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沐浴

    花奚脸色大变，狠狠拍打水面激起水花，“滚！”

    秦双双缩回手，躲着狼狈后退：“是是是……”

    哪能真的走，他弄起的水花打湿了一旁挂着的干净布，地上尽是水，她得弄干净了再把东西收拾走，这时候跑了，等会还会被薅来的。

    她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先蹲在屏风边上拿着拖布慢慢擦地，等感觉他没有动静，再一步一挪，敢近他那儿收拾。

    “怎么还是你？”

    花奚斜眼看着蹲在下面的她。

    秦双双嘟囔：“除了我没人敢伺候您啊。”

    事多没赏银还没好脸色，个个避之不及。

    秦双双以为他又要发火，都准备闭上耳朵听训了，没想到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抬头一看，没想到花奚脸色有一瞬的迷茫，接着是失意痛楚和恨意。

    竟然这些人也拿他取笑……

    想他一个少年子弟，西郊游猎东湖泛舟论诗，在哪里不是前呼后拥备受期待，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方，想死不能，连些阿猫阿狗都敢落井下石，更别说那些人的肮脏眼神，让他想吐！

    秦双双瞄他一眼，已经收拾妥当了，擦了手立于一旁恭侯，可发现这人还一脸呆滞，忍不住提醒：“公子，水凉了。”

    水当然没凉，只是她还需要把水倒了搬桶下去！

    玉奚只发着呆。

    秦双双肚子很饿，再晚回去就抢不着饭了。

    忍无可忍，她轻叹一口气，一撸袖子上去抽了帕子，“公子请起。”

    花奚对身边安全距离被人侵犯十分敏感，一愣神这丫头都在眼前了，他一变脸色，斥道：“滚开！”

    秦双双没听见一样，轻声道：“公子何必如此呢。”

    花奚冷笑，“你也想劝我‘既来之则安之’？”

    秦双双摇摇头，“那不要紧，要紧的是吃饱穿暖睡好，公子再洗就该着凉了。”

    是啊，再洗就该着凉了，花奚看看自己有些发皱的指尖，水依旧是热的，可他总觉得一股刺骨的寒。

    穿不穿衣服都是一样的，都是冷的。

    花奚第一次看这个丫头的脸，头发简单挽着，脸色不大好，眉毛极淡，唇上干裂，脸上唯一可看的就是那双乌黑灵动的眸子。

    她诚恳看着他，这样直白真挚的眼神让他心头有一丝慌乱和怒气。

    又是一捧水打在她脸上，秦双双一闭眼，任由水珠打湿头发从鼻尖流下，她依旧保持着申臂递巾的姿势。

    手上一轻，接着是听到哗哗水声，秦双双闭着眼都感觉对方在瞪着她。

    之前瞟他一眼锁骨就感觉身材有戏，当然，这时候睁开眼绝对会他发疯弄死的……

    直到感到声音远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去之后，她才睁开眼睛。

    男子已经在窗下打理湿发，秦双双立刻上去递烘热的毛巾，“公子可饿了？”

    花奚不理她，她继续道：“平日公子若是想吃些东西，玉茗去后头的话，桂mama早晨脾气总是不好，要是能……”

    花奚冷言打断：“你是在替我教训下人？”

    秦双双猛摇头。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玉茗这人也一点弯都不会拐，每次在后面都搞得吵吵闹闹，一群人骂骂咧咧闹一通。

    她殷勤给他递发带，轻声细语道：“公子心气高是应该的。”

    花奚目光微怔，手里握着两条发带也不看。

    秦双双凑近一步，说：“这条青藤色的，更衬公子。”

    花奚嫌恶看她一眼，却没呵斥。

    “真的……”秦双双看着他认真比较什么一样，说：“公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眼睛像星星，一闪一闪的，还像小时候晚上我去湖边玩看到的水光……鼻子高高的，我就没见过男人有那么漂亮的鼻子……”

    她的眼神纯净，跟那些人的不一样。

    “你！”花奚怒甩衣袖离去，快步穿庭过室回到主间椅上，还觉得心跳得有些厉害，肯定是刚刚走太急了……

    这会儿子玉书办完了事，拿了几套衣服来。

    见他在，问：“主子，今天穿哪件？哟，您今天戴的青藤色的，那这件青的……”

    花奚把发带一摘，“连那件青色的衣衫，都扔出去。”

    “哎、”

    门吱呀一响，玉书已经迈出步子了，却听见他迟疑道：“等等……算了……算了，不用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