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松阳？” 人走得没影了，还没见她回头，在旁侯着的银时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被她牵着的小号虚则是轻轻扯了扯那只握住自己手掌的柔软的手：“jiejie，我们走吧。” “……嗯。” 微垂的绿眸敛去眼底一抹惆怅，转过身来的长发师长仍是一贯笑眼弯弯的模样，有些担忧她的银时这才松一口气。 两手都提着箱子，没法去牵自己老师另一只手，让他略微有一丢丢遗憾，不过走到自家门前，那点遗憾已被淹没于终于把心上人带回家的喜悦、和对接下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生活的巨大期待中。 ——感谢天上地下八百万位神明大人！感谢给阿银这个机会的最最最善良的高杉同学！阿银真的真的真的要和松阳同居了哈哈哈哈哈哈……（无限循环） “jiejie你看，银时哥哥又在犯傻了。” 对于他堵着门不开还发出怪笑的行为，小号虚表示不满，松阳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那颗心神荡漾的卷毛脑袋：“银时，回神啦。” 村塾时他们俩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见这孩子那么开心过，真不知他这次怎么会开心成这样。 ……虽说她其实也很开心能够再和这孩子一起住就是了。 “咦咦啊啊啊阿银这就开门！” 慌慌张张放下箱子，银时赶忙掏出钥匙，门一开，他把人迎进廊下，脚上的靴子一蹬就急吼吼地说是去开室内的暖气，箱子放在门口都顾不上。 习以为常自己养大的孩子粗心大意的性子，松阳把箱子提进屋，关好门，扶正歪倒在地的黑色皮靴，再把自己和小号虚脱下的木屐摆整齐，随后打开两只箱子，把两人份的洗漱用具放上洗手台、毛巾浴巾放进浴室。 反正又不是头一回来银发学生的家，她对这里非常熟悉，至于跟着她走进客厅的小号虚——虽是来到陌生的环境，倒没什么不适应的表现，就看了眼摆在角落的那台电视机，很奇怪地问她那是什么。 解释是现代的一种家用电器，能收看各种节目，一脸懵懂的小号虚看来没听懂，松阳干脆把电视打开调出动画节目，让他坐在沙发上看，还给他详细讲解了使用方式，就进内室整顿行李。 调好温度回到客厅，银时一眼瞧见沙发上坐着个穿得一身黑的浅发孩子，而打开的电视上静音播放着大江户新闻台——理论上来说会让孩童感到枯燥的时事新闻，这小鬼倒是看得聚精会神的。 想着估计是松阳给他开的电视，银时没想太多，问了他一句要不要开声音，小号虚头都不扭地抬手指了下开着门的内室，还做了个驱赶手势，颇有种别来打扰他的意味。 ……这什么老父亲和家里蹲不孝子的既视感啊喂。 被反客为主的卷毛屋主心内吐槽，不愧是那个混蛋虚的缩水版，臭屁起来一毛一样，除了脸之外哪里都不可爱。 内室里，蹲在橱柜前的长发师长发现自己那口箱子里，在衣服下面压着厚厚一沓信封包装着的新式万元钞票，惊讶了一会儿，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真是的，银时的经济水平都糟糕到了让胧担心自己会跟着他挨饿的程度了吗？ 把装钱的信封塞进橱柜下方暂存，她把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挂上衣杆的空位。听见银发学生进屋的动静，她回头笑道。 “银时还真是喜欢这身男主角装扮呢，衣柜里全都是同样花色的羽织。” “阿银偶尔也是会换衣服的啦。” 望见自己那几件千篇一律的男主制服间多出了许多属于师长兼恋人的浅色和服，万事屋老板心里乐开了花，嬉皮笑脸地凑到对方边上，不安分的红眼睛瞟到人家脱去外披的厚羽织后显出的高耸胸部。 从侧面看真的比以前大了好多哦，说不定有Dcup了，嘿嘿。 “松阳你歇着吧，剩下的给阿银来整理就好。” “需要挂起来的衣服我收得差不多啦。”松阳指了下箱子底部整齐叠放着的内着，小号虚的衣服不占空间，她准备和发带围巾那些一起放在橱柜底部。 “银时一般把内裤放在哪里呀？我的跟你放一起吧。” ……！老婆的胖次要跟阿银放一起！！ 捕捉到关键词，银白的卷毛脑袋开始“噗噗”地头顶冒烟，“好、好哦……” 打开矮柜的抽屉，把捧在手上的这叠散发出清香的纯白胖次放进去，和自己孤零零的草莓内裤作伴，银时不光是两手发抖，整个人都在热泪盈眶地抽抽。 ——呜呜呜这种新婚夫妻的既视感也太幸福了吧！！ 行李放好，窗外已天黑，松阳出来见小号虚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取了床被子给他盖上。抬头看见电视播放的画面变成新闻，她愣了一下，也没多想，关上电视又去查看万事屋的冰箱。 于是她并不意外地发现，里头只有零零散散几盒草莓牛奶，并无存粮和能用的食材，装米的缸子空空荡荡，大晚上再去买菜做饭肯定来不及。 这孩子的生活习惯可真是……人长大了，反而染上一堆小时候没有的坏毛病。既然自己暂住他家，就好好督促他养成健康良好的生活习惯吧。 考虑到不便带小号虚外出觅食，银时一拍胸口表示附近有家他工作时常光顾的定食屋，他可以去那里打包晚饭回来。 “那家店的店主跟阿银很熟的，阿银在店里每次都能吃到超超超大份红豆盖饭，不管什么口味的盖饭都能定制，就算是炖萝卜盖饭也做得出来。” 小号虚的喜好他刚了解，但说实话，他这么多年来都没观察出松阳在饮食上有什么特殊的偏好，很多时候她表现出的样子与其说是喜欢吃，不如说是头一次吃感到新奇，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虚那个家伙在饮食上对她限制很多。 村塾时，他们仨爱吃的东西她全都跟着一块儿吃，甜咸苦辣都不见忌口，她做饭也是根据他们的口味，都没见过哪道菜能让她多夹几筷子，搞得每次轮到他做饭时都得纠结半天。 当然问过她喜欢吃什么，可她每次回答得都不一样，一听就不是实话，这个笨蛋真是的，以前老是什么都对阿银藏着掖着，一点都不坦诚。 “松阳你呢，现在喜欢吃什么？或者说最想吃什么？没必要老是迁就阿银的口味哦。” 最想吃……松阳抵唇思索，她好像一直都没特别喜欢的食物呢。 活了几百年的人，对于口腹之欲实在没太多追求，比起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更重要的是能和自己喜欢的孩子们待在一块儿，看他们吃到喜欢的食物的满足样子。 硬要说的话，前些天和晋助一起用的那顿午餐里，有份据说是刚从原产地运来的新鲜松茸还不错，不过可想而知该有多昂贵。 “唔……”她想了个较为常见的答案，“天妇罗？” 某个坏蛋曾经说什么第一任将军就是吃这个吃死的，以此为由禁止她接触油炸食品，明明是盛行民间几百年的家常料理，她第一次吃到居然还是村塾时第一年带银时逛祭典的那天。 “收到！”银时在脑子里记小本本，之后买菜的时候多买点用来做炸物的面粉，区区天妇罗可难不倒他。 “阿银这就去买。” 至于三人份的花费会不会造成开销超支——再穷也不能苦老婆孩子，这可是阿银身为已婚男人（还未达成形态）的基本底线！ “为了身体健康，也为了存款余额，银时不许再过度摄入糖分了喔。” 跟着他走到廊下，松阳给他理了下蹲着穿鞋时折进去的黑色高领，不赞同地嘱咐道，“超超超大份红豆盖饭换成普通的大份比较好，而且也只能偶尔吃一次，日常饮食一定得营养均衡，草莓牛奶也别喝太多啦。” ——天哪！阿银又享受到被老婆关心的感觉了！！ 时隔十二年再一次耳闻出门前的师长唠叨，让苦尽甘来的万事屋老板“啪”地一把捂住宽面条泪直流的脸。 呜呜呜阿银真是全天下最最最幸福的男人！！！ 不出十分钟他就把热气腾腾的三份盖饭带回家了，进门的时候又是那张半点不见笑意减退的灿烂笑脸。 到店里点餐的时候，定食屋的老头还以为他是带饭给那两个小鬼，一听他说是把人找回来了，特意给了他力度很大的折扣，说就当为他贺喜。 终于，他的人生开始一件又一件迎来好事了，最大的一件就是这个人确确实实回到了他身边。 “嘿嘿，阿银完成老婆布置的任务咯，还很听话地把红豆盖饭换成普通大份了哦～” 听他一副求夸赞的语气，松阳笑眯眯地主动亲了亲他的侧脸：“主人最棒啦。”，成功让27岁的卷毛男人一张老脸“刷”地红成了猴屁股，提着饭盒走进客厅的一路都是同手同脚的。 晚饭在茶几上摆好，松阳轻声把小号虚叫醒，银时打开客厅灯，又去把冰箱里所剩无几的草莓牛奶拿出两盒倒进杯子里，一大一小各分一杯，而后在另一边沙发上落座。 绿眸眨了眨：“银时不喝吗？” 卷毛脑袋摇了摇：“阿银今晚糖分摄入够了，你们俩喝就好。” 揉着眼睛的浅发孩子坐起来，似乎闻到饭菜香味吸了吸鼻子，看到自己面前这碗铺满萝卜的盖饭，他嘴角弯了弯；再看见旁边杯子里装着的粉红色饮料，他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最后转头看向挨着他坐下的长发师长面前那碗铺满金黄炸物的盖饭，他惊奇道。 “jiejie吃的是什么食物呀？我第一次见到呢。” 他们小时候是在将近千年前，天妇罗的做法还未面世。松阳给他大致解释过，小号虚听完，面上略显不赞同。 “jiejie吃这个真的没问题吗？听起来……”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用油炸的食物会很油腻吧，不会很难吃吗？” ……这反对的态度可真熟悉。松阳五味杂陈地想，毕竟是同一个人呢，可一具不老不死之身压根不需要考虑食物健康与否吧？ 索性坐在这里的又不是某个专制的坏蛋，她夹起一块天妇罗递到变回孩童的自己弟弟嘴边，“不如吃一口试试看？” “……” 盯着握筷子的那只雪白柔腻的手，抿着嘴的小号虚露出某种纠结的神色，几秒后犹犹豫豫地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松阳很自然地将他咬过的那块吃掉了，因咀嚼的动作显得柔软的脸颊鼓鼓的，淡绿的眸子弯成月牙，“能接受这个味道吗？” 同样在咀嚼的浅发孩子也鼓着腮帮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大一小像是进食中的小动物，对桌的银发男人被可爱到心都要化了，以扒饭做掩饰，偷摸摸盯着自家美人老师吃东西的样子傻笑。 “唔……” 咽下那一小块天妇罗，小号虚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复杂难言，过了会儿带一点别扭道，“至少不难吃。”，听在做jiejie的耳中，自己弟弟给出这个评价基本算是认可。 换成那个讲不通道理的家伙，就算自己喂他嘴里，他大概只会不屑地嘲讽自己“只有你才会对人类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感兴趣。”吧。 ……既然现在自己身边是小时候那个乖巧可爱的弟弟，就不要再想那个只会伤自己心的坏家伙了。 “所以说嘛。”松阳笑着揉揉那颗浅色小脑袋，“人类的许多食物还是挺不错的对吧？要再来一块吗？” “jiejie吃就好啦。”小号虚捧起自己的食碗，很懂事地，“我是乖孩子，才不抢jiejie喜欢吃的食物。”说着把碗里的炖萝卜夹一块给自己jiejie，“但我要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分享给jiejie。” 绿眸一弯：“是是，我的弟弟最乖啦。”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维持久一些啊…… 饭后，银时照旧包揽了洗碗的活，松阳抱着小号虚在客厅看电视。对于孩童喜爱的动画，小号虚似乎不太感冒，看了几分钟就开始打哈欠，松阳想关电视时不慎切到新闻，他倒是来了精神，睡眼惺忪的绯红眼眸睁得大大的。 并没有特别意外自己弟弟在电视节目上的喜好，毕竟长成大人后的他可是将这个国家掌控在了手中。松阳陪他看了半晌大江户新闻台，基本都是各地的时事热点和少量政治要闻——看得出自从天导众那档子事解决后，地球已不复受天人欺压的境况。 ……确实是多亏了那个男人，才能让这颗星球和生活在此的人们获得安宁，以及自己这几百年来之所以能远离一切危险，也都是他百般护着自己。 若不是因为他曾对那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原谅那个男人这一点，绝不可以动摇。 话虽如此，越想心越乱，那些扰人思绪委实难以抛开。为转移注意力，松阳看时间已不早了，让小号虚自己坐着继续看，进内室去铺床，随身带的手机搁在了床之间。 方便夜里照看自己弟弟，她只铺了两床布団；想着小号虚一个小孩子独自洗澡自己不放心，她拿上两人替换的衣物，出来看新闻播到尾声，去厨房和银时说了声，就带小号虚去浴室。 万事屋的浴桶相比她之前来访时变大了不少，空间目测容纳两个大人都够，抱个孩子当然绰绰有余；等水放满的时间，她给站在浴桶边显得有点无措的小号虚脱了衣服，再把自己脱光。 那时候的他们俩从来只能在野外的河流里勉强洗洗身子，这孩子不习惯现在这种过于舒适的环境是情理之中。抱着同自己一样光溜溜的双生弟弟坐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松阳把头发全捋到耳后，一边给他洗头嘱咐他闭眼，一边柔声道。 “以后你每天都可以洗热水澡了喔，jiejie会陪你一起，不用害怕。” 坐在她赤裸的大腿上，只到她胸口的浅发孩子“嗯”了一声；等松阳冲完水说能睁眼了，大大的红眼睛睁开来望一眼她笑吟吟的脸，视线移到她赤裸裸的胸前。 目不转睛地望了几秒，他小声说：“jiejie的身体和以前相比变化好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