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亲事不成了
先前的亲事不成了
这事没个准数,去年张志诚要跟俞婉定亲的消息传回去,张家父母便通过同宗的侄女问了富户家的意思,那边表现淡淡,便以为就这么算了。那知年后富户家突然旧事重提,要跟张家永结秦晋之好,竟还是想将女儿嫁过去的意思。 薛仁甫说完,安慰俞婉,“这事怪不到你头上,婉妹千万不要多想,便是志诚,我看他对你也是真心的。定亲之前我再三问过,也没见他提起那边的事情,恐怕他家里不愿他多cao心,瞒着他呢。张家那对老夫妻我见过,淳朴老实,想也不至于是假话。若不是那位小姐心仪的表哥染上急病年纪轻轻去了,他家恐怕也找不上志诚。到这一步,只能说你俩有缘无分,你的簪子那边捎给我了,就当没这回事吧。义兄再给你挑好的。” 俞婉没多伤心,上辈子受到的打击太多,很少有事能再激起她强烈的情绪。想来,上辈子张志诚便是娶了那位小姐吧,若没有她,他们早晚还是会在一起。 两根金簪跟送出去时一模一样,金光湛亮,分量十足,簇新的帕子包着,是妥善保管着的。她想问一问张志诚的情况,又觉得没什么好问,再叫人误会她旧情难忘。抛开银子,张家也算欠人家的恩情,父母又是质朴实心人,要拒那边也不能够。 俞婉回家便将张家的信物找出来,交给了薛仁甫,请他代为转达,总要尽善尽美才好。 失去这桩本极看好的婚事,俞婉不过是一种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离开的感觉,其实还松口气,她没法忘记寇冲说要对付张志诚时的口吻。如今他们没了关系,不相干的人,寇冲自然不会再费心力。 眼下,她倒是更该为自己担心才是。 正月十五过了后,城里的铺子陆续开张,俞婉重新调整了香膏香粉的数量,虽还是制作冻疮膏一面施舍一面贩卖,之前停掉的几类也重新做起来。前年存货不多,再不加紧时间,三叔跟百香阁的货就供不起了。 说曹cao曹cao到,正月十八,三叔果然就来提货了。 年后俞婉养病,不然就闷在作坊里忙碌。她喜欢那些香香的、润肤护肤的东西,一旦沉浸其中,便觉得很安心,毕竟这些是她赖以生存的立足之本,从未辜负过她。 心情不好的时候,若能研制出一款新的香膏,便能开心好几天。看着自己使用过苍兰仙露后白里透红、散发着柔光的肌肤,心里是充沛的满足感。 开发出来的四朵苍兰仙露俞婉一点也不舍得浪费,现在她每天留一滴自己用,或者给家里人改善身体,其余的才拿去稀释制作。很快便使仓库丰富了起来,不至于让三叔空手而归。 看着满满的货仓,仿佛看到俞家即将扩大的生意,三叔也很满意,越发慈善的脸庞笑容可掬。俞婉将三叔请进堂屋喝茶,叔侄俩说了会儿闲话,三叔话锋一转,“冲儿他娘要跟你爹和离,这事你知道吗?” 俞婉明白三叔有话要说,点点头,“知道一点。” 三叔叹口气,“去岁你二哥回来,得知寇将军还活着,我就担心有这么一天,一味将消息瞒着,纸包不住火,到底还是来了。” 俞婉静静听三叔的打算。 “听你爹说已经在家里闹了许久,他不答应,这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日子。自从冲儿回来,不止一次说要和离,要一家三口北上去团圆。按理说,既然嫁进俞家,咱们断没有放她走的道理,留来留去留成仇,你爹又闷,不知受多少委屈憋在心里,可就这样放她走,也不能够。” 俞婉也正思索,三叔又讲了一件鲜为人知的事情,还是前年三叔刚到阳康镇开铺子。她的脂粉香膏卖得好,犯了同行的忌讳,有人处心积虑收集三叔往沙州走私的证据,一张状子告到县衙,刚开起来没几月的铺子险些就垮掉。 俞婉心头一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三叔苦笑,“叫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帮不上忙徒增烦恼罢了。你还记得后来我说去沙州进货,其实那段日子我就在县牢里。想起来,当时还当死定了,家里无权无势,我不准你三婶倾家荡产打点,死我一个,全家好过也值了。你大哥哥跑断腿,哪里知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道理,何况咱们本来也不占理。若不是冲儿,三叔还不定能囫囵出来。” 俞婉抿着唇,她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就算知道了能求的人也有限。三叔说得对,还不如不要添乱,想到这里,俞婉又有一丝沮丧。 “胡杏娘决不能跟你爹和离,你爹也是这个意思,你几个堂兄弟都在军中,得冲儿照料。若他也同意和离,咱们那是没办法,与其撕破脸,不如卖他个人情。如今冲儿不同意,就不是我们强留,而是寇家不打算要她了。” 俞婉明白三叔的意思,有寇冲这个名义上的俞家子弟,俞家说不定要不了几年也会长成一方望族。她的作坊早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红眼,三叔跟百香阁生意做得比她还大,若没有靠山,只怕被人生吞活剥了都有。 俞婉还记得前几天去薛家拜年,张县丞的夫人也在,居然认识她,不但准确叫出她的名字,还聊了百香阁。现在想想,张家何曾死心,而她家,又如何提防暗处的觊觎。 本来她想着嫁给张志诚,大小是个官身,庇护一个小小的聚宝阁不成问题,如今也不成了。俞婉一瞬有些后悔,竟不知利用苍兰仙露将家业置办到如此地步到底是好是坏了。 一天心事重重,晚上爹回来,父女俩吃了饭,围着炉子烤火喝茶,说起三叔今天来拿货。俞婉问起三叔那事,爹果然也知道,叹了几句,看看俞婉,突然道:“婉儿长得像你娘,你娘也是一双又黑又水的眼睛。” 俞婉摸摸脸蛋,“爹怎么想起娘了?” “不知道,只是突然就想到了,竟然过去十几年了,回忆起来还像昨天一样。” “爹怪她吗?”俞婉至今不知娘是跑了还是死了。胡杏娘之前,爹一直守着她过日子,虽贫苦却也和美,现在倒是好过,心里却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