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的是華麗牌機油。

    飛船往另一條航線回程。

    賽路絲姬因為表現完全不行，被機管家在其他機械人面前教訓了一頓，她滿臉不忿，完全沒有作為“隨從機械女僕”的自覺，被機管家訓完，哼了一聲便不再理他。

    機管家對著白禦再次勸說：“少爺，我建議你把賽路絲姬進行棄置處理，她的機型太舊了，先不說她今日累你出盡醜態，她連特級機油都沒法使用??”

    “我估計，她之前是在待機模式，一直用著舊有能源維繫，機販見到她便開啟了她，塞給我們充數，或許她能源耗盡便會停運。”

    白禦看著兩手都壓著透明罩，從天空俯瞰地面，嘴角抿緊，明顯心情不好的賽路絲姬，隨意說道：“她現在不是還能動嗎？這麼說要是有新機型我也可以淘汰你。”

    機管家：“少爺！我只是想起少爺的保姆機械人銷毀時少爺傷心的模樣，害怕少爺對這台舊機傾注太多情感，所以??”

    白禦冷眼看了他一眼，機管家噤聲。

    這邊，季晚聽著一機一人對話，看機管家吃癟，心情大好。

    忽然她覺得有一個區域特別不一樣，像是人類生活的地方，有磚有屋，她哎了一聲，問道：“主人主人，這是什麼地方？”

    白禦走近：“是舊區，以前的機械人和人類共存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些破爛的老機，想去看看嗎？”

    “能去看？”

    季晚偏過頭，眼里帶著驚喜。

    機管家阻止：“少爺，舊區很多不穩定的機械人，若是知道少爺你的身份，怕是會引來不軌意圖的機械人。”

    白禦淡淡說道：“賽路絲姬是我的新機械女僕，她想去，我這個當主人總得寵一寵吧。”

    季晚覺得白禦不是在遷就自己，更像是在給機管家下馬威，總是跟著機管家反著來，因為是同共敵人，所以她也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份偏愛：“我想去！”

    下來時，白禦只拉過季晚，其他機械人都被留了在原地。

    機管家只好警告季晚：“你要保護好少爺，要是出什麼差錯……”季晚接下去：“我就把你丟去廢棄區～丟啊丟啊，哼。”

    機管家：……

    白禦看著賽路絲姬懟機管家，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

    ……

    舊區像是個戰後的破爛家園，這里有一堆看起來很舊式的機械人在運作，有些是在壓縮分解這些石頭，再融合金屬成為一個新的建築料子。

    季晚沒見過這些，但覺得這里的機械人更順眼，他們都是金屬殼銀色身，有些掉了一隻眼，有些甚至外露了電線，他們更像季晚所認知的機械人。

    這里也有擺攤，賣機油和各種小零件的。

    白禦從舊說明書攤里，找到了一本二十代智能女友型女僕的小冊子。

    “這個舊區已經有七、八百年歷史，所以有很多舊件也能在這找到，像你的說明書。”

    白禦說道，“那些舊式機械人致力保存著這一個人類最後生活的區域，看著雖然破舊，這里卻是生生不息。”

    “這樣。”季晚跟著白禦七拐八繞，來到一個舊式的磚頭店子，這門口只有一半，上半邊的門塌了。

    進去的人要彎著腰，那邊有一個機械人，走起路來會一直掉鏽粉。

    見門口有人，他把目光轉過來，那些電線散亂於空中，沖著門口叫囂一樣，季晚嚇得把白禦送到前面，自己躲到身後，從肩膀後探出頭來。

    “我感知不好，是白少爺嗎？”

    “嗯，是我。”

    白禦走進去這地方，這里的碎石很多，一不小心就會摔倒，天花還有些石碎不時掉下。

    季晚看著上方好不安，她好怕天花會掉下來砸她，所以她也沒仔細看路，一不小心腳踢到碎石子，痛得整個人都向前撲起來。

    “啊！”

    季晚低呼了一聲，掉入了白禦的懷抱。

    “小心點，你摔倒沒事，你要是動一顆石子問題可大了，分分鐘會把這店給弄塌了。”

    季晚：……

    “白、白少爺，你還帶了人？”

    那老機械人的聲帶器都給掉下來了，他趕緊用生著鏽的身子檢回聲帶卡。

    白禦說道：“嗯，我剛接收了一個很奇怪的機械人，想讓你幫忙確認一下這是什麼機種，吃什麼機油。”

    “機、械、人？”

    那老機械人把聲帶器放回去嘴巴里，他緩緩撐著機械身子出來，自然地掃過季晚全身，喃喃道：“賽路絲姬，第二十代人工智能女友型機械女僕。”

    白禦把賽路絲姬的超仿真人皮膚和她不充特級機油的事情告訴老機械人，並詢問老機械人：“你活很久了，你應該見過這機種吧？”

    “她的皮膚系統和內建功能奇奇怪怪，沒法吸收油霧，也不知道她該吃什麼機油，她也不肯拆開給我改造。”

    季晚緊張地咽了咽，手里冒著汗。

    原來是來帶她“看醫生”呀。

    “她呀……”

    老機械人又聲帶器又掉下來了，白禦幫他撿回起來，老機械人說了一句謝謝，眼里泛著藍光：“我很久沒見過這機種了，但以前的確是有的，而且還……非常非常多。”

    老機械人說得意味深長。

    “那你知道產出的廠在哪嗎？”

    “現在沒了。”

    “那她吃什麼機油？”

    “她的機油很特別，只有我這里有。”

    老機械人進去後方弄出賽路絲姬能吃的機油，白禦看了看賽路絲姬，只見她嬌小的臉上非常不安。

    “你怎麼了？”

    季晚搖搖頭，手指打結起來。

    老機械人出來後，他捧著了一碗熱食，季晚嗅到了米粥香氣，瞬間便饑餓起來。

    老機械人不知在哪里找到這些珍貴的人類吃食：“白少爺，你先吃點東西，後房雜物多，我帶她去後面找她用的機油。”

    白禦拒絕：“我不吃，我和你們一起去。”

    老機械人搖頭：“雜物間只能兩個人進去，或者讓賽路絲姬留在這里吧。”

    季晚最終被留下來。

    她看著這碗粥，咽了咽，她真的好餓好餓！算下來其實她大半天沒吃過飽飯了??

    她悄悄地舀起了一口米粥，米粥吃起來味道很糙，米粒也不多，季晚一口一口吃，吃了半碗下肚子還是僅僅不餓罷了。

    她盯著這粥。

    少爺不是說不吃嗎？那她??吃光也沒問題吧？她再偷偷舀了一口，直到粥見底，季晚哎呀一聲，把空碗子打翻。

    “主、主人，粥沒了哎！”

    白禦聞聲出來，見賽路絲姬打翻了別人家的東西，開始覺得毫不意外了，這隻機械人淨會做錯事，他冷聲讓她收拾。

    等季晚把碗子撿起，老機械人也找到了一盒東西，寫著華麗機油，白禦見都沒見過??

    鐵罐子包裝，有個小口瓶嘴，罐身上面有三條紅彩帶的漆油顏色，像極了那些劣質低等沒有生產證的機油渣子。

    “哎，是這盒。”

    白禦：??

    “喝吧。”老機械人把機油放到桌面，把空碗子收起來，季晚坐立不安。

    在白禦的注視下，她硬著頭皮??想跟白禦坦白：“主人??其實我??”

    老機械人這時突然又說：“喝吧，閨女，不用怕，這機油味道肯定對你的胃口。”

    “以前我有個小機械人也只喝這種機油，用貴一點的機油都不行，這種機油味道不重，沒現在的精純，你會喜歡的。”

    季晚眨眨眼，小心翼翼打開罐子，在白禦和老機械人的注視下，嗅了嗅罐子??什麼味道都沒有。

    她又晃了晃，緊皺著眉，神色戒備，搞得白禦也不自覺緊張起來。

    “怎樣，是不是這種？”

    她會喝嗎？

    季晚晃了好久，用舌尖小小舔了一口，倏然眼睛一亮，噸噸噸的喝起來。

    最後滿足地嘆了一口氣，老機械人笑著道：“看吧，我就說這小女機會喜歡，剩下的帶著回去，過兩天再來，我找找舊貨給你。”

    白禦點點頭，趁著入內再找華麗機油之際，避開賽路絲姬問道：“這種油是用完就沒有了？能配到同款或者類似的替用嗎？”

    老機械人肯定道：“可以，我能配出差不多的，就是貴，而且你要注意點，這款機種是個很嬌的型號，若你對她好，她會自主增加對主人的好感度，若你待她差，她極容易自毀。”

    “不能給她喝其他機油，如果機油不合她口味她會自毀，當機油快喝完，你得立即帶她回來補充，她一旦沒能量了也會想自毀，你還要多保養她，要是晾著她，她還是會自毀的??”

    錢對白禦來說並不重要，他要讓機管家知道，他要護著的便能護著，就是，他覺得這款二十代女友型機械人??區區一個機械人，吃到不合口味的機油會自毀？沒能量會自毀？不用她還是自毀??實在是太嬌。

    兩人出來後，季晚的心情明顯很好，臨走還爺爺、爺爺地叫著舊區的這台機械人。

    明顯兩機是同一時代的產物，老機械人還教了他許多保養這款舊機的cao作。

    賽路絲姬充滿油後明顯比剛才有活力，白禦心情也跟著好起來：“賽路絲姬，就這麼喜歡這個華麗機油？”

    “嗯嗯！”季晚點點頭。

    這華麗牌機油是水哎！老機械人知道她是人類，還包庇她，季晚都快要跪著感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