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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大逆不道地生出这种想法。只有梅香和富顺真心对她好,可她这个懦弱无能的公主,却没有一丝办法护住他们!她小心翼翼地、不惹任何人注意地活着。可是为什么,连这最后卑微的心愿都无法实现?十五岁的少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孤苦伶仃,什么叫乱世漂萍。国破家亡时,她这个天家公主,还不如一个普通百姓能逃得命去!而世间如此广大,属于她的那一隅又在何方?不知跑了多久,周围的声音都渐次弱了下去。凝月浑身战栗着停了脚步,茫然地站在一处宫门旁。一弯银月静静地高悬夜空,冷冷地注视着这个荒唐的人间。她仰头看着,悲从中来,也不管会不会被北胤士兵听到,破罐子破摔地放声大哭,泪落如雨,哭得疯狂而又绝望。==========================注1:巴特尔,蒙古语英雄之意。CHつapter3.揽月(一)萧则琰的军令在进城时便由传令兵送到禁城,先头进入陈国皇宫的北胤士兵才多有收敛,未曾再胡乱殺人。只是身披玄甲、如狼似虎的北胤男人们打着火把,用鞭子抽打着,挥舞着刀枪呼喝着,像他们曾经在草原上驱赶牲畜一样,凶狠地驱赶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嫔妃公主皇子们,并一众宫女太监通通集中在陈道桓的寝宫龙德殿门口。女人们瘫软在地哭哭啼啼,发钗衣裙散乱,更有那些已经遭受蹂躏践踏的更是衣衫不整,在被火把照亮的夜晚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瑟瑟发抖,引诱着男人饥渴下流的眼神。地上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倒像是一群小绵羊落在了饿狼面前,只等着被拆吃入腹。凝月蹲在那处大开的宫门口,正放声大哭得不能自已,耳边却又听到几个沙哑粗鲁的异域男人叫嚷着,脚步声纷至沓来,“这怎么还有个!别让她跑了!”“快点!”凝月回头看了一眼,隔着十几米远的那些北胤男人又朝这边追了过来,她又惊又惧,勉强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就往门外跑去。想是蹲得时间太久,她的腿脚都酸麻无力,惊惶地跑了几步,眼前的视线又被泪水模糊,前方隐约出现了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影,凝月脚步一滞,心神陡然涣散。她踉跄了几步,直直地向前栽倒,却没有意想中的疼痛,一个玄色的身影像矫健的雄狮落在她面前,她一头扑进了一个带着浓烈的马革青草和男人气息的炙热怀抱。她眨了眨泪水迷蒙的大眼,努力想看清面前的人。对方却也正好低头看着她,来人有着一双比汉人浅上很多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显出了淡淡的暗金色。凝月茫然无措地喃喃了一句:“阿娘……”便闭上眼睛昏了过去。萧则琰与巴特尔一行人进得皇宫,快要走到龙德殿,却冷不防面前的宫道上闪出了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陈国江南里水汽氤氲的冬夜,夜空被不远处的火光映成了昏红色。寒夜凄迷,苍茫万里,还有着细小的雪花在纷纷扬扬地静默飘零。少女素色的衣裙和黑色的长发在银色的月光下飞扬,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她就这样一路奔跑过来,像一头草原上仓皇的小鹿。四散的泪水,在他的心上酿成了酒,每一滴都带着让他沉沦的醺然醉意。从朔方到靖丰,关山万里,铁马金戈,他征战多年,马蹄几乎踏遍了这陈国土地。是只为等待这一次的相遇吗?萧则琰的汉文并不好,仅限于能听懂会说而已。以前在朔方城跟大哥一起读书,他最烦的就是读汉人的诗文。而在望见这个少女的一刻,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酸腐汉人的诗句“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红波”“雪映澄塘,月射寒江”……看到她倒下,他的身体快于脑子发出的指令,想也不想就跃下了马,一把接住了她。她呆呆地看着他,被泪水冲洗过后的大眼睛又黑又亮,向上看时眼尾微微上挑,似在笑着勾人。此刻万千月华落入其中,更显得晶莹灵动,两湾清泉一般。濡湿的长睫毛蝶翼一样轻轻地颤抖着,挺直小巧的鼻梁下是一双饱满柔嫩的菱形嘴唇,这抹娇艷的红让他忍不住生出舔吻的冲动。偏偏她在耳边娇娇地喊了声阿娘,声音又软又粘,还带着点小孩儿的稚嫩,直叫人下腹生出一股火来。她却还不自知,只是昏倒在他的怀里。萧则琰刷地抽下身后的大氅,连头带脚地裹住了凝月。一只手揽着她,飞身跨上了马。身侧的右副将蒙恩(注1)上前一步:“王爷,前面不遠就是龙德殿。”萧则琰扬了扬眉,神采飞扬,终于回头大笑道:“我们也见识见识这陈道桓的后宫去!”说罢,一马当先向龙德殿打马而去。腊月的江南虽然不像朔方城那样滴水成冰,但潮湿阴冷丝丝入骨,尤其是将入后半夜在外头待一会就将人从里到外冻了个透。只是陈道桓颇会享受,这寝宫里倒是地龙火盆一应俱全,踏进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萧则琰却不习惯这么燥热,一进龙德殿就热得直接脱了外面的玄甲,北胤尚玄朱二色,他战甲下面是玄色的亲王服,领口上面滚着金朱二线绣成的蟠龙,但袖口和汉人宽袍大袖不同,做成了窄袖,上面扎着皮制护臂,便于骑射。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陈道桓惯常坐着的龙椅上,听着底下跪着的总管太监金福抖抖索索地回话。只是外头北胤士兵看守着、被赶做一堆的那群妃嫔公主皇子们就没这么好运了,外面还飘着雪花,她们被拖出屋子时候大多没穿几件冬衣,冷饿惊惧,折腾了十几个时辰,有几个已然昏死过去,出气长入气短的,眼见着竟是不成了。萧则琰皱着眉头听着蒙恩的禀告,嗤笑了声:“这汉人就是忒麻烦!”想了想,对蒙恩吩咐:“算了,死多了父皇又要叱责本王。蒙恩,你去把那群女人都赶到屋子里去,再弄点吃的喝的,好好看着,别让他们都死了。”蒙恩领命离去。萧则琰很不耐这种细碎小事,他一贯擅长的是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而不是现在坐在这跟一个汉人太监啰嗦。更何况那个美貌的小人儿还躺在里间,昏睡不醒,不知她那把娇软的嗓子在床上叫出来会是怎样的好听……越想越觉得这屋里实在烦闷燥热,烧得人口干舌燥。他重重地把茶碗磕在桌子上,茶杯盖子没放牢靠,掉地上跌了个粉碎,倒让下面跪着的金福打了个哆嗦,不耐打断金福:“行了,这些事你去向巴特尔和军师说去,别来烦本王了。”金福抖着退下了。凝月被萧则琰一径抱着送到龙德殿的卧房,随行军医诊断之后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疲累加惊吓过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