈,正巧砸在宋天朗和经纪人刚上的那辆车窗前的雨刷器上。他还没弄清楚,三年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呢。“等到他发现,他可以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