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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雨入定之后,又看到了过去。这次不是做梦,他意识清醒,然而回忆的片段依旧十分凌乱破碎。他看到一株养在莲池中的白色莲花,被一支纤纤细手摘下,被捧在手中经过云雾缭绕的莲池、亭台,被交到一个衣服绣着金线凤尾的男子手中。“太子……”他尚未看清男子的面容,也未听完那句话,转眼就见那株莲花被抛了出去。脆弱的莲柄却像利刃一般插入黝黑的地底,四周瞬间亮起一圈圈奇怪的纹路,伴随火光拔地而起,烈火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那株白莲亭亭立于火海中央,渐渐渐渐隐去身形。视线一转,又见火海当中走出一个白衣小娃娃。他赤着脚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所到之处火舌避让,便是舔过他的衣摆,也不能灼伤他分毫。走了许久,他突然停下,歪头看向某处。接着他变了方向,走向那处。地上趴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幼小身躯,突然伸出一只细嫩却沾满血渍的手,抓住了白衣小娃娃白嫩的脚踝。白衣小娃娃吓了一跳,踢开他的手猛往后退,“呀!你好脏——”话还没说完,白衣小娃娃就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到地上。黑衣小孩冷笑一声,黑黢黢的眼睛看向白衣小男孩,忽然一愣,轻蔑的笑容僵在脸上。下一瞬,他忽然咬牙捂住腹部,身体蜷缩,痛苦地喘息。“你怎么了?”白衣小娃娃爬起来,蹲在他面前。黑衣小孩目光紧紧盯着他,慢慢朝他伸出了手。白衣小娃娃也朝他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按压着腹部的手上,“这里痛吗?”黑衣小孩忽然瞪大眼睛,伸出去的手紧紧攥住白衣小娃娃的衣角。“不痛了哦。”白衣小娃娃对他露出乖甜的笑容,脸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我帮你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关起来了。”程接雨猛然睁开眼睛,惊骇不已。方才他分明看见,黑衣小孩腹中有一团黑气在侵蚀他的灵核,而白衣小娃娃将那团黑气缚住,然后在黑衣小孩腹中种了一株一黑一白的并蒂莲。黑色莲花囚住了那团黑气,白色莲花滋养着黑衣小孩的灵核。第56章身披马甲戮魇魔门。柳新涯看着身旁一身黑袍,头戴兜帽,脸上带着玄铁面具的男人,内心极为复杂。“前辈……”盛云霄淡淡瞥向他,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略微小巧的面具,丢给了柳新涯。“既以真容出现在在水一方,往后在魔门便将其戴上。”这是他刚扮做柳未深时戴的面具,当时骨架和模样还未全长开,脸也更小一些,恰好适合如今的柳新涯。“是。”柳新涯抿唇再三挣扎,“父、父亲。”他将面具戴上,与盛云霄站在一块,任谁来看都是两父子。左右护法恰好迎上来,也是一眼认出两人,恭敬地作揖行礼:“恭迎门主出关,见过少主。”柳新涯见盛云霄淡淡应了一声,信步走进议事堂,端坐在上首,泰然自若得像是在自家一样。哦,这本来就是前辈——不,父亲的家。直到此刻,柳新涯站在他身边,才有此人确实是柳未深、是他养父的认知。盛云霄,或者说是柳未深,方一坐下,左右护法就上前回禀道:“启禀门主,阿彦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左护法:“此人是幽魇魔门旧奴,当年不过十五,纤弱瘦小,为人怯懦,且修为低下,于是清算时未被赶出门中,而是留在回事处跑腿伺候。”“据管事说,后来他见此人处事谨慎,从不搬弄是非,便将他提到了少主院中伺候。”右护法说到此处,与左护法一同跪下,战战兢兢地看向柳未深和柳新涯。“属下该死,御下不严,未能察觉此人狼子野心,险些害了少主。”柳未深指尖轻轻敲着椅子扶手,冷笑一声:“旧奴?”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柳新涯也想到这一点:“你们说他为人怯懦,但我见他行事分明十分猖狂,又说他修为低下,但我与他交手时,他分明至少有魔魂六阶修为。”“这……”左右护法猛然一惊,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可能。一个人身上先后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甚至连修为都发生变化,似乎只有一种可能——夺舍。“而且,”柳新涯看向柳未深,“他与魇寐关系匪浅,认为父亲抢了魇寐的门主之位,时常煽动我从父亲手中夺权。”“放他娘的屁!”左护法忍不住当场骂出来,“门主分明是在魇寐死后创建了咱们戮魇魔门,堂堂正正登上门主之位,何来抢他位置一说?”“正是!”右护法也神色愤慨,“别说咱门主不稀罕他幽魇魔门门主之位,就算是稀罕,以咱门主的修为,抢在盛云霄之前杀了魇寐又如何?他魇寐岂有还手之力?!”柳未深:“……”倒也不必这么夸他。柳新涯:“……”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左右护法常常夸他天赋异禀,前途无量。原来都是惯捧。柳未深指节在椅子扶手上轻轻一叩,左右护法立刻住了口,收敛神色,恭敬地听候吩咐。“彻查幽魇魔门旧部,将此人的身份查出来。”柳未深道。反正,此人若不是魇寐的旧部,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但无论他是谁,柳未深,或者说盛云霄,都丝毫不惧。“是。”左右护法齐声应道。左护法又问:“可要派出门中势力追查此人下落?”“不必打草惊蛇,本座亲自动手。”柳未深站起身,瞥了一眼柳新涯,“新涯前往在水一方求学一事,还有何人知晓?”左护法:“只有属下二人与阿彦——”他忙顿住,改口道:“属下立刻彻查少主身边的下人。”耿直忠心好是好,不易生出异心,但坏也坏在过于耿直,处事不够周全,还须人提点。万幸脑子不笨,一点就透。柳未深微微颔首,抬脚往外走去。左右护法忙擦擦额头的汗,躬身相送:“恭送门主。”柳新涯见他离去,连忙跟上那个高大的身影,低声道:“多谢父亲。”这声“父亲”总算喊得真心实意,谢盛云霄替他考虑。盛云霄只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在外人面前,他向来寡言少语,孤傲冷漠,对待柳新涯这个养子亦是如此。否则也不会二十载不闻不问。先前送柳新涯生辰礼,今日替柳新涯考虑,不过是念在阿雨似乎对他颇为关心的份上。思及阿雨,盛云霄从袖中取出九霄宗的传讯玉牌,果然看到阿雨给他留的口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