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
长此以往
做到深夜。 在冷气充盈的房间,黎见卿盖着薄毯,裸露的肩颈印着红痕。 薄薄的眼皮也是红的,生理性流泪几次了,她抱着陆微之,沉沉入眠。 她叫了小半夜,喉咙发干,梦呓小声说渴。 陆微之被黎见卿微小的声音唤醒,她的腿搭在他身上,不舒服地哼着,他的手指下探,触碰她的腿间。 花瓣已经闭拢了,但温度还是烫的,做的时候陆微之没太控制住。 准备起身拿水。 稍微一动,黎见卿攥紧了他的手指,她睁了下眼:“......你是谁?” 双目失焦,这是还没有醒。 陆微之反问:“你说呢?” “......陆微之。”黎见卿鼻音甜美,半梦半醒地说,“那我是谁?” 陆微之从床头取了水杯,喂了黎见卿几口,等到她嘴唇润泽有光了,他回到床上,抱着她,隐含着笑,回答道:“卿卿是我老婆。” ...... 黎见卿在做完不久,神智未清、迷迷糊糊的时候,像是小螃蟹蜕去硬壳后的短暂形态,从身到心都是软的,依赖人的。 陆微之在这时候,不吝于使用语言表达,慢慢哄她。哄到她安安心心地睡。 黎见卿埋在他怀里,只露出耳朵。她没说话,但莹白的耳廓逐渐变红。 明显很受用。 陆微之捕捉到她这个情绪反应,在感到安全和信任的情况下,黎见卿很喜欢亲密接触。他亲了下她的耳朵,抱着她睡去。 * 时间向前推进,外部依然在变化,但两个人之间,作为联姻产物的婚后生活,像是形成了真空,分毫不受影响。 黎见卿一边工作,一边为毕业论文烦恼。每天临睡前抱着电脑敲键盘,还要拉着陆微之讨论修改方向。 同样是毕业在即,陆博西回国的频率显著增加。在冯婉的授意下,他私下登门拜访公司的一位董事。 陆博西穿过中式庭院,然而,在客厅等待着他的,却不是陈董,而是陆微之。 桌面上摆着两杯冷却的茶水和一盘残棋。 陆博西听说陈董是围棋高人,观望棋局,黑白对弈。 陆微之行棋算路精准,不拘一格,善于转换建立优势,在异常复杂的局面中敏锐地抓住了陈董一方的失误,逼得他败退。 但这局棋,陆微之并未下完,在对方败局将定的时候,留下了一线生机。 陈董是公司元老,话语权很大,背靠大树好乘凉,冯婉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秘密拉拢。 也正是他,在董事会上质疑陆微之,提议陆老爷子考虑换陆博西。 “哥。”陆博西先礼后兵,“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意外?”陆微之喝了口茶,“我只是来看望老人家。” 陈董的秘书匆匆过来,告诉陆博西,陈董身体不适,今天暂时不能和他见面。 陆博西知道,因为当年母亲去世的事,陆微之一直不喜冯婉和他。 陆微之可能未必在乎继承人的位置,但也不会任由他上位:“你想阻止我回公司,是吗?” 陆微之起身:“我不会阻止。”他微笑道,“但你听你母亲的话,放弃专业,回到公司,最后能得到什么,要看你自己。” 陆家的孩子,有野心的不在少数。即使平时不显,闻到血腥味时,就会暴露rou食动物的本性。 陆博西很需要证明自己。 “你会这么宽容吗?”陆博西紧了紧拳头,“从小到大,你拥有所有最好的,但这还不够——连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一并抢走了。” “她不是一件我在和你抢的‘东西’。”陆微之眉间淡紧。 陆博西再想说话,陆微之擦过他的肩膀,离开了室内。 ...... 车泊在电视台楼下,黎见卿钻进车厢,第一件事是把冰凉的手塞进陆微之口袋里:“好冷。” 她想了想问:“你见到博西了?” 陆微之暖着她的手:“嗯。” 前段时间,黎见卿签了一份股权代持协议。陆微之将拥有的黎家公司的股份转让给了她,由第三人代她持有。 份额不算太高,但如果未来黎家内部如果发生权力斗争,会起到关键性作用。 利益其实不是黎见卿在黎家缺失的东西。 陆微之毕竟是商人,逻辑比她现实,揉了下她的脸说:要不要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 身边一向话多的人陷入了沉默,陆微之侧眼:“没问题了?” “没了。”黎见卿诚实地说,“我知道你会处理好的——处理不好也没关系。” 她开玩笑道:“反正事情不会超出你的控制,对吧?” 黎见卿轻挠了下陆微之的手心,他抓住她的手指,回应她的调侃:“我只是习惯掌控,但不是一定要。” 尤其,不讨厌她带给他的挑战。 黎见卿与他相视一笑。 随后,她看向窗外,京州的天气预报已经在预告降雪,现在,比起陆家的事,黎见卿更关心他们迟迟未实现的旅行。 * 深冬的北海道。 白桦树林环绕着一幢日式别墅。 地下涌出的火山温泉水,在面向林间的私汤池里荡荡悠悠。 “停啊......” 黎见卿手扶边缘,温泉水汇在她的脊柱沟,腰凹出一条漂亮的线。 男人的手掌着她的臀,指骨修长,筋脉隐现。 在黎见卿的腰险险塌下的时候,陆微之揽住,他倾身压在她的背上,向内一撞:“卿卿这就要叫停了么?” 雪林安寂,越发衬托出温泉池水的不平静。热雾上漫,黎见卿的眼前看不真切,冷风裹挟着细雪飘落而入,她的脸颊感到冰凉,身后的人体温却烫着她。 陆微之从后方握住她的乳,像握住了她的心跳。 黎见卿急喘着,被陆微之翻转过来:“老公......” 陆微之低头吻上黎见卿,与她十指交扣,按在池壁,更加地深入她。 ...... 等一切止息, 黎见卿靠着陆微之,全身浸在温热的泉水里,模样可怜可爱,记恨他太用力,抬手打了他一下。 陆微之握住她的手,轻吻她湿淋淋的指尖。 林间簌簌下着雪,一片空灵寂静。 下午天气晴好,黎见卿换上羊毛长外套,和陆微之一起外出。 街边排布了低矮的建筑,街道狭窄,向下延伸,尽头是冬天静止的蔚蓝色的海。 陆微之穿着黑色的长大衣,和她并肩走。 地面上覆盖了厚厚的粉雪,黎见卿踩上去,是很柔软的感觉。她随手拍照,镜头每一次定格,都像日剧里的画面。 黎见卿围着围巾,戴一顶绒绒的白色兔毛帽,她仰起脸,肤色冻得比冰雪更白,眉眼深棕,睫毛上沾了一点雪粒:“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几个冬天?” “第三个。” 黎见卿哼笑,呼出白汽:“你记得很清楚嘛。” 被黎见卿明晃晃地低估,陆微之挑眉:“我记得清楚的,可能比你想到的问题多。” 闻到冷冽空气中的甜香,黎见卿扯了扯他的衣袖:“老公,我要吃烤红薯。” 陆微之买好现烤的蜜薯,走出来,又下起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黎见卿等在原地,笑盈盈地等待他,双手却背在身后。 果不其然,陆微之朝她走了几步,一个雪团直直扔过来。 陆微之侧了侧脸,雪团打到他身上,雪粉四下飞散。 黎见卿得逞地笑出声。 陆微之黑色大衣上沾染了斑斑雪迹,他没有第一时间拂去,反而向黎见卿微微张开双臂。 黎见卿隔着雪幕看着陆微之,晶莹的雪水融化在她指缝间。 这是和他第三年一起度过雪季。之前的两年,他们曾经隔离对方,又尝试着走近。 人心是复杂的造物,枝枝蔓蔓蒙蔽其上。 但最终,拨开冗杂的伪饰,他看清她的真实与晦暗,并将长此以往地注视下去。 ...... 他也在看着她:“卿卿。” 黎见卿一笑,朝陆微之奔过去,扑进他的怀抱。 * 几次提笔又几次停下,最终停在这里。 祝见卿和陆微之在他们的世界一直幸福。 仍然有非常多的遗憾,可能我没有给予他们什么,反而剥夺了他们本应有的。感谢和歉意,留到真正告别的那一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