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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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他得知来神学园要变成来良的事情。 当时折原坐在他面前,用筷子夹走他便当里的天妇罗,外面的蝉声正浓,高至两楼的梧桐,其阴影遮住折原的一半脸侧。 平和岛并不在意学校会改名这种事。所以便敲掉了准备再夹走最后一块天妇罗的折原的筷子。 “明天就是周末了吧,我们去哪里?”平和岛问折原,折原挑挑眉,低下头思索了一下,回答说:“我刚在新宿买了一套公寓,一起去看看?”他点点头,将那块天妇罗塞对方嘴里,“好。”他说话。 “不过小静你还真是不关心自己身边啊。以后如果我为了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大叔,再回想起自己饱含热血的青春以及破旧的母校,却再也无法回来看看,不是很寂寞吗。” 世上值得缅怀,有回不去的地方,那一定是有珍贵回忆的地方。 可他宁愿将这种地方的名额给学校后山,也不愿给学校一个。 去年夏天,折原带他去后山上放烟花。两个人在被照亮的夜空下面“哇哇”大叫,大跳着。声音惊动了山中的狸猫。 一大群绿眼睛的肥猫儿,将他们围得团团转。折原也不顾他们的张牙舞爪,抱起一只,就说:小静,我想养。 平和岛撇撇嘴,他知道折原讨厌多毛的动物,不过只图新鲜感。 然而,当折原用猫薄荷将所有狸猫引到他身上后,他就发边骂:折原临也你个死跳蚤,边揽着对方的腰。 嗯。接着。 他用头槌重击了对方,跑回了家里去。 而在来神学园,每天都会被找麻烦。 一种是:“喂,小子,听说你很厉害。” 另一种则是:“平和岛静雄是吧?折原临也是你认识的人,对吧?” 如果是前者,他会随时丢东西,挥动拳头,他的暴力与劣性,往往在那刻就露出皮表来,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而如果是后者,他会好好地问清理由,在折原头上算一笔,然后开始打架。 “我讨厌暴力。”他对那些人,对折原都说过这句话。 他不明白折原明明有能力打败那些人,却不动手。 后来他问起来,折原却说:“我讨厌暴力。”语气同他如出一辙。 他的愤怒仿佛是一个信号,在警告折原,你太侵入我的生活了。在他的拳头砸到腹部上前,折原冲他笑笑,那笑容一闪即逝,很快地,转变为一种恶心的粘人的微笑来。 他们厮打,毁坏了来神的两层楼的玻璃。 而他的怒吼,在整个池袋上空回荡。 周六,折原的电话将他叫醒。幽递给他牛乳和面包,他打着哈欠出门,带着一身伤回家。 先说平和岛前往车站,发现已经在等候他的折原。对方摇摇手中的车票。 新池线上人蛮多的,到最后,他不得不站在折原面前,折原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日本的人真多啊。”他叹。 “很正常吧,一看就知道小静你往常足不出户。”折原暂停了游戏,给他一瓶事先准备好的冰水。 “我猜猜,小静你今早一定喝的是牛奶。” “这不是废话吗?” “面包...菠萝....不,像是红豆吧。”折原抬起头,眼中那抹狡黠的光闪了闪。 “啊...是,怎么了?”平和岛被身后的背包客挤得斜歪半步。 “Kiss的时候,感觉到了。”似乎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折原还舔了舔上排牙齿。“其实我刚刚就想说了。” “唔...跳蚤!你能别说出口吗?”平和岛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日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十五叠左右的房子已经很大了,尤其是对于折原这个学生。 “居然能买在市区,花了不少钱吧。”平和岛拉开窗帘,坐观这外面的车水马龙。 “勉勉强强,毕竟是熟人介绍,那家伙也不敢开商价。”折原拍拍铁门上的白粉。 这房屋刚上了白漆,味道散去没几日,折原也是初次来这里看房子。清水房,加个能晒太阳的露台。 平和岛一脸好奇地听折原说房中的办置,咬咬牙,算了算,自己的私房钱连买个椅子都不行。折原说的好多东西,他压根没听过。 折原一路掂着,到了卧室来。 “小静,你觉得卧室要怎样呢?”折原没回头,拿扫把扫了下地上的塑料袋和白粉。 “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想要一个有小静布置的房间啊。”折原回了头,这时,平和岛才发现对方笑的很开心。纯粹的快乐。 真是少见啊,平和岛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道:“这是你家,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吧。” “嗯...”折原摇着头,“我会买双人床的。” 他又听见对方说:“一个人,这么大的房子,未免太浪费。” 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尴尬,只是低了头说:“无所谓吧,钱是你出的。”平和岛看见了折原的运动鞋,出现在了视野里。 说真的,他不愿抬头,即使对方的手已经将他的头扳起来。如果抬头的话---他突然感到施加在头上的力消失了,他看见折原在踮脚---那他会因为那种笑容,会心软的。就像此刻,折原结束了亲吻,他清楚地看见了那笑容,以及恋人的眼睛。 他是一个多么无药可救的人啊,平和岛捂住自己的胸口,无论接吻多少次,仍会心动的白痴。 “嘻...”折原的笑。微微皱起的眉。 非常柔和的阳光,它照在阳台的栏杆上,反射着光。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折原却好好记下了。 然后。 他仍记得。那里没有树,可是蝉声还是传入了耳朵。唤起身体细胞的迸炸,池袋的夏季呀。 平和岛买了一套水杯,放在立体架上。杯后是折原的书,一眼过去,看见许多生涩的词汇。《雪国》也好,《夜莺与玫瑰》《百年孤独》《民俗全览》《未解之谜》,他扫了扫,除了那几本他见过名字,其余完全未知。 他在那时就重复地提了自己早已下过的伦理:你还仍未了解折原临也这个人。 也许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是折原临也,可他一点都不了解对方。他有些恶妒,因为折原不只了解他一个人。 折原可以随口说出在学校里擦肩而过的女生的名字,生日,三围,必要时还能告知家庭地址。而他只能笨拙地说出对方的生日,大概的三围,喜欢和讨厌的食物。 当他试图去了解别人时,折原就说:小静就做小静自己啊。这句话比任何怒骂与劝解都有用。平和岛想了想,这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这是折原在认同他的一种方式。 他心甘情愿地溺在折原的爱里哪怕那不是针对自己一个人。 他将桌上的橘子放回水果盘,起身去开一直在响彻的门。 折原说着:“我回来了。”便将手上的东西扔给他,也不管里面是否有玻璃之类的易碎品。 “今天的人真的超多的!”折原扑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翻到了正面。 平和岛将袋中的食物分类放好,将零食柜填满。他俯视折原,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肚子。折原躲着他的手,笑的发抖。 “小静,小静,放手啊哈哈..”折原拿脚蹬开他。 半晌,折原捂着肚子坐起来,问:“你搬出去住,家里人什么反应?” 平和岛犹豫了一下,回答:“他们同意得很快。大概是认为这是没人能伤到我吧...” “你是在想:啊,原来家里人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呀,”折原咧开嘴,“别这样看我。每个母亲看着自家孩子弄一身伤回来,都是一个反应的。” 平和岛莫名叹气,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如果你想着要回家道歉和表达爱意的话,我奉劝你不要。”折原用一种凉丝丝的语调说着。 注意到平和岛的目光,折原接着说:“这种完全就是自杀的前奏和告白还是不要让伯母多想吧。” 折原的建议大抵是对的,平和岛最后发了条短信给弟弟,让他多回家陪陪家里人。 放下手机,他再回头,折原已经睡着了。 呼吸很轻。 等大忙人羽岛幽平的短信回复出现在平和岛的短信收件箱,是夜晚七点或者更晚一点的时候。 当时平和岛没注意,他俩在街边小摊吃烧烤。两个人都吃得满脸油,啤酒还差点洒在裤腿上。 迟来的晚饭结束后,折原去结账,他坐在原地数着灯末了,掏出手机,看见弟弟给自己回复的一句:“好。哥哥你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生气。” 他笑了笑。 “怎么了,看你笑的开心。”折原将找零揣回包里,将手上一些硬币递给他,叫他去买些冰水醒脑。 “没什么,我弟弟的短信而已。”平和岛耸耸肩。 他们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两瓶汽水,慢慢地走回家去。 “啊呀,小静,我看你的影子。”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上多了对兔耳朵。他将折原的手抓下来,按在自己手里,说:“别闹了。” 折原没理他,笑呵呵的变手影给他看。 平和岛蹲下来看,还瞅见路灯的影子上乱乱的一团,应该是蛾子吧。 后颈上一凉,发现是折原用冰水凉他。 他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没抓到这只跳蚤,反而落到被嘲笑的境地。 他扶着路灯歇气,顺手将喝光的汽水易拉罐揉成团,它落在柏油马路上,“叮哐哐”地响。折原走过去将那个垃圾捡起来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然后,“嗯?”他已无心去猜折原是何时绕到他身后去的了。 自家恋人的手从他身后探过来,抱了一圈。他能感觉到折原的头发戳在衬衫上的柔软。 “回家吧。”折原说。 他将折原的汽水拿在手上,双手垂在身侧,眯了眼:“你这样抱着不好走路。” “让我踩着你的影子回家。”身后的人说。 他仰头看了眼新宿的星河。 脚下的影子延伸到人行道上,在行道树的树根下。 那是拥抱的时刻,并是无数个最美的时光中的一个。 那星河从天幕上跌落,照亮了比萤火更美的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