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陈阮开始了与沈承屹这段暧昧说不清的关系。

    暑假开始前几天陈阮跑了一趟西怀市，蓝色海岸在西怀市的soso　livehouse举办了一场小型演出。她没让沈承屹跟着，他前一阵子被陈阮接连折腾了好几天，本来就瘦，这下除了屁股和胸好像哪儿哪儿都没rou了。

    演出结束后陈阮给沈承屹打电话，问他吃了没，睡得怎么样，最近西怀市有流感，不知道辛川那边怎么样。沈承屹隔着话筒听着她一句接着一句，依旧耐心地一个问题都不落下的回答，“吃了，包的饺子，剩了一些，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睡得不错，就是最近腰有点痛。嗯，我认识的人还没有得流感的。”

    后台信号不好，声音有点嘈杂，陈阮把音量调到最大，耳朵紧紧贴着话筒，耐心地嘱咐道：“那你要注意身体，腰痛的话，等回去我再给你揉揉。”说着就点了一根烟，打火机蹭的一下燃起了火，她把烟含在唇间，暧昧不清地说道：“等我回家。”

    那头说着好，等你回来。

    陈阮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能想到现在的沈承屹肯定脸红的要命。烟雾缭绕间，有人喊她的名字，于是就匆匆挂了电话，边说着边拿起后台的贝斯找许子炀他们。她抽烟这事儿没告诉沈承屹，他应该也不知道，每次回家的时候她都在楼下跑几圈，一直到自己都闻不见味道才上楼。

    沈承屹可不能吸二手烟，他那么矜贵。

    舟姐和大白说既然来了西怀，就多玩几周。许子炀没意见，他爸巴不得他不回家，说眼不见心不烦。陈阮抖了抖烟灰，哑声道：“我就不玩了，家里还有人等我。”许子炀和舟姐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说你赶紧走吧，走一个人能省不少钱。

    陈阮总是放心不下沈承屹，好像从十二岁开始自己就没离开他这么远过。这也是每次许子炀问她是不是很确定考西怀音乐学院，陈阮都说不知道，再想想。再想想，她不是个犹豫的人，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又总是很难。

    高考出分的那天，她的分数和预估的差不多。填报志愿的几天，许子炀跑到她家里，说得和她一起。沈承屹给他们做了一桌饭菜，两人坐在电脑前犹豫不决，沈承屹让他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许子炀饿的像是一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差点就把碗给舔干净了。陈阮不耐地看着他，踹了一脚，没好气的说：“你下搂丢垃圾。”许子炀说不，他是客人。那肯定不能让沈承屹去，陈阮无奈道：“那我去。”

    她随便套了件外套，扣了个帽子，穿着拖鞋慢悠悠走下楼，中途接到了许子炀的电话，说帮他带包烟，想着也不远，就当饭后消食，于是就去了。

    那时候她才明白，有的决定，在某些时候，并不需要自己做的。

    因为沈承屹帮她做了。

    陈阮走后，沈承屹边收拾着碗筷，边不经意间提起，“阮阮想去西怀音院吧。”许子炀把餐盘递过去，并没有刻意隐瞒，于是点了点头。他瞧见沈承屹后颈那块儿草莓印了，虽然被衣服盖住，但他刚刚低头的瞬间许子炀看的一清二楚，陈阮这人真是疯的可以。

    就在他想开口的时候，沈承屹抬眸，淡淡道：“那我来做她的思想工作。”手里的动作没有一刻停顿，丝毫不拖泥带水，冷静地似乎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沈承屹对上许子炀的眼眸，嘴角噙着一抹笑，眼底流露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她也该去外面走走看看，见一见其他的人。她是陈阮，应该生长在旷野，在天空，在舞台，不能被牵绊住，也不应该为了别人而活。”

    “更不该为了我。”

    一句话，短短的，却有力地敲击着许子炀的心脏。

    他在那瞬间明白了陈阮的执着。

    沈承屹爱陈阮胜过爱他自己。他明白她的开心，她的难过，她的理想，她的热爱。沈承屹原来什么都知道，他把自己的心全部掏空了给她，但同时也做好了陈阮随时就走的打算。

    如此孤注一掷，那么他在这场爱情的赌注里面，就永远都是输家。或者，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赢过陈阮。

    陈阮回到家的时候，许子炀已经离开了。房间里面没有开灯，沈承屹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她凑近去抱住他，询问道：“怎么了，不会是和许子炀吵起来了吧。”

    沈承屹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他抬起手摸了摸陈阮的头发，轻声道：“我看见你抽烟了，下次别瞒我了。”

    陈阮哑着嗓子，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皱起眉头哑声道：“也没味道啊。“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紧张，总想着哄哄沈承屹就没事儿了。陈阮像哄小孩似的，脑袋在沈承屹颈窝处蹭了蹭，笑着说：“错了，下不为例。”

    沈承屹转过头忽然吻住她，陈阮手上的动作一顿，四肢几乎僵在原地，他的吻很凶，几乎是啃咬似的，伴随着越发深重的呼吸，一寸寸的，从嘴唇到下巴，一直延伸到耳后。陈阮感觉到他的呼吸温热，喷洒在她的颈部，那处敏感地让她意乱情迷。

    但他哭了。

    开始是无声地落泪，而后变成了小声的呜咽，沈承屹的手臂紧紧搂住她，慢慢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眸，一字一顿道：“陈阮，你一定要去西怀。”

    “我指的是，是时候该放下我，去遇见新的人了。”

    陈阮手上的动作一顿，她的双眼慢慢睁大，沈承屹晚上的反常，许子炀的那通电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许子炀和他说了自己想去西怀的事情。他也无比肯定让陈阮难下决定的就只有沈承屹一个人。

    她嘴角忽而扯开一抹自嘲的笑，用力挣脱沈承屹的手，两人的呼吸纠缠，陈阮与他在暗处对视，苦笑道：“你认真的，沈承屹。”

    陈阮看见沈承屹点头，他说，很认真。她紧紧攥着手里刚买好的那盒烟，盒子都要被自己捏烂了，陈阮调整呼吸，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想要问的问题，“你爱我吗。”

    “沈承屹，敢不敢跟我赌，赌你爱我。”

    视线好似变得模糊，一切都不真实了起来。好像所有一切都是陈阮在自导自演。在与沈承屹对视的瞬间，他似乎已经给了她答案。

    陈阮知道，沈承屹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纠结的都不是西怀或者辛川，而是一份确定的爱，一份来自于沈承屹的，不畏惧世俗的爱。

    她只想沈承屹亲口承认自己爱她。沈承屹会亲吻她，会与她拥抱，交欢，zuoai，会让自己cao他，会红着脸让她不要叫他老婆，但沈承屹从不说他爱她。

    陈阮总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一点，再耀眼一点，站的再高，就可以拥有足够的资本，那时候许多人都会爱她，沈承屹也会，原来是她自信了，他或许是永远都不会的。

    那就算了吧，陈阮告诉自己。

    那就放下吧，沈承屹说的。

    她深深地望着背对着自己的背影，盯了很久，最后终于缓缓起身，回房间，木质的门重重阖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陈阮把志愿报好，给许子炀打了个电话，说她现在就想去西怀，还赶得上最后一班高铁。她除了那几把乐器也没什么行李，匆匆收拾好之后，陈阮从口袋里拿出精心包好的礼物盒，未经犹豫，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她离开的那天没回头，也不想回头了。离家的时候她给沈承屹发微信，“我到了之后把地址发给你，帮我把我的乐器包好寄过去。”陈阮按亮手机屏幕一次又一次，始终没等来那头的回复。

    房间的角落，一个身影缓缓蹲下，拾起垃圾桶里面的盒子，包的完好，看起来送的人是花了心思的，红色丝绒爱心的形状，打开之后，是崭新的贝斯拨片。纯黑透明颜色，夹杂棕色的漂亮纹路。

    上面刻了所有者的专属姓名，RUAN　CHEN。

    月光投射进来，映出下面一行小小的字，隐藏在细细的纹路下面，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不是英文，所以破解的人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

    翻译过来，只有短短一句话。

    “沈承屹，一生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