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怜惜我（二更）
夜风在过快的速度下刮过美纳斯的脸颊。她的颈部开始大量出血，如果没有强力的治愈魔法—— 她瞅准落地的时机，反手就施了几个水弹术联合时间魔法。口鼻被水灌满，又陷入了停滞时间的多尔顿猫魔兽（一种十分擅长夜行和弹跳的猫魔兽）慌乱之下往地上一滾，变回了将近百米大的本体。这竟然是一只快要有侯爵级别的魔兽。 美纳斯趁机滚出了他的手爪，但是锋利的指甲却又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两道血痕。她眼前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然后她就看到了不论何时回想起来都十分震撼的画面—— 仿佛能触碰云端的漆黑利维坦从天际射下铺天盖地的蛛丝，猩红光芒一闪，狰狞可怖的庞大身躯就出现在了她身边，魔兽也瞬间变成了碎裂的rou山。 别指望这些怪物变回了原形还能有多少理智。 愤怒至极的仿佛从远古传来的尖啸响彻天空，那张被漆黑的粗粝甲冑包裹，只露出一双没有眼白的猩红妖眼的可怖巨脸埋进rou山，三两下就在各种意义上把这只魔兽吞噬殆尽了。就好像一只真正的蜘蛛或者昆虫在吞噬猎物。 这一幕里极致的非人感让美纳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呕吐冲动。 她能接受血腥，也能接受这些只有人形的家伙本体的丑陋和本性的贪婪，但是那种源于自然的极端的残酷，无论多少次，她都会浑身战栗。 “美纳斯！美尼亚！我带你回去，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然而让她作呕的对象很快就把她抱进了阴冷的怀抱里，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回到了城堡，然后又进入了一间卧室，治愈魔法不断叠加在她身上。 一个大公怎么可能知道人类有多脆弱？又怎么知道那几道他自己可以不费力地治好的伤痕能撕裂她的喉咙？他甚至看起来依然沉稳冷峻，只是颤抖的手和流露出无限脆弱的眼眸暴露了他。 直到美纳斯的生命体征稳定了一点，他才停下，而床铺都已经被血浸湿。 她神志和视线都极其模糊，但却听到了窗外没有断绝的宴会的声响 。即使是大动干戈地救了她，康拉德也还是能滴水不漏。 尼克罗和医师很快赶来。有了专门针对人类的治愈魔法和药剂，脖子上的伤止住了血，缓慢地恢复着。 刚才的场景挥之不去，她皱起眉，用一种冰冷无奈的眼神看着康拉德，又伸手推了推他，示意他走。在一众对康拉德的印象都是令人喘不过气的独裁者的魔兽，包括他自己看来，这是“厌烦”和“畏惧”的意思。 气氛一时凝固。 “叔叔，她意识不清楚，您早上再来看她。”尼克罗忽然出声，伸手直接把床帷放了下来，用眼神示意医师赶紧赞同他的话。 “是的，是的，家主，人类太脆弱了，不仅身体脆弱，心也脆弱，您是多么伟大，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等明天来，她就乖了。”医师凭着自己诊治魔兽贵族的人类情人的经验乱说一气。 康拉德只可能听从自己。他掀开床帷，双手撑在美纳斯两边，俯身低声说，“我去换衣服，然后回来陪你。” 她动了动手指作为回应。 他一来一回只花了十分钟不到，不过已经处理了这场宴会里值得处理的所有事。这场宴会还有一个暗杀者，暗杀对象是尼克罗，不过在目睹一侯爵一伯爵的死亡后没有动手，被关在了地牢。 至于幕后主使……则更加有趣。 但他并不想要想这些事，他现在只想要美纳斯。 美纳斯这时已经从过于致郁的场面中缓了过来，因为脖颈的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想睡又刺痛得难以入睡。她猜测着那些杀手的主使——是谁有能力把如此强大的两只魔兽作为死士派遣出去？如果不考虑朗基努斯，也只有拉夏尔和克莱蒙符合条件了。 她还没考虑完，康拉德就回来了。 没有了别人，他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用上了少年时伪装自己纯善无害的语气，轻声地试探她厌烦的原因，“美纳斯……我让你受伤了。我犯了错，我太自负了。” “我希望能更好地保护你。你不喜欢我的本体，对吗？我理解……” “嘘。”她用食指轻压唇瓣，“躺在这里说。” 厮混了几天的一人一兽都很习惯对方的存在了。他躺下去，就下意识地圈住她，身体直接出现了不合时宜的燥热空虚，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说起来很有趣，和人类相处久了，魔兽也会变得更像人类。 美纳斯应该没有厌烦他，刚才或许只是心情不好。这个认知让他轻松了些。不过很不幸，介于他身体里有一半吸血鬼血统，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少女脖颈处散发的浓郁血香又夺走了他的一点理智。 “但是我的手段总是有很多……” 康拉德的嗓音变得低沉嘶哑了一点，他更加凑近美纳斯，呼吸全部喷洒在她的脖颈间，“用来守着你……” 后面他说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全然被血香和少女的体香蛊惑了。 “康拉德。” 美纳斯却被他说得不困了。她感受着伤口被舔舐嗅闻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平静地说：“现在待在你身边，是我自愿的选择。在我完全无法获得理解、安全、希望和自由的时候，你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蜘蛛是她性癖且康拉德确实好看。 雄兽停下了动作。 “你绝非完美的人选——我知道你没有贞洁，有至少名义上的家庭和家族，你狠毒，令人畏惧且专断，你已经阅尽千帆而我尚且年少，你属于魔兽而我是人类。” “……但自然地、不变地，我感谢你，仰慕你，且信任你。谢谢你救我。”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实在太难为重伤的她，况且她本身其实并不爱说话。美纳斯给自己又补了一个治愈魔法，发现康拉德没有回应。 他只是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垂下的瀑布般的黑发在她的身上蜿蜒，人面蛛放出蛛丝，将床帷之内变成了蜘蛛的巢xue，一下一下，呼吸粗重地吻她的唇。 “这片土地上有一句谚语，曾经我嗤之以鼻。它说：‘表现得越大度的男人往往越小气。’现在，美尼亚，我确信我是一个小气鬼，如果你对别人说这样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以及和他相似的所有魔兽，让你一辈子只能看我一个。” …… 怜惜我的心吧，它荒芜时尚且可以存活，而得到灌溉、繁花盛开后的凋零，一定会置它于死亡。 …… 宴会后康拉德又忙了几天，把新获得的领地安排好后就急匆匆地赶回来。她被拉去了领地内魔兽贵族聚居区的一幢大房子里，没日没夜地上床。 美纳斯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作荒yin无度。按理说，这么位高权重的魔兽对性欲应该已经看淡不少，但毕竟还是魔兽，似乎也可以理解。 不过她确实是对魔兽有刻板印象了，实际上康拉德只是单纯不善于表达喜爱之情，又看到她就想发情而已。 残阳如火，点燃半边天空，把房子前的湖映得血红。康拉德伸手去摸索，却没有摸到人，于是缓缓睁开眼睛。他遥遥看见湖面的一个小木舟散发着银光，于是拿起丢在床头柜的猩红睡袍披上，靠在门口远眺。 红和银映亮他漆黑的瞳孔，晚风吹过，黑发散乱，两百年的生命带来的沧桑和内敛淋漓尽致地体现在含着笑的深眸里。他袒露着布满情欲痕迹的健美身躯，回忆着几小时前被cao干的极致快感，像一只袒露肚皮的暮年老虎一样惬意。 几分钟后，同样只披着睡袍的美纳斯停下魔法练习，向木舟边沿伸出手——一只有着猩红人面纹的漆黑蜘蛛爬到了那里，对着她抬起两只脚。 蜘蛛巴掌大，腹部占了不少地方。 黑寡妇可是剧毒蜘蛛，在前世，她看见了估计会吓得跑出几十米远，大概还会报警吧。就算是现在，如果不是魔力波动能识别，恐怕她也会一堆魔法扑过去。她这么想，搔刮了几下蜘蛛的腹部。 说起来，这种形态应该属于黑寡妇雌蛛，难道人面蛛都是雌蛛形态的么？她很是好奇，于是凑近了蜘蛛去找…….它的受精囊。 没折腾几下，蜘蛛就变成了人。 “你在干什么？”康拉德神情没有变化，不过脸上却多了一点性兴奋的绯红。 她有点尴尬，娇弱可欺的小蜘蛛和康拉德完全是两码事，“受精囊，我想看看你的蛛形是不是雌性。” “……”康拉德沉默了一会，然后舔舔唇，“我以为你讨厌蜘蛛。如果你好奇，我一定会清楚地告诉你的。” 美纳斯：？ 美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