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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之後发生的事情,庄景玉记得,并不是非常清楚。

他只记得在那一刹那,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样的,难过感觉。

如果说在等待的时间里,庄景玉还觉得自己,大概是沈浮飘荡在湖面之上的话,那麽在听完季晚潇的话以後,庄景玉全身上下唯一剩下的感受只有,他大概已经,永远地,沈进了湖底。

下沈的过程清晰而缓慢。庄景玉仰头望著头顶,那一束变得愈来愈细窄的微弱光源,表情安宁,抑或称茫然。

他无比平静地接受,光明和空气离他越来越远;而黑暗和窒息,则将他深深湮灭。

再再之後的事情,便全都只是听说了。

听魏嘉说,他和周云飞在新宿逛著逛著,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了唐汉韩莹月这一对小夫妻。几人一合计,原本打算把自己也叫出来一块儿吃个晚饭的,结果哪想到连电话都还没来得及打,就被这个巷子口愈来愈大的喧哗惊呼声,和四周越聚越多的围观群众,给好奇吸引了过去。

听魏嘉说,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自己正像个疯子似地死死卡住季晚潇的脖子,眼圈儿泛红,表情也凶狠得骇人,一边用力地摇著,一边口中还疯狂大叫著什麽,“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他怎麽会死呢……他怎麽会死呢!?”

听魏嘉说,当时现场的情况甚至已经严重到,季晚潇的铁杆儿粉丝一个接著一个,尖叫著冲上来,疯狂地想要拉开和殴打自己;周围警车起码已经停了三辆,全部都在嗡嗡嗡地鸣叫狂响,那声音刺耳并且嚣张,实在听得人心惊r"/>跳,直欲抓狂;看好戏的路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摄影,上传的上传,分享的分享;本x"/>八卦,利益至上的媒体们则更是急不可耐地狂打著闪光灯,为了争抢这一条爆炸x"/>的独家头条拥挤得头破血流;甚至还有人唯恐服黎唯哲。只是无论他再怎麽像个神经质似地絮絮叨叨,也终是改变不了,他的声音愈到後来,便愈发显得微渺难辨,弱不可闻的可悲事实。那声音轻柔悠长犹如一声叹息,带著一股毅然决然的勇气,姿势优美轻灵,纵身一跃,翩然飞入茫茫暮色。

连带著他所有的痛和恨,埋葬了,他全部的热,与冷。

这个时候,庄景玉的眼泪大概是,终於都哭干殆尽了。歪歪斜斜的泪痕横七竖八地黏在脸上,再配著那样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眶──这样一幅绝望而心碎,但却仍然在拼命微笑并且力图释然的努力模样,於旁人眼中看来,的确是显得特别特别的悲惨,可是又非常矛盾地,美丽得那麽绚烂夺目,光芒万丈。

那是黎唯哲曾经下定了决心要守护一生的阳光璀璨,然而现在,却是他再也不愿在庄景玉身上看到的,苦痛y"/>霾。

大概美丽的东西,总是流著泪,浸过血,带了伤。

无以安慰,无力说谎。这一刻的黎唯哲,只能极尽全力地疯狂压榨出,自己浑身上下终其半生,那些潜藏在跋扈暴躁本x"/>之下的,每一丝每一缕可能的耐心与温柔;然後缓缓抬起了右手,一遍一遍,一寸一寸,轻轻抚/>过庄景玉,晶莹闪烁的眉骨明眸。

他对眼前人全部的爱意都化在其中了:原谅,理解,忍耐,宽恕,大度,包容,以及……悔恨,与愧疚。

爱上庄景玉以前的黎唯哲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正是因为他生的好,所以後来才什麽都会什麽都强的……!?

……总之就是老过,他付出这样的代价,是为了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的自己。

而庄景玉觉得,现在,他已经可以向黎唯哲交出这样一个,因为被他感动,所以毫无保留的自己。

以後无论过去多少年,庄景玉都依然非常清楚地记得,在黎唯哲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个晚上,当他走出浴室看见自己,虽然没有系蝴蝶结,但是也算石破道:

“你现在很幸福,但还可以更幸福。”

庄景玉闻言不解,睫毛一颤,轻轻眨了眨眼。

於是黎唯哲俯下身去,温柔亲吻他的眉睫。

“而我希望,那个能让你最幸福的人,是我。”、

“……”

a"/>中霎时一股暖流荡过,庄景玉恍然不知,究竟该说些什麽。

不过幸好黎唯哲也很快流连往下,以自己的唇封住了他的唇。厮磨良久,粘著银丝缓缓分开,黎唯哲坏坏地伸出舌尖在四周舔过一圈,然後很满意看到身下的庄景玉,瞬间就红透了整张脸。

感觉到埋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很快又有胀大发烫的趋势,庄景玉脸色尴尬地抿了抿嘴,搭下眼帘诺诺道:“对、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一定已经忍了很久……可我也不是故意,不是不想……这样做的。我、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以为我很花心,是一个,只要别人对我好,我就会很容易喜欢上别人的人……”

“你不是。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黎唯哲笑笑,歪头在庄景玉解释不停的嘴角落下一枚轻吻,浅笑辄止,温柔道,“而且就算是,你也没机会再变心了。”

庄景玉一愣,然後立马奋力挣扎,想要挺身坐起。他不想管他为什麽会没机会再变心,而只想大声辩解一句,自己就是……不会变心!

然而黎唯哲的下一句话,直接,溺死了他。

“因为我会当这世上,对你最好的,那一个人。”

“……”

就因为这一句话,庄景玉很遗憾没有数清,明明是,所谓和黎唯哲“初夜”的这一晚上,他却究竟被黎唯哲,给里里外外搞遍了多少次……都还不止。

只依稀记得那晚最後一次接纳了黎唯哲的喷薄释放之後,这个一向强悍霸道的男人,竟然瞬间将脑袋倒下来伏在了自己的肩膀。他的全身微微颤抖著,好像是因为冷──但是大夏,直接就往人烟稀少的隐蔽处走去了。嗯,看样子,周云飞是要借此机会大吃一顿,大开荤戒啊。

努力将自己缩在y"/>影深处,庄景玉张嘴小小咬了口寿司,远远望著魏嘉被周云飞给无情带走反抗无效的可怜背影,眼前一阵扭曲,就觉得那画面好像缓缓幻化成了一幅,聪明的猎人提著新鲜逮捕的猎物,雄纠纠气昂昂准备回家饱吃大餐的幸福家居图……

魏嘉我对不起你……

艰难咽下一口紫菜,明白自己已经将魏嘉推向了无底深渊的庄景玉,此时此刻,唯有在心底泪流满面地祈祷:不要怪我啊魏嘉,我、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当是……早死早超生吧……

值得八卦的是,顺便,庄景玉也在心底偷偷许了个愿:黎唯哲你……你快点来吧……

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场合的紧张害怕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庄景玉别别扭扭,坚决不肯承认的害羞原因,那就是:两对小情侣的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真是深深刺瞎了他的眼睛……

原本捧著手机犹豫了好久要不要给黎唯哲发条催促的短信,哪知道半晌过去,手机竟然先於他的决定,突然!!!地震动起来。庄景玉吓了一大跳,四下张望了一阵(虽然g"/>本没人注意到他)然後手忙脚乱赶紧按了接收键,定睛一看,只见屏幕上幽幽亮著两个令人面红耳赤的大字:老公。

……是的。就在两人初次以後的那个晚上,黎唯哲便自作主张,将庄景玉手机里那个,原本就已经非常令人无地自容的“主人”,换成了如今这个,只会令人更加无地自容的,“老公”。

无论已经看过多少次,庄景玉都不能习惯,这个称呼在自己心中所掀起的巨大波澜。

而这一次,除了这个无比坑爹的称呼以外,黎唯哲所发来的短信内容,则更是令庄景玉在看完的那一瞬间,就给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脑血一个劲儿地往上涌,脸皮都红得,似乎就快要被撑破了。老实说他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恨不得先甩手一巴掌抽死黎唯哲,然後再一头撞死自己!

【他们两对是不是都各自逍遥去了?一个人怕不怕?别担心,我马上就来了,老婆】

老婆……

老婆……

老婆……

老婆……

老婆……

老婆……!!!???

庄景玉紧握手机伫立风中,只觉体内气血翻涌,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事实上他真的很想要以头抢地耳……这可恶的黎唯哲,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想要费尽心思占他的便宜……!!!

【你才是老婆!你全家都是老婆!我、我是……我也是老公!】

用力按下这一句话愤愤发出去,庄景玉啪地合上手机揣好,心头怦怦直跳,脸上红云发烧,有点怕黎唯哲会生气,但是但是……又觉得很委屈:凭什麽黎唯哲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这种话来调戏自己,而不怕他也会生气!?

……嗯,这样一想,庄景玉忽然觉得他刚刚发给黎唯哲的短信,已经算是很温和,很大度的了。

他对自己的忍耐力,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约莫过了十多分锺还没有收到黎唯哲的回信,庄景玉终於开始变得有些担心,逐渐坐立不安起来。那个家夥……不会那麽小气吧?难道还真、真生气啦……!?

再一次拿出手机琢磨著要不要给黎唯哲发个短信去道歉……不!凭啥就是他道歉!?明明就是黎唯哲先调侃他的诶……!应该是交涉!!……是交涉才对!!!

就在庄景玉正在脑海中进行著万分激烈的韩莹月自幼丧母,而且是“幼”到那种,基本上,属於连她mama长什麽样子都记不起来的程度,因此尽量别在她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这档子事儿来。初闻此事之时,他们三个人都对此感到非常震惊,毕竟韩莹月那麽活泼外向的一姑娘,从外表上压g"/>儿就看不出来,她居然也有著如此沈痛悲惨的过往。而与她相比起来,像庄景玉这样的沈默寡言,可就要符合得多了……(以上均为三人心声,虽然有点大逆不道,但他们实在忍不住吐槽)

不过现在看到其父韩笑的样子,庄景玉觉得自己,多多少少也有点能够理解,为什麽在没有母亲陪伴的情况之下,韩莹月还能够成长得如此健康开朗的原因了。

富贵人家大抵都深谙保养之道,无论男女。这是钱多了的必然结果──有钱当然要懂得享受嘛;当然,这更可以说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象征。粗"/>粗"/>算起来,韩笑今年也该有将近五十岁了,然而就如今这个亮相看来,他顶多只有四十岁出头,三十末尾的样子。皮面白净细腻,笑容温润和煦(倒挺符合他的名字),眼眶上架著一副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金丝眼镜,左手大麽指上戴了一枚色泽奇佳的玉扳指,身上穿著的,不是现代社会名流j"/>英们在参加这种场合之时所普遍选择的革履西装,而反倒是民国时代的书香文人以及军政要员们,所颇为青睐的长衫大氅。这种装扮让原本就非常儒雅谦逊的韩笑,整个人,显得愈发高风亮节,文质彬彬──但其中,又自有一股,由多年岁月沈淀而出的,岿然静气。

这个时候,庄景玉十分欣慰地想,有父如此,倒也难怪韩莹月能够忘却丧母之痛,无忧无虑地长大至今了。

只可惜世事,总不是他想象中那麽单纯美好的。日後从黎唯哲那儿得知的诸多消息都无比残忍地证明,是他把一切,都想得太他们两个外人去了也没用,但现在既然有这种福利回报,他也就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勉强当是,去看看热闹好了。

第五十章

林烟直直站定在庄景玉的面前,四周觥筹交错,酒光水影,喧哗此起彼伏,处处谈笑风生。然而他们俩面对著面,让这周遭方圆几米以内的氛围气场,都变得非常奇怪莫测,静静流淌的沈默之中,更隐隐透露出几分诡异的不安与危险。

庄景玉一直在努力张合唇瓣试图说出话来,然而最终,那句“你也是韩莹月的朋友麽”──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去,就看见对面的林烟,容颜未改,仍旧是初识时那般少年模样,身形纤细唯美,眉目j"/>致如画,就算不刻意,五官也自带几分轻蔑冷峻,淡漠疏离;两片薄唇上下翻动,轻轻吐出一句:

“我真是小看了你,庄景玉。想不到你居然认识韩莹月……呵,又多了一个大靠山。”

对於此话深意,局外人魏嘉满脸茫然一无所知,局内人庄景玉半脸懵懂似懂非懂。所以虽说现场原本应该是三对一的绝对占优形势,然而当林烟这一句杀人不见血的讽刺之语一经s"/>出以後,三人中,唯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周云飞,神色清明,微微一笑;一手不漏痕迹地紧紧搂住了魏嘉,一手则不动声色地,将庄景玉拉至了自己身侧。

“错了。韩莹月顶多只算是我们这些人的靠山,不过我们跟你无怨无仇,所以既不需要,也没有用;而他──”周云飞伸手指指一旁逐渐回过神来,脸色略带苍白的庄景玉,眸光一寒,口气轻描淡写,却又一针见血道,“庄景玉自有他专属的靠山,不管有没有韩莹月和韩家撑腰,你也不敢动。”

这番反驳无论是从字面意思还是从字里深意来讲,无一例外,都是非常给力的。然而林烟听後却连眼皮子都没惊动眨一下,目光冷冷,也片刻都没舍得离开过庄景玉半分丝毫。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好吧,你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算是第三个靠山。”

周云飞面无表情,倒不介意林烟对他置若罔闻的无视;不过看样子,却也不怎麽欢喜,林烟对他毫不吝惜的表扬。

庄景玉站在原地一时无语。很奇怪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难堪或者尴尬;他甚至都不怨恨林烟对他和他的朋友,恶毒无理,字字带刺的谩骂。

他不口吃,不结巴,不是想说却说不出来话──而只是单纯地,不想讲话。

不知道被扶正了的小三在曾经的原配夫人面前,是不是就是,他现在的这种感觉。虽然庄景玉十分清楚,他和林烟两人,他既没有当小三的资本,而林烟,也从未取得过,是原配的资格。

尽管他一直都非常清楚,并且也非常乐於承认,林烟实在是要,比他强上太多太多。

无论是在哪个方面。

然而他更加知道,对於林烟来说,自己唯一胜过他的那个地方,就是俨然胜过了,他的全部。

黎唯哲喜欢自己而并非他。就这麽简简单单,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一句话。

想到这里,庄景玉无意中不自觉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他只是想感叹感叹世事无常,这人世间有很多东西都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更何况,还是最没有道理可言的感情,其中没有任何嘲笑或者讽刺林烟的意思。可是面前的人在听见以後,却好像瞬间被踩著了痛处的受伤野兽那样,浑身骤然戒备起来,神情又惊又怒,又气又恨,且既凶还狠,直接冲上去就拎住了庄景玉的领子,声音压抑嘶哑,却近乎咆哮地低吼道:

“你这是什麽意思……?你在可怜我?……你居然敢可怜我!?”

林烟的动作快得好像一只扑捉食物的猎豹,在场三个人,谁也没能先他反应过来。

等到他们这一圈四人已经俨然在庭院里造成了一场小范围轰动,并且越来越多地接收到周遭客人们不断投s"/>而来的,或惊讶,或好奇,或想要息事宁人,又或者唯恐,他对林烟,真的就只有可怜吗?

可是他应该明白,就连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可怜,哪怕刚才的自己只是在无意之中,不小心表现出了冰山一角,然而骄傲如对方,都已经,受不了了。

也许那其中还有心疼。庄景玉想。只可惜这种情绪,说出来不但林烟不会相信,甚至就连他自己,也都觉得太过矫情。

现在,他们这一圈四人,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庭院众人的目光洗礼之下,彻底沦为了被围观的对象,和被议论的笑柄。同时,从四面八方赶往此处的急促脚步声,也逼近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杂。只见数秒锺以後,黎唯哲,以及韩笑韩莹月唐汉,这两拨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到达了事故核心区域。

林烟的手是被黎唯哲给硬扳下来的。庄景玉站在两人面前,高清看完了全过程。

他就这麽眼睁睁地瞧著,林烟那两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洁白如玉肤若凝脂的纤细手腕,就这麽活生生地,被黎唯哲的大力,给一点一点,逼出了两道青紫色淤痕来。

那场景生动惨烈,庄景玉光是看著,都觉得自己,也好像浑身发疼。

下意识里,庄景玉很想要大声叫一句,“黎唯哲你快给我住手!”──然而当一抬眼,瞅见对面那个,正在亲身承受此等剧烈疼痛的当事人,却竟是一脸好像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冷峻淡漠,面无表情。如果不是因为嘴唇略微的发白和额角微渗的汗意出卖了他的身体,那麽庄景玉倒几乎真会怀疑,林烟是不是有神功护体,居然真的,不会觉得疼麽。

这样强悍的忍耐力不禁让庄景玉感到又惊奇又佩服又心酸,可是仔细想想却又难免释然:林烟的全部隐忍都来自於他的骄傲,而他的骄傲,则本就是,与生俱来。

“黎唯哲,”现在一圈八人,林烟却看也不看别人,目光又黑又深,只直直盯著黎唯哲,最先开口,打破沈默,“……你来了。”

然而黎唯哲对林烟这句脉脉含情之语的反应只是:一把将庄景玉,揽进了自己怀里。

这种直接打脸的回应方式,让原本最有资格趾高气扬的庄景玉,都倍觉难堪,不忍再看;轻轻,闭上了眼睛。

唐汉是属於典型的硬汉纯爷们儿,热血方刚,有话直说,有屁就放。刚刚远远看见好友庄景玉居然被这个伪娘如此对待,心中自然怒极,愤愤不平。於是也顾不上准岳父大人这还正在场看著呢,直接就冲林烟骂了句:“**你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敢对我兄弟动手动脚!?”

对於这句毫不留情的恶毒骂辞,林烟给予唐汉的反应,和黎唯哲刚刚给予自己的反应,是一样一样的。

唐汉彻底被激怒了。他什麽时候被这样华丽丽地无视过!?尤其更别说,现在还是在女朋友韩莹月,准岳父韩笑,众多兄弟朋友,以及一票子围观客人的面前!

然而就在唐汉狠狠啐了一口,正准备撩起袖子大肆修理一顿这个无法无,今晚韩莹月的二十岁生日宴会,韩家的笑话,是注定,被看了个彻彻底底。除非韩笑真有那麽大魄力和权力,能够狠下心来,将这庭院里上上下下统共将近两百数的客人们全部都杀了灭口,让他们一个,都走不出去。

而身处核心圈的这八个人,此时此刻也都无一例外,选择了垂眼沈默。任林烟自生自灭,自哭自笑,他们只冷眼相待,袖手旁观。

然而动机心思,却是各有不同。韩笑黎唯哲是属於真正无情无所谓的;唐汉魏嘉则属於一个粗"/>神经一个小,他和林烟怎麽签的合同,那该怎麽办就怎麽办,与我无关,我不会管。”

那人听後飞快“诶”了一声,笑眯眯地转身复命去了。

庄景玉忍不住抖了一下,但还没有傻到在黎唯哲的手中,试图挣扎。

回去以後的那一晚,庄景玉被黎唯哲干得很彻底,可是……也很安心。

在一阵几乎将他灭顶的快感狂潮里,他一边竭尽全力地包容著黎唯哲深深埋在他体内的火热,感受著它一寸一寸的胀大和一度一度的升温,一边死死抠住黎唯哲的背脊,将脸紧紧贴在对方汗湿的a"/>口,细细聆听他一下一下,怦然有力的心动。

“呃……黎、黎唯……唔……”难耐地动了动,庄景玉喘了丝气刚想要开口讲话,然而身上这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俯下身来,霸道地侵占了他的口腔攫住了他的唇舌,吞下了他接下来所有准备要讲的内容。

“嗯……”

这个吻简直是吻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庄景玉差点儿就觉得自己是到了世界末日了。激烈的交缠中他唯有笨拙地回应著,同时心中暗自苦笑,黎唯哲这个家夥,八成又是误会了什麽……

等到今夜的第四次(是的你没看错!)终於结束的时候,黎唯哲这才仍旧略显恋恋不舍,意犹未尽地,暂且放过了庄景玉。所谓暂时是指,他仍然没有将自己的某g"/>东西,从对方温暖紧致的身体里拔出来。

看来黎唯哲只是在养j"/>蓄锐,这种程度对於他来说,只能算是蓄势待发,中场休息。

庄景玉重重喘了几口,努力在黎唯哲怀中调整了几下姿势,总算舒服以後,他赶紧抓住机会,清清嗓子:

“咳……黎唯……”

“诶──”

正准备往庄景玉颈窝落下吻去的黎唯哲,听见庄景玉在经历了这麽几场激烈漫长的x"/>事以後,居然还没忘记刚刚被自己打断的那一茬,还不肯死心地想要讲话,不禁没好气地皱皱眉,手指朝下往对方脆弱敏感的腰间滑去,极富技巧地轻轻捏了捏,板起脸来闷闷道:“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在这种二人时光里给我提起那个煞风景的人的名字……”黎唯哲危险,但也仿佛心情很好地眯起眼睛,痞痞笑了,“别忘了今天我发给你的短信,你就乖乖等著你老公我──干趴你。”

【老婆】

以上两个字,黎唯哲是做的口型。表情夸张而欠揍,眼角眉梢淌满了邪恶(或者说y"/>荡)的笑意。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很真诚,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恨不得全世界都听见。

“……”

庄景玉很无语地白了这个,居然也会耍宝的某人一眼。

黎唯哲见状吃吃笑了,然後将细细碎碎的轻吻,尽数落满了下去。

只是很可惜,黎唯哲最後,还是不得不自己打破了自己,说好不提林烟的承诺。

当吻到庄景玉微微冒汗的鼻尖时,黎唯哲停下来深深望向对方闪闪烁烁的眼睛,终於无奈叹口气,轻声道:“好了好了,你不用担心。他不敢对你的朋友做什麽的,因为他们都有韩莹月撑腰。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她爸爸韩笑很厉害的,”顿了顿,低头舔了舔庄景玉湿漉漉的眼皮,然後色色在嘴唇边咂过一圈,表情邪恶,“……当然他更不敢动你,因为,你是我的人。”

黎唯哲有一个迷人之处,那就是他从不骗人。所以他在说情话之时,眼神里那种,令人无所遁逃欲罢不能的诚恳与认真,就实在,太具有杀伤x"/>。

庄景玉听完愣了两秒,然後缓缓抿起嘴角,方圆毫米,止不住地漾开圈圈笑纹。忽然他伸手攀住了黎唯哲的脖子,将脸紧紧贴在对方看不见的那一边──我们姑且称之为,害羞。

虽然看不到老婆难得一次的别扭很可惜,但鉴於黎唯哲今晚的心情实在很好,所以决定,暂且放过他一次。

他轻轻拍著庄景玉的背,继续道:“还有,我知道你刚刚想说什麽。你是不是很奇怪,想问我,为什麽那人那麽好,我却偏偏喜欢的是你……”

“不是。”

这一次,轮到庄景玉打断黎唯哲。

“嗯?不是?”黎唯哲乍惊之下,有些好奇,“……那你是想要说什麽?”

这时候庄景玉非常庆幸自己方才明智地选择了这个姿势。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渐渐变烫了。

“我知道我比不上林烟,可、可是……我也不会……用这种问题来困扰你,和困扰我自己……”顿了顿,愈觉发烧的庄景玉只能不安分地蹭了蹭黎唯哲的手臂,睫毛温柔地垂低,在微微颤动的眼睑下,投s"/>出一片黛青色的y"/>影,“其实今晚,应该吃醋的人明明是我的。结果居然,偏偏是你感到不开心。所、所以,我刚刚就是想说,你不要想太多了,黎唯哲……你一直那麽强大,而我希望你,可以因为我变得更加强大,而不是怕这怕那;你以前虽然对我不好,可是我喜欢你,现在和以後,都给予我的这麽这麽多好……”

黎唯哲几乎都听呆了。

而抱著他的庄景玉,则觉得自己,简直已经把他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用尽了。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所以,黎唯哲,你也应该……相信我……呃……”

庄景玉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唯哲一个华丽翻身,温柔地撩趴下了。

“你喜欢我对你好,还希望我变得更加强大?”

“……”

庄景玉目瞪口呆地看著身上那人已然红光灼灼的眼睛,知道他今晚大概真的再逃不过,被“干趴”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