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耽美小说 - 鲸波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血气,心中欣喜,这药果然有奇效!

慕崇坐在床沿,拉陈郁的手握住,他点了点头,对陈端礼道:“让他休息一夜,明早他身上的鲛态消失,那就是毒解了。”

“多谢慕大夫救治我儿!”陈端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慕崇想着而今手中再没有治疗海冥毒的紫钳,有点违心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慕大夫,小郁腹部的伤还在流血,请看下。”赵由晟拉开陈郁身上披的紫袍,露出他的腹部,腹部有血迹渗透衣物。

慕崇瞅上一眼,淡定说:“等体内的毒化解,我才能为小员外治疗伤口。”

那对紫钳碾粉后,搓颗药丸子内服已很勉强,并没有足够的紫钳粉敷洒伤处,只能等解毒后,用其他的药物治疗伤口才能起作用。

陈端礼送慕崇离开邸店,一再感谢,慕崇心中也释然了,紫钳用来救谁不是救,只希望陈纲首能言出必行,日后偿还他十只紫钳海蝎子。

离开陈旧的邸店,慕崇的双腿当即变成鱼尾,悠悠然,“飘”回自己位于邸店后头的家。邸店当年营建时被施了法术,让这里的环境适合陆上的人类居住,也因为这个法术,踏入邸店的鲛人会不由自主幻化出人型。

曾经商贾货物聚集的邸店,而今只有三个入住者,算是很热闹了,邸店外头不时有年轻的鲛人前来探看,但它们不喜欢踏入邸店,在它们看来,变出人型,有双腿是丑陋的形态。

人类普遍都长得丑,从颜值比较上来说确实如此,而且还没有鱼尾巴,没有鳞片,还不能在海里畅游,起舞。

哪怕如此,它们还是对能抵达鲛邑的人类感到好奇。

窗外的月湖悬空,月华倾洒,如仙境般,这样的美景,陈端礼和赵由晟都无心欣赏,他们守在陈郁床前。

陈郁的呼吸声平缓,睡容祥和,像似陷入安谧的梦中,自服下解药,他的状态明显好上许多。

赵由晟不时察看陈郁的手心,掌中因中毒而浮现的青淤逐渐在消散,这是最直观的,他体内的毒性在一点点被清除。赵由晟拉下袖子,将陈郁的手臂遮挡,又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掩入充当被子的紫袍里。

那件紫袍展开后很是宽大,能将陈郁清瘦的身子盖住,紫袍上的斑斑血迹,也不知是来自陈郁腹部的伤,还是来自赵由晟随同海兽潜入深海时呕出的血。

睡梦中,陈郁微微颦眉,呢喃着什么,赵由晟将耳朵凑到他唇边,轻轻抚摸他的头,怜悯、心疼、宠溺,毫无遮掩。

陈端礼起身步出房间,走到室外,庭院里寂静无声,他仰首看天际的月湖,他的心宁静而平和。

十多年前,他在邸店住过,在同样的“月光”下,他与绫娘相偎,一人一鲛,他们的相恋在俗世看来也是大逆不道的之事。

往事只留追忆,佳人不再。

人世间最珍贵的,最难阻隔的无外乎一个情,陈端礼从未下手阻拦赵由晟亲近儿子,他内心隐隐有一个念头:赵由晟见过心镜。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发生在赵由晟身上的这些怪异的事:他预知刘河越会下毒,甚至知道是什么毒;他从未抵达海外,却来过鲛邑,甚至能听懂鲛人的言语。

据说只有天底下最执着的人,才能寻觅到心镜,才能经由心镜重返人间。

这位邻家小子,搞不好正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重来一世。

陈端礼终究是个心胸宽广之人,身为父亲,他非常疼爱陈郁,只愿他好,他欢喜;身为一个长辈,他也赏识赵由晟的胆识,认同他的深情。

听闻鲛邑的月湖,是世间最清澈之物,在它的月华下,连最丑陋的人心都能被净化,而那些高尚而可贵的心灵,也会因它的沐浴而愉悦。

陈端礼身披月华,返回自己的房间,他的身后月华照亮一地,在经过幽邃走廊时,陈端礼仿佛回到当年,他看见白洁的贝床上,他与绫娘相拥,爱语,便是在月华之下,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陈郁在贝床上蜷曲身子,像个婴儿般,赵由晟贴靠他,手臂轻轻揽着,将他揽入怀。贝床上,紫袍上,甚至赵由晟的衣衫上,都有无数得细小鳞片在月华下莹莹发光,那是从陈郁身上掉落的鳞片,他的鲛态正在消失。

从冥间返回的灵魂,宛若重生。

**

陈郁的梦起先是白茫茫一片,他似风中的蒲公英般,轻盈无着落,直至一片金黄在眼前炸开,那是棵高大、巍峨的银杏树,秋风回旋,秋叶纷扬,他看见树下两个静止的身影,仿若石像。

那人高冠锦衣,年轻英气,身子弯曲,头低垂,他怀里搂抱着一个瘦弱而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倒在地,他们几乎要为秋叶掩埋。

阿剩?

陈郁惊愕非常,双膝曲下,低头去看他的容颜,他抬起手,想扫落他脸庞和脖颈间的枯叶,却碰触到白发老者的发丝,一阵疼感从指尖传递,陈郁恐慌地端详白发老者,心中寒颤:他是我。

秋风呼啸,秋叶为风挟持,盘旋而去,无论是那棵高大的银杏树,还是那两个如同石像的躯体,都在瞬间破碎,随风而逝,几乎同时,无数残片状的记忆袭向陈郁,如寒冬里的冰凌,刺痛陈郁的心。

血腥的屠戮场,倒在血泊中的赵由晟,雷电暴雨,奔驰的白马,嘶声的悲鸣。

陈郁低头喂食赵由晟一颗海玉魄,和泪亲吻,求他活下来。

杨家朱雀船上的朱雀风向标在风中梭梭的转,一具长箱被抬进海船,箱盖打开,躺在里边的赵由晟宛若活人。

他只是睡着了,他肯定还会活过来。

海天的残阳似血,陈郁如荒魂般立在船艉甲板上,他听见身后的杨焕问他:你是要留在我枕边一年,还是要留在这艘船上领航十年?

陈郁的眼前空无一物,即使那红烈的夕阳仿佛要将他燃烧,他的心冷如冰窖,他看着海面,仿佛看见数日前,一艘殡船载着一具伟岸的尸体,缓缓抵达泉州港。船桅杆上挂着无数素白的飘带,水手们身穿粹白的衣裳,哀痛寂静无声,凝固在他们的脸庞上。

那时,陈郁用颤抖的手,掀开死者蒙住的脸庞,花白的鬓发,紧闭的眼睛,白色的衣领上沾染褐色的血斑,陈郁怎么擦也擦不去。

这些血斑,正是他死去的父亲遭人毒害的控诉。

他的父亲,是位顶天立地,心怀社稷之人,一心效忠家国,却也因此遭小人毒害。

“纵使失去所有,我也还是陈端礼之子,岂会以身侍人,我愿意领航十年。”

船艉上的回答声,和红艳的夕阳一并消散,归于虚无。

残碎的记忆在脑中拼合,交织出一生,陈郁茫然地站立在天地间,四周空白无一物。

他的身子缓缓下落,跪坐在地,他的掌心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