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同人小说 - 【狂飙】人尽可夫高启强在线阅读 - 纸王冠 11(龙虎强/盛强/欣强)

纸王冠 11(龙虎强/盛强/欣强)

    高启强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如果用当时的流行语来形容,那就是精神生活很骨感,物质生活很丰满。

    自从他扛下旧厂街以来,大大小小的伤受了不少,也进过几次医院,但这么高档的病房还是第一次住。小虎跟着他蹭了几次病号餐,握着大鸡腿感动得眼泪汪汪,说这辈子吃过的饭菜里强哥做的排第一这个病号餐排第二。唐小龙在旁边目瞪口呆,说你小子怎么每次拍马屁都不用打草稿。

    唐小虎吃得满嘴流油,高启强顺手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嘴。小虎对高启强的手艺情有独钟也是正常,他妈死的早,十岁的时候他爸也没了,哥哥又不会做饭,哥俩天天在家换着牌子吃方便面,最后是高启强看不下去了,抱着他俩的脏衣服狠踹他哥一脚,说小虎还在长身子呢你就给他吃这个,以后都滚来我家吃。

    高启强做的饭,他从十岁吃到二十几岁,也被高启盛从十岁瞪到二十几岁,可以说,他这大体格子就是高启强一勺一勺喂出来的。

    他不是读书的料,如果不是高启强坚持,他连初中都读不完。强哥是很希望他能多学点知识的,他初三那年,强哥让他每天放学来自己家写作业,有不会的题还可以问问刚上初一的小盛。他哥和老默有时候和别的街区的混混打架打得头破血流地回来,强哥怕给他俩包扎的动静影响到他学习,都是把人拽去天台上的药。

    他中考超常发挥,考到了一所普通高中的最低分数线,学费虽然贵,咬咬牙也能拿出来。高启盛冷嘲热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高启强笑着说,小虎确实是好命,不过运气好也是能耐,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弟一样聪明。一句话,哄得两个小孩都开心。

    可就在那个暑假,小兰生了一场大病,要去省城做手术,他们几家把能拿的钱都拿出来了,还是凑不够。有天他半夜醒来,听到他家客厅有人在哭,他偷偷将卧室门拉开一条缝,是他哥,他哥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高启强发抖的膝盖,哭得痛苦又压抑。

    “是我废物,妈的,我没用,阿强……”

    “别他妈哭了,再把你弟吵醒了。我本来就喜欢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他妈早跟你和老默睡过了,今天晚上还是按开苞叫的价,吃亏的是他不是我好不好。”

    高启强烦躁地搓了一把唐小龙的短寸头,恶声恶气地警告道,“你别跟老默说啊,我跟他说了钱我借够了,他这马上就要入伍,让他知道了,他哪还能放心走。婷姐人挺好的,多给了我两千呢,我再去卖一段时间就差不多能凑够了。医院那边催得急,大不了我一晚上多接几个……交完手术费,还有小兰的营养费,小盛的补习资料,小虎那个高中要住校的,得给他多带点钱……好了,哭个屁啊,咱们没文化,砸锅卖铁也要把小孩们供出来的。”

    说到最后,高启强的眼圈也有点红了。他不能表露出来丝毫的动摇和脆弱,他一直都是他们几个中的主心骨,他个子不高,但在旧厂街,天塌下来,是他撑着。

    那天晚上,唐小虎听到了太多,不是小孩该听的事情。他听得懂的。十五岁的男孩,早就在学校厕所里听过许多同性之间的荤段子,什么“鸟洞”之类的,他每次都会做出夸张的干呕表情。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段子的主角会变成强哥。

    除了他哥之外,他最崇拜,也最疼爱他的强哥。

    恶心吗?嫌弃吗?

    不,他只是下定了决心,不要再做被供养的小孩。

    唐小虎没去上高中,他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去了也是浪费钱,挨了高启强一巴掌还嬉皮笑脸的,蹲在人面前说强哥我真的不想学习,你就饶了我吧。高启强哪里不知道他是想用小龙给他攒的学费补小兰手术费的窟窿,扭过头去用手掌捂了一会儿眼睛,好不容易才把眼泪忍回去。

    “小虎……”高启强抬起手,摸了摸那张还印着指痕的脸颊。他是想拒绝的,如果他还有别的办法,他一定会拒绝的。他是托了人才找到的那个主刀医生,那个人坐地起价,又要他在手术前再送个大红包过来,时间紧迫,他就算一晚上接十个,也来不及凑齐钱。

    “你等等哥,等哥以后,以后有钱了……一定送你去上,最好的学校。”

    便宜弟弟唐小虎在他的病床旁边啃鸡腿的时候,他的亲弟弟高启盛就坐在另一边,阴沉沉地瞪着个眼睛,眼镜片好险没瞪碎了。高启强原本还想打个圆场,让阿盛对小虎态度好点,直到安欣进了门,他才意识到,原来阿盛刚才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算是好的了。

    安欣一进来,唐家兄弟就很自觉地走了,走之前还想拉上高启盛。那小子看着挺瘦,坐在板凳上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他俩拽了好几下都没把人拽起来。

    安欣好脾气地笑了笑,说,“没事,小盛你留下吧,我正好有些事想找你问一下。”

    高启强心头一跳,等唐家兄弟走出门,便赶紧向安欣澄清道,“我的事,我弟弟什么都不清楚的。他还在上学,他……”

    “知道,高材生嘛,你弟弟确实是蛮争气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但他总觉得安欣话虽说得热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却有点凉薄。

    “小盛,你应该对高科技产品,也比较熟悉噢。”

    高启盛挑挑嘴角,也是副皮笑rou不笑的阴冷样子。

    “是啊,安警官,我家的锁不是不怎么牢固吗,我换了一套新的,是电子锁,这下就不用担心有什么阿猫阿狗往我们高家叼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高启强听得半懂不懂。“什么阿猫阿狗,你说阿荣家那只三花啊?它又往我们家扔死老鼠了?”

    “是啊,哥。”高启盛嘴角上扬的弧度大了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老鼠,确实很讨厌。”

    “为了这点小事就换锁啊,你真是。那个什么电锁,贵不贵,花了多少?”

    高启盛低声报了个价格,实在是大幅度地超出了他哥对门锁这一产品的心理价位,高启强有些心疼钱,却舍不得骂弟弟,最后也只嗔怪地拍了一下弟弟的胳膊。

    “下次别乱花这冤枉钱了,知不知道。”

    “对,小盛,听你哥的话。”

    安欣在高启强病床边坐下,自然地揽过恋人的肩膀。

    “有我保护你哥,还有什么必要担心你家的安全问题呢。”

    你就是那个安全问题。

    高启盛微微眯眼,对面的警察哪怕被他这么暗讽还显不出一丝情绪起伏,可见城府极深。他哥之前的那个傻逼初恋,他不过挑拨暗示了几句,就去撬了他家藏钱的柜子,这个安欣,可不像那位那么好对付。他善良单纯可爱朴实柔弱清纯的哥哥,哪里是这个贼耗子的对手。

    他哥哥显然已经被此人蒙骗了。他看到哥哥下面的贞cao锁的时候,气得当场就扬言说要弄死姓安的,他哥慌张地掩住他的嘴,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安欣其实对自己挺好的,帮着稳下了徐江,解决了很多麻烦,总而言之,就是要阿盛别去跟安欣作对。

    “不是一直锁着的,他基本上每天都会来,来帮我……开一次锁。而且他……他在我下面弄这个……也是为我好……安警官是这样讲的,说可以帮我治好我的……性瘾。”最后两个字,高启强说得很小声。

    高启盛当时额角的筋狠跳了一下,脸色青白地问,“他跟你说你有性瘾?”

    高启强闷不吭声,推开他的手,把裤子提了回去。

    那天高启盛骂了很多句,说姓安的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哥你不要被他骗,土大款给小蜜送名牌包,太子爷给你送地盘,本质都是一样的。他就是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给你点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好处再荡妇羞辱你一通,这是拿你当什么?反正不是当老婆。哥,你千万别信他。

    他没敢跟他哥说窃听器的事,他哥本来就想的多,知道了家里被安欣放了窃听器,估计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回想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神经紧张,休息不好,不利于身体康复。

    高启强就低着头听他骂人,等他骂完,才剥好一颗橘子递给他。

    “他是官二代,大少爷,又帮了咱们这么多,人家一时兴起,想玩玩这种什么,什么王子和灰姑娘的游戏,那我还能不陪啊?他多玩一天,旧厂街就好过一天。好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哥我,还没傻到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的地步。”

    他哥说的话听起来倒是清醒,但眼神里的犹疑和挣扎,是瞒不过他的。

    还是要快刀斩乱麻。他想。

    他不会再给安大少爷借着没捅破的窗户纸玩暧昧游戏的机会了,这层薄纸还在一天,他哥就一天不会完全放下希望。他才不在乎什么会不会激怒安欣会不会连累旧厂街,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他哥一个人。

    “安哥。”高启盛突然开口,锋锐的目光钉在安欣脸上。

    “我看你和我哥感情差不多也稳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哥回去见你家里人?”

    “小盛!你乱说什么!”高启强大惊失色,想要坐直身子又被安欣拉回了怀里。

    “怎么了,哥,我说错什么了?”高启盛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有和那个人过一辈子的打算,而不是只是随口说说,随便玩玩,实际上只把人家当成个上不了台面的玩物,你当然会迫不及待想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真是,真是读书读傻了!”

    高启强呵斥了弟弟一句,眉间皱出的褶子微微打颤。他将脸扭向安欣,堆出笑说,“安警官,你不要介意哈,我弟弟就是一直在学校读书,没怎么接触过人,说的话可能……”

    安欣搂着他,旁若无人地在他眼皮上印下一个吻。

    “其实噢,我觉得你弟说的蛮好的。”安欣慢悠悠说。

    “老高,我确实一直想问你来的,又怕太突然会让你有压力。既然小盛都提了,那正好,医生说你过两天就能拆石膏了,等你出院之后,跟我回趟家吧,我叔叔挺想见你的。”

    高启强呆若木鸡。

    高启盛目瞪口呆。

    他是来掀桌子的,结果桌子没掀过去,手里还被塞了枚喜糖。

    而且,他是不会看错的。他哥的耳朵,变红了。

    见家长这种事,对高启强来说,还是第一次。

    除了那个偷他钱的初恋,他正经交往过的男友也就陈金默一个。陈金默的爹死得比他爹妈还早,妈又改嫁到外地了,也没什么家长可见。

    安欣开车接他出院的时候让他别担心,他家就他和他叔俩人,简简单单吃顿便饭就好,不用带什么见面礼,他家不讲究这个。他想了想,第二天安欣来他家楼下接他时,他手里还是拎了一条东星斑和一兜子斑节虾。他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安欣站在车边,看他拎着两袋子水产品一瘸一拐走过来,微微蹙了下眉,快步迎上来单手把两袋鱼虾接了过去。

    “老高,你这是做什么。”

    他摸了摸耳后,笑得有一丝小心翼翼。“一点点心意,总不好空着手去,不贵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安局长的口味……”

    “医生不是讲了不能负重的吗。”安欣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高启强的腿,关心地问,“今天还疼不疼?”

    “不怎么疼了,安警……安欣。”

    安欣这才露出点笑模样,帮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时,还不忘叮嘱一句,“一会儿到了我家,也别叫安局长,跟着我叫安叔。”

    “哎,好。”他殷切地点着脑袋,蹑手蹑脚钻进了车里。

    桑塔纳停在了郊区的一处独栋别墅前,朴实无华的两层小楼,和这辆车一样,外表并不显山露水,院子里任由翠绿的杂草攀爬的怪异石头,都是收藏级的灵璧石和太湖石。安欣拎着鱼虾,让他去按的门铃。

    大约过了半分钟,在一阵嘈杂的沙沙声之后,门边的对讲机里传来了清脆活泼的女孩声音。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高启强愣了一下,背后的安欣略带无奈,靠到对讲机边说,“你怎么来了?孟小姐请问你今年几岁啊,还玩这种游戏,赶紧把门打开。”

    “我怎么不能来?不然你问问安叔是更想看见我还是更想看见你。”

    女孩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打开了门。开门之后,看到安欣旁边略显僵硬的高启强,女孩也不见外,热情地向他伸出了手。

    “你好,你是安欣的朋友吧,我叫孟钰,是他发小。不好意思啊,我过两天就要去北京了,本来我们两家约的是明天一起吃一顿饭送送我,我爸明天突然有个会,就提前到今天了,我们也是到了之后听安叔说了才知道今天安欣要带朋友来……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哦,哦对,我叫高启强。”

    他先在自己裤子上蹭了蹭本来就很干净的手,才和孟钰握了手。

    “孟小姐你的送别宴比较要紧,那要不然,我今天就先走了,这个鱼啊,清蒸一下就很鲜的,你们尝……”

    “高启强,你不用走。”安欣皱着眉,生硬地打断了鱼贩子语无伦次的告辞。他遥遥望了一眼客厅里安坐着喝茶的两尊大佛,将鱼虾交给保姆,手掌按在高启强背上,推着人往里走。

    “是我让你过来的,你就老老实实坐在我旁边,吃完这顿饭。”

    高启强文化程度再低,也知道这三个字。

    鸿门宴。

    这场所谓的家宴,包括孟德海一家三口,安长林安欣这对养父子,还有他这个格格不入的混混头子。

    孟德海的妻女应当是不清楚他的底细的,他长得圆润面善,又惯会博同情扮可怜,猪脚面的故事惹得母女二人眼泪汪汪,崔姨将最大一块排骨夹给他,催着他多吃一点。那两个警察局长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两双解剖刀一样的眼睛,每次扫过来都会让他头皮发麻。

    “小高,你住旧厂街那边是吧。”孟德海越过那盘他带来的虾,夹了一筷子笋尖。

    “那里治安可不太好,混混多,不三不四的人也多,你可得小心。”

    口中的鱼rou瞬间没了滋味,他尴尬地挤出点笑容,咽下嘴里的东西,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安欣就帮他开了口。

    “旧厂街怎么了呀,就算那地方再差,也是既有坏人又有好人的。您都干了一辈子公安了,总不能把群众一棒子都打死吧。”

    孟德海抬手就朝安欣脑门抽了一筷子。“你小子说什么呢!那么大人了,嘴上有点把门的没有?”

    崔姨从中打着圆场,揉着安欣脑袋上的红棱劝自己丈夫别动不动就发火。“你也知道小欣都这么大了,哪还能抬手就打。”说着,崔姨叹了口气,目光在安欣和孟钰两人之间扫了扫。

    “你俩都二十多了,什么时候能成个家,定下来,我和你叔也就放心了。”

    安欣僵了一下,先看向了高启强,小鱼贩子正专心致志地用筷子数着碗里的米粒,仿佛置身事外一样。他又看向他的养父,养父也并不看他,可他明明跟安长林说过了他和高启强正在交往的事,为什么崔姨还……

    “哎呀妈!你干嘛呀!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跟小安子那就是纯纯的革命友谊!您干嘛老是乱点鸳鸯谱!”

    还好孟钰不满地直接澄清了,安欣松了口气,在桌子下面握了握高启强的腿,打算趁这个话口,把他和高启强的事当着几位长辈的面说清楚。

    恰在这时,崔姨又将目光转向了高启强。

    “小高,你看着好像比小欣大一点,你有没有谈对象啊?”

    听到这个问题,安欣似乎是更紧张的那个,搭在高启强腿上的手握得也更用力了。

    高启强低垂着头,筷尖并拢,夹断了一根胡萝卜丝。

    片刻之后,他笑着说道,“有的,阿姨。”

    安欣扣在他腿上的手松懈了一些,他不动声色,将那只手拨了下去。

    “我爱人在监狱服刑呢,安警官人好,帮了我很多。我真的特别,特别感谢。安局长和孟局长后继有人,我们京海的老百姓,可算都能安心了。来,安警官,我替我们旧厂街,敬你一杯。”

    安欣眸色深沉,没有拿起桌上倒了雪碧的杯子,他也不介意,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安局长家的酒,度数真的不低,他一口闷下去,眼泪都差点滚出来。

    那顿饭结束后,安欣冷冰冰地让他先去车里等着,自己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出来。出来之后,从启动到开车,一路将他送到旧厂街,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车停在了高家楼下,高启强试着拉了下车门,果然,门是锁着的。安欣,就是在等他开口。

    可他开口要说些什么呢,他知道安欣肯定是挨了骂,甚至有可能挨了打,他看安欣的左半边脸,是有点红的。安欣这么坚定地想要选择他,他却这么不识抬举,实在是有点,不给太子爷面子。

    没办法,他又不傻。今天这顿饭,摆明了就是要告诉他,正宫太子妃另有其人。是得罪太子还是得罪皇帝,他当然知道该选哪个。

    低着头抠了半天的手指,他才闷闷开了口。

    “你家保姆做饭,有点咸。”

    安欣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被他气笑了。

    “还能吃出来咸甜,高启强,你是真的心大,还是真的不在乎?”

    他的眼皮抖了抖,若无其事地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讲。

    “口味不一样,那肯定就吃不到一块去,就,不怎么适合在一起。安警官,要不然你再考虑……”

    “我叔叔他们,不是在针对你。”

    安欣握紧方向盘,打断了他的话。

    “他们就是……不希望我的伴侣,和旧厂街那种地方,有过多的牵扯。”

    旧厂街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老默,应该这个月月底就能提前出来了。你把旧厂街交给他,搬到我家去住,过去的这群人,不要再有联系,我会负责把他们安排妥当的。听话,这是目前你能拥有的最好的选择了。”

    又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自以为给别人准备的是最好的,所以就要强迫别人接受。

    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个人啊。

    他的两只手用力攥在一起,几乎要把自己的十根手指拧断。

    “我不想要。”高启强说。

    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这是他第一次,对安欣说不。

    “我不需要什么最好的选择,我就要坏的那个。我高启强是旧厂街里长出来的,是旧厂街把我养大的,安警官,你可能以为,旧厂街是我身上的一小块烂rou,剜出去就好了,不是的,旧厂街是我的根,我原本的根就是烂的。”

    他垂着头,看不到安欣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安警官。住院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徐江的地盘,我也可以还给他。麻烦你打开车锁,让我下车吧。”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安欣的每一声呼吸,都会让高启强心头发颤。

    “好。”安欣轻声说。

    他终于等到太子爷松了口,绷紧的脊背放松了一些。

    “你腿脚不方便,我扶你下车。”

    果然,安警官,虽然性格古怪,本性,还是好的。

    他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在安欣打开车门的时候,还抬起头,努力对着面无表情的安警官笑了笑。

    “谢谢你啊,安——”

    下一秒,他就被安欣掐着脖子,摁倒在了车后座上。

    “高启强,我好像,只给了你一个选项。”

    他瞳仁缩紧,青筋隆起,怎么也掰不开安欣扼在他喉口的有力手指。安欣俯下身,吻住了他发白的嘴唇,唇齿相依,舌rou交缠,连他口中最后一缕空气也要掠夺干净。最后,是他用尽力气咬了下去,在安欣的舌头上添了一道不浅的血痕,才终于挣脱了这场施暴。

    安欣在手背上擦了一下嘴角,抹出了一道血痕,足见这忘恩负义的小母狼咬得有多狠。太子爷单膝跪在车座上,手臂撑在高启强身侧,昏暗的街灯溺毙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他神态平静寻常,像是对这份咬舌之痛,浑然不觉。

    “你选了旧厂街,是吗?好,老高,记住你的选择。我很肯定,你会后悔的。”

    后悔?有什么可后悔的。

    大不了就是把那些地盘都还给徐江。他还不信了,没有了安欣,他就对付不了徐江了吗,那也太小看他高启强了。

    他抬抬眉毛,说了声借过,就推开安欣,走出了那一小块太子爷庇护下的阴影。

    回家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盛撬开了他下身那个“贞cao锁。”

    第二天,他和他弟弟还有唐小龙在家里打牌,小龙嘟嘟囔囔说他弟又不知道跑哪疯去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人影,害得他们麻将都没法打。高启强漫不经心,抽出一张红心10掷到桌面上,咬着烟说估计又去哪打游戏去了吧,不管他。

    正在这时,高启强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阿强,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徐江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嘚瑟又欠揍。

    他冷笑一声。“托徐老板的福,刚出医院。”

    “哎呦,我这当大哥的做得不好,你住院了我都没去看过。这样啊,正好,我让唐小虎,帮我送过去了一点出院礼物了,你别嫌寒酸啊。”

    高启强放下了手中的纸牌,眉头紧锁。

    “你让小虎来帮你给我送东西?”

    “是啊,应该已经送到你家门口了吧,你开门看看。”

    高启强心中隐隐有些古怪的预感,给唐小龙使了个眼色,小龙会意,抄起一把小刀,走到门前,慢慢拉开了房门。

    门口没有人,只有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唐小龙觉得莫名其妙,拿起纸盒走回来,随手扔到了桌上。

    “徐江,你有病啊,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

    高启盛打开了盒子,在看清内容物的瞬间,原本咄咄逼人的高启强,瞬间没了声音。

    “不好意思啊,阿强,瞧我这脑子,我刚才说错话了。不是让唐小虎送过来一点礼物,是送过来了一点,唐小虎。”

    一小截切口处血rou模糊的小拇指,躺在盒内。

    他认得这截小拇指,外侧有一枚硬茧,是小虎初三那年,每天晚上熬夜抄题磨出来的,到现在也没有消掉。

    他听到了唐小龙崩溃的怒嚎,但同时,他也听到了,那诅咒般的,无比笃定的五个字。

    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