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定为过失杀
一定要定为‘过失杀’
衙门里没人,就是塞钱顶多送东西进去,却见不到二姐。第二天,县令大人果然当众审问杜二姐,在堂的还有连婆子,身边一个妖妖俏俏的媳妇子,想必就是桂花。若不是有衙役拦着,婆媳二人恨不得上去撕了二姐。连婆子哭得声嘶力竭,要二姐还她儿子命来,桂花唱作俱佳,却看不出有几分真伤心。 见俞婉一家人跟杜家医馆的人都站在外面,甚至攀咬两家纵容杜二姐行凶,恐怕是想将聚宝阁和杜家医馆拉下水,捞点赔偿银子。爹气得脸色铁青,不好在公堂上高声喧闹。杜家也脸色不好看,一个个不善地盯着连家婆媳 不过一个晚上,杜二姐已经不成个人样子,小袄上大片血迹,脸色惨白,形容枯槁,看得人心酸。 原来她一直没说话,堂上问一句,答一句,直到连家胡乱攀扯,这才开口,“大人,民妇是杀人不假,却是被逼无奈。那连谦乃是民妇前夫,和离已有三载,我跟他家再无来往,他却不放过我,先是指使连婆子找我要钱,一回两回总也不够。还叫我偷东家的东西与他私卖,我当然不肯,那连谦卑鄙小人,利诱不成改为威逼。拿小女连衡要挟我给他钱去赌,民妇没办法借给他几回银子,他还不知足,这一次找我出去问我要两百银子,如若不给,他就把小女带走卖掉。民妇爱女心切跟他撕扯起来,被他掐住脖子,慌乱间这才失手错杀他。连谦借钱,每每留下了字据,就收在聚宝阁账房柜子里,大人可随我东家去取。” 当即便下来两个衙役,俞婉点点头,刘达带着人走了。 俞婉关切地望着杜二姐,二姐却不看她,只面对‘青天明镜’的牌匾跪得笔直。听她陈情,听审的百姓议论纷纷,有说杜二姐实在冤枉,也有说她罪有应得,有赞明府大人英明的,也有期望从轻发落的。 一听有人求情,连婆子嘶声哭喊起来,“大人明鉴啊,这妇人实在刁钻,先前她在我家时便不事姑婆,不尊长辈,桀骜不驯。进门三五年一无所出,我儿为子嗣计,这才迎了二房进门,哪知她半点不知悔改,嫉妒成性,硬是要求去,带走我家大半家财。我儿找她归还,在她嘴里居然成了勒索,还恼羞成怒杀害我儿,求大人为老婆子做主啊。” 两面陈词不一,底下的评论转了风向,若连婆子所言非需,杜二姐却不算无辜,又指责起她来。俞婉不大清楚连家的事,可相处下来,依照她对杜二姐的了解,连婆子的话绝对不可信。 杜二姐杀人不假,只是按照法律,又分为‘六杀’,包括‘谋杀’,‘故杀’,‘斗杀’,‘误杀’,‘过失杀’,‘戏杀’等,在此基础上规定了不同处罚,分别量刑。俞婉倒是想使什么法子,帮杜二姐将罪名定为‘过失杀’,以铜赎罪,只要交钱就量刑从宽。 连家婆媳并不打算放过杜二姐,不但一口咬定是情节最严重的‘谋杀’,还一个劲拉扯聚宝阁根杜家包庇之罪,这样一来,俞婉反而不好出手。可杜二姐分明是被逼无奈,若她不帮忙,便只能眼睁睁看她以命偿命。 名堂上争论不休,看热闹的指指点点,双方的证词都需要时间去采集人证物证,惊堂木响,暂时休堂。杜二姐被带下去了,俞婉只能打点着帮她送了点衣物热水,如今春寒料峭,冰冷潮湿的牢房里恐怕不好过。 回到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办,俞婉先道:“二姐的为人咱们都知道的,肯定不会是‘谋杀’,她连杀鸡都不敢,何况活生生一条人命,不被逼到绝境绝不至于此。横竖我信她这个人,只要能争取到‘过失杀’,多少银子也没有一条人命重要。” “东家仁义。”刘达接着道:“先前好几次我看见连谦来找二姐儿,因是家事,我不好插手,二姐又是个好强的,同为掌柜,也不想在我面前露怯。她说得那些借单,如今都在明府大人手里,连家再狡辩,也赖不掉他家勒索二姐的事实。那连谦是个混不吝的,连老子娘都不在乎,肯定是他想卖了衡姐儿,二姐这才跟他拼命。二姐本就学医,人身上什么xue位要害一清二楚,激愤之中,恐怕下意识就下了狠手。” 听说凶器是一根银簪子,扎进连谦脖子上大动脉,失血过多而亡。俞婉嘱咐刘达慎言,这话不能给连家知道,否则就是定罪‘谋杀’的有力证据。 刘达连连保证,不过在自己人面前分析分析罢了,冯婶跟爹也保证不外传。俞婉想给杜二姐请个状师,好好陈情她的无奈苦衷,争取舆论支持,这事交给刘达去办。 至于冯婶,则留下照看衡姐儿,这孩子那天跟杜二姐一起回家,如今也吓坏了,躲在傻大姐房里,哪里也不肯去。聚宝阁打定了主意要帮二姐争取,别人没说什么,倒是杜家先来泼了一盆冷水。 杜二姐的哥哥得知俞婉要请状师,有些羞愧,还是道:“算了吧,我那个meimei我知道,她认罪就表明已经打定主意,不牵连任何人,自己承担应有的责罚。她生来就是个要强的,说嫁给连谦就要嫁,家里怎么劝都没用,和离也不跟家里商量,带着孩子就回来。我是拿她没办法,如今连家人找上来,要你我两家各出五百两银子便松口承认‘过失杀’,我家实在拿不出来,就是贵家,五百两恐怕也是几月的收入。连家狮子大开口,摆明了不死不休,如今,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这是不管的意思,冯婶跟爹替杜二姐为家人的冷血生气,俞婉没有精力浪费在这上面。先是使了银子打点县衙上下,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给状师,确实有用,经过状师的一番修饰,杜二姐的苦衷、无奈、奋起反抗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惹得堂下看客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