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赵贤秀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耳边是吵闹的调笑声，他转了转脖子慢慢清醒，闻见一股刺鼻的汗味和男人的脚臭，床边还有几个人在比赛做俯卧撑。

    “喂，你好好做别犯规啊！不然明天扇巴掌比赛要你好看！”

    “还说我？小心挨揍的是你！哈哈哈哈哈！”

    扇巴掌比赛？

    赵贤秀脑中一片混沌，胃里还时不时犯恶心，他强撑着起来环视四周，高泰硕呢？房车呢？为什么这里的布局如此熟悉？

    牢房...囚衣...这里是监狱！

    赵贤秀不是傻子，他立刻意识到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时光居然倒回到了他设计接近韩宰浩的前一天，这是上天看他太思念mama，仁慈之后给他的机会吗？

    赵贤秀跳下床，在一屋子人诧异的注视之下奔出牢房，现在不是放风时间，他好说歹说狱警才答应让他去cao场上打电话，就十分钟。

    赵贤秀手指颤抖着按下电话号码，老式电话机里沉重刺耳的等待声撞击着耳膜，拜托，拜托了，一定要接啊mama。

    “喂？”那边传来一声虚弱的回应。

    赵贤秀捂着嘴巴忍着哭声，眼泪顺着指缝流了满脸，他喉咙发紧，转过脸去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才轻轻对着听筒叫了一声：“mama...”

    “啊，是贤秀啊，”女声明显开朗起来，“吃饭了吗？最近怎么样，好久没有给mama打电话了呢...”

    赵贤秀鼻头一酸，眼泪流得更凶，他的任务特殊，除非主动给mama打电话，是不允许家人擅自联系的，要是违反规定，不但可能任务失败，连警队许诺的帮助他mama洗肾和寻找肾源的事也会泡汤。

    “嗯，mama，今天允许打电话呢，我吃过饭了，你呢？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按时吃药知道吗？有什么事一定要找警队的人知道吧？”

    “知道啦知道啦！”mama慢吞吞地回答，享受着儿子的关心，此刻透析带来的痛楚也可稍稍减轻一点。

    “mama，”赵贤秀用粗糙的囚衣擦干脸上的泪水，声音颤抖，“多和我说几句吧，想你了。”

    mama的嘴角又弯起来，儿子长大之后难得对她撒娇，自从她查出肾病后赵贤秀的性格就变了很多，几乎从一夕之间变成大人，也越发沉默少语起来。

    “好呀，我的儿子，我们贤秀，mama也想你...”mama语气轻柔，好像现在贤秀就在她膝上躺着一般，她也明白儿子在监狱卧底必然不会太好过，那么熟悉子女的母亲，怎么会听不出带有哭腔的声音？

    赵贤秀靠在铁丝门上，半阖着眼听mama聊家常，铁门上空的夕阳艳红如血，还好，还好，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是他梦中无数次想要的机会，可以挽救mama生命的机会，以及......

    重新整理他和韩宰虎关系的机会。

    上一次他因为太天真而被人牵着鼻子走，付出了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高泰硕说是他亲手杀了韩宰浩，赵贤秀全想起来了，在那个情况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失去了mama，没有人可以再命令他，利用他了，可是mama现在好好的，唯一知道事情发展结果的人就只有他，他再也不要经历一次这种痛苦了。

    既然上天给了他机会扭转一切，他一定要达成一个完美结局。

    狱警用警棍敲敲栏杆示意赵贤秀结束通话，为了下次还能顺利和mama通话，赵贤秀立马听话地和mama告别，之后跑到狱警面前递上一支烟。

    “哥，你辛苦了，真的很谢谢！”赵贤秀刚才跑出牢房的时候顺手牵羊在谁枕头下面摸了一根烟，此刻派上了用场。

    狱警四下看了看，接过烟塞进兜里，赵贤秀凑上去小声在他耳边说：“哥，明天不是有比赛吗？要是有什么状况，能不能通融一下？”

    狱警打量了下赵贤秀白嫩的脸蛋，脑海中浮现起一群壮汉互扇巴掌的场景，心里就一阵恶寒，敷衍着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赵贤秀一夜无眠，他翻来覆去一整晚，想了很多，耳边似乎还有mama轻声说话的声音，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和衣入睡。

    扇巴掌比赛在午休之后举行，赵贤秀早早来到现场，远处一堆人簇拥着的人正是韩宰浩，他心里一阵酸涩，那时候韩宰浩还不认识他，说起来他和韩宰浩的相识也算是他别有用心。

    “哥！你看我的脸！”韩宰浩的手下从场上下来，把打肿的脸凑上去，韩宰浩笑着往那人脸上轻拍了一下，大家都笑起来。

    赵贤秀也跟着笑，嘴角轻轻勾起，连他自己也不觉得。

    “还有没有人要挑战！”

    “这里！”

    赵贤秀回过神来，赶紧举手高喊道，他不到一米八，站在一堆五大三粗的男人中几乎要被淹没，加上女相的面孔，所有人在看到他出来的那刻就嘘声一片。

    韩宰浩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只见人群里走出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男人，脸部线条勾勒的极好，皮rou紧紧包裹着骨头，看着玩世不恭，眼里却还写着稚气。

    虽然韩宰浩知道这个监狱里没有少年犯，他还是忍不住笑道：“喂，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或许，难道是偷偷摸了女同学的屁股？”

    周围人都配合地笑起来，赵贤秀自己也笑了，和韩宰浩对上眼的一瞬他突然记得了，那天晚上他亲手让韩宰浩窒息时，那双眼睛就是这样的，这样带笑的看他。

    赵贤秀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带着几分眷恋，韩宰浩不明所以，感觉有些别扭，就把目光移开转到台上。

    “你叫什么？”对面的胖子问他。

    “我的名字是，赵贤秀。”话音刚落，他就挥动胳膊往对面人脸上招呼，赵贤秀毕竟是警察出身，哪怕看着再瘦弱，拳头也是有份量的。

    胖子被他打得半边脸都麻了，赵贤秀自己的手也被震得生疼，这次轮到他挨打，赵贤秀咬紧牙关把脸送上去，胖子手劲极大，一巴掌下去，赵贤秀只觉得半张脸皮都要飞出去，眼眶又酸又胀，耳内嗡鸣不止，脸颊立时变得guntang。

    他没忍住，疼得眼泪都掉下来，韩宰浩一惊，对着那胖子笑骂：“喂！智勇，人家都哭了，你功夫见长啊！”

    赵贤秀抹掉脸上眼泪，甩甩还酸麻的手，那胖子小瞧赵贤秀，嬉皮笑脸地走近他，绕着他走了一圈，还挑衅地拍了拍裆部。

    赵贤秀在心里骂了句“西八”，脸上还是挂着笑，韩宰浩一时间移不开眼，怎么会有人脸上挂着淤青都这么好看，那些红的青的好像他脸上开出来的花。

    赵贤秀快速出手，巴掌接近胖子脸的那刹那飞快地握成拳头，他知道韩宰浩看到了，他就是故意做给韩宰浩看的，之前他也是这样吸引他注意的。

    韩宰浩的脸色在看到胖子倒地的那刻立马变得难看起来，“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阴着脸看赵贤秀，扇巴掌比赛之前众人都会下注，赌哪些人会赢，不过大多都是韩宰浩赚得盆满钵满，有些人为了讨好他也会故意输掉。

    “呀你个狗崽子！你刚才出了拳头对吧！”胖子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向赵贤秀。

    赵贤秀举起手做投降状，皱着鼻子摇头，一副“玩不起就不要玩”的表情，韩宰浩拨开众人一言不发地回了牢房，其他人都不知所措，刚刚还热闹着的比赛立马冷了场。

    赵贤秀无措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韩宰浩甚至没多说一句话，这样下去他要完成计划根本是遥遥无期，距离要见到mama的日子也越来越远。

    大家纷纷抱怨着不尽兴慢慢走回牢房，一些好事儿的已经开始上下打量赵贤秀了，他脑中嗡嗡作响，该不会是脑震荡了吧？他忍着恶心倒在床上，等待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