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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静静地看着父亲被身穿黑色制服的女人们拖出了家门,父亲笨嘴拙舌地向她们解释自己并没有犯什么过错,一边被这两个超乎寻常壮硕的女警卫牢牢控制,只能轻微而无望地挣扎。

    他望向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她冷漠的表情让父亲感觉到疑惑,然后是害怕,父亲又看了她最后一遍,此时她的表情甚至出现了点烦闷,而后便垂下眼睛,把头别向另一边。

    父亲被拖上了一辆厢型车,她之后也跟随着警卫走到外面,这时隔壁房屋门口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她平时在心中称呼为“小娇妻”的女人,她肥胖的丈夫和8岁多的胖儿子正在被往另一辆厢型车上拽,丈夫和儿子一样哭得哼哼唧唧,而她则是那撕心裂肺声的源头。她应该是在房子里和警卫发生了冲突,打扮精致的她披头散发宛如厉鬼,小香风衣服外套扣子除了最下面的一颗还挂着,其他全部崩落。一个同样壮硕的女警卫拦着她,她情绪激动地向丈夫和儿子被拖走的方向伸着手,鲜红色地口红被蹭出一道突兀地横在嘴下,让她更像鬼了。5岁的女儿也在她的影响下嚎啕大哭,她心中升起了无名怒火。

    “早该让这些废物小rou子们吃点苦头了,都是平时给他们惯的。”她心想,“又不是会把他们怎样,只是都到一个统一管理的地方劳动改造、学学男德嘛。”她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母权之心”APP上显示了她的财务状况:父亲名下的这套房屋和所有存款归到了她的名下。这是她三天前刚刚注册的,此时她不禁感到一阵踏实,小娇妻的哭声引起的烦闷渐渐消失。

    父亲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赚钱的机器人罢了。父母从小便离婚,母亲的精神状况不能支持她完成养育幼儿。父亲沉默而不善于表达情感,从她进入青春期开始,父女二人的对话降到了日常的最低限度,而他繁忙需要经常加班的工作加剧了二人的分裂,虽然疏忽了陪伴和交流,但是父亲在她上学时每个月都给她可观的生活费,这就是固执的退伍老兵表达自己爱的方式吧,但是生活在这个偏远的小镇,花钱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她常常因为想要搬到大城市而父亲不同意而发生口角。她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一定要生活在这个离最近城市都有100公里而高速电车从未通行的郊区聚居小镇,毕竟连医务改造所的设施都落后无比,很多移植模块都是十年前的。这一切散发着老旧的气息,一切,包括杂货店老板向她炫耀的义手,那是一个握住雪茄就能在一秒内完成切下头部然后点燃的玩意儿,有些复古的机械齿轮构造和铜色中间有几块反光锃亮的黄铜。她将卫生棉条放在收银台上时老板正吞云吐雾,向她挑了一下眉毛,然后用那义手翻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她本想拒绝,本想表达些什么,本想对这老旧的一切发出抗议,但是她没有出声,雪茄的味道熏得她难受,她拿起黑色塑料袋跑出了杂货店。

    她是城市的过客,在最近城市的大学里完成了学业后,由于父亲战争老兵的优待政策,进入了父亲工作的兵工厂当了会计师,这份工作收入不错,却不像父亲的职位那么繁忙。去过城市的她对繁华的思念越来越强烈,毕竟那是一个在小镇常常因为短缺而停电的黑夜里彻夜霓虹的不夜之都,人们在城市里得以遇见危险与机遇,或者发现自己。

    惨烈的大战后,世界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南半球的澳大利亚几近焦土,美洲几乎变回了新大陆,与世界失联,俄国分裂内斗不断,南亚和中东受到的影响反而较少,回到了先前的部落模式。东亚人口锐减,海平面上升和其他灾害导致原先的中国中西部全部变成沿海,这一新区域的临时政府软弱无能,在动荡的时局中无所作为,引起了广泛的不满,不过那种局面从现在起将要终结了:一个全部由女性构成,在这一地区广泛活跃的恐怖组织“母权之心”在数年的游击战术后,抓住了机会,夺取了政府的控制权。现在,她们要对所有男性进行一次规模空前的大审核:体格强健、头脑聪明、相貌端正、无犯罪记录的异性恋年轻男性被定为优质男,除优质男以外的男性将“另有安排”。“估计是让他们当战后恢复的劳工吧”,她想,“也正好免得这些人无业去犯罪了,男人就是会去犯罪的,他们天性如此。”她转身回到屋里。对讲机的声音此起彼伏,厢型车一辆接一辆地开出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