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怎么还睡着了？ 陆娇转头看到以往非常自律从不走神的同桌居然趴在桌子上！ 不会是生病了吧？ “扶雍？陆扶雍？” 她轻轻地戳戳少女的手臂，刚才的别扭情绪早就被抛到脑后，“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吧？ 难道是因为自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气性这么大？ “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 手臂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似乎映衬着少女越来越紧张的情绪，陆扶雍无声的笑着，她根本没睡着，也没有生病。 陆娇啊。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是发自内心，还是掺杂着某些利益关系。 她不想再让陆娇以讨好她的名义靠近她，或许她缺一个…… 这还不醒？ “不会真出事了吧？”陆娇眼睛瞪的大大的，细白的手臂犹犹豫豫地举起来，却一下被人按下去。 …… 面前的少女虽然面无表情，但面色红润，根本，不像，生病，的，样子！ “你刚刚睡着了吗？还是…生病了？” 陆扶雍的眼里全是陆娇试探又有点生气的表情，本来的调笑在舌尖转了个圈，“嗯，睡着了。” “但有点难受。” “啊？”下课铃刚巧打响，陆娇把凳子朝前拉了拉，手轻轻放在面前人微凉细腻的额头上。 “没发烧，你哪里难受？” 哪里难受？ 她也不知道，陆扶雍顶顶腮帮，发现自己撒了一个愚蠢的谎，还得再编一个哄哄面前的麻烦鬼。 “胃疼。” 啊？ 陆娇上辈子也有过疯狂沉迷玛丽苏霸总文学和青春疼痛文学的少女萌动时期，猛然在另一个世界穿过十几年的距离再一次听到这种富贵病还有些恍惚。 好像短暂地从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帝都挣脱出来，重新回到那段简单又充满快乐的日子。 只能说不愧是大小姐。 少女粉唇微张，眼神凝重，一副认真思考的呆呆样子。 陆扶雍觉得这个谎也不是很愚蠢，等着她的答案，时光仿佛就静止在此刻。 陆娇思维颇为发散，本意是要想想胃疼发作的解决方法。 她自信思考着，毕竟当了两年多的病号，久病成良医，区区一个胃疼。 但那些熟悉的药名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反而那些霸总文里的牙酸爱情故事愈发招摇。 直到占领她的所有思绪。 陆娇描绘着陆扶雍上挑的凤眼，因为注重表情管理而且养尊处优所以白皙通透没有一丝皱纹的鹅蛋脸，还有周身清冷高洁的气质。 看着是归属于傲气女主一类的，但身份又是刻板的不能再刻板的恶毒女二。 哦莫。 她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陆娇只是一只脚踏入陆扶雍谈恋爱的畅想就被吓的一个哆嗦。 阿巴阿巴。 “现在还疼吗？我带你去医务室？” …… 就想出这么个办法？ 陆扶雍的额角微微跳动，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少女似乎也发觉自己说了句堪称敷衍的废话，猫眼下垂，左右乱飘，就是不看被她糊弄的当事人。 算了。 按她这个智商也正常。 大不了，自己再用点心看着。 别让她自己把自己养死了。 “不疼了，上课吧。” “真的吗？”陆娇因为刚刚大逆不道构想大小姐的行为有点愧疚，满怀的关心无处安放，“多喝热水，我去接。” …… 笨蛋。 陆扶雍没拦住她故作聪明的举措，气急反笑。 压在心头的魔障居然轻快许多，可能是遇见比它更能气到某人的劲敌。 劲敌抱着她粉粉的一次性杯子回来了，二分之一高温消毒无杂质纯净水兑入百万工序过滤天然泉水，讨好的落在高级性冷淡ins风学霸极简模式的书桌上。 劲敌的眼睛是最有杀伤力的，百分之三十的渴求百分之四十的自得百分之三十的关心，成功让陆扶雍十六年以来第一次破例喝学校的水。 陆娇矜持地看着她动作，好像指望这杯水有能立竿见影的神奇效果。 杯子被轻轻地放下。 少女微向前倾，空空如也，她满意的点点头。 杯子经过考验，现在的压力来到病号身上。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扶雍无奈张口道，“好多了，谢谢。” “那就好。” 陆娇仰着小脸骄傲起来，写了一会儿作业，她才堪堪想起上节课自己疑似被大小姐霸凌的事故。 …… 自己真的好狗腿。 做了一系列假动作，她假装无意的掠过陆扶雍的侧脸。 大小姐毫无波澜。 陆娇俏脸皱起，苦笑几秒，算啦。 希望大小姐能看在自己还算识相的份上放她一马。 她们这也算杯水之恩吧。 无知无觉的杯子莫名被一个小蠢蛋赋予一种堪比免死金牌的荒谬意义。 小蠢蛋陆娇给自己做完了心理Spa，又慌慌忙忙地做起密密麻麻的练习题。 太阳终于爬到了顶端，慷慨但对于学生有些多余甚至惹人厌烦的阳光被茂密的枝丫挡了大半，只在缝隙里透出一些不甘的光影，蕴含着炽热的余温，沙沙的摩擦声从未间断，这种长长的无聊的又繁忙麻木的日子每天都在重复，只是有个人不知从哪天起，从钟表的嘀嗒声里品出了一丝新颖的宁静与安稳。 她谁都没告诉，其实她好像从那天起，才开始有了活着的概念。 她自己也不知道。 陆扶雍眼神随便地指向窗口，却捕捉到陆娇不甚清楚的倒影，她时而皱眉，时而抿嘴，腮边的软rou因为她不收敛的动作，嘟成一团，就像天边的云朵，但比它多了一种真实的可爱。 她伸手推开一条细细的口子，柔柔的风焦急地穿过来，吹乱了少女服帖的头发，她肯定觉得这股风是很讨厌的，手忙脚乱的拨弄着。 可惜无济于事。 少女泄气的不理会，把头埋的低了一点，笔下还是不停。 陆扶雍没有转头，就这么悄悄地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又重新把窗户合上了。 谢谢，陆娇心里双手合十，要不是她现在的思路不能断开，她一定给这位好心人鞠个躬。 不听话的风就要被人关在窗外！ “18.8” 少女小声的嘟囔传入陆扶雍的耳朵里，她翻看着被她冷落了二十分钟的试卷。 去你的。 试卷蔫巴巴地贴在陆扶雍素白修长的手上，似乎有些委屈失落。 去你的。 陆扶雍又重新说了一遍，严肃而畅快。 不能再用睡觉打发时间，她可不想又喝一杯水。 索性拿起削的锋利的铅笔，细细地在本子上描绘。 浅色凌乱的笔画一道道聚集，光影交错，终于揭开它的面纱。 作家对着模特比对许久，觉得画上不及她万分之一。 白学这么久了。 嘴上抱怨，笔尖不停，停停画画，缝缝补补，终于被原身赏赐了一点灵秀。 最快的就是时间，不知不觉间，居然又到了月考。 自己都转学一个月了，陆娇手上的水蓝色手链已经有些许褪色，她瘪瘪嘴，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放在盒子里，徐圆可爱的圆脸好像又在乖乖地对着她笑。 女孩嘴角的酒窝很明显，让她看起来非常幼态。 陆娇想到之前她们去高中部报道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叔叔拦着徐圆，非要说她是混进高中部玩儿的小学生。 她气呼呼地怼出自己的学生证，甚至还做了道题，这才被将信将疑的保安放了进来。 徐圆进了校园还在抱怨，脚跺的用力，“气死我了！娇娇你说，这也太藐视人了吧？哪怕说我是初中生呢！”，而自己笑得前仰后合，宽慰她说，“没事儿，说明你长的年轻。” 回忆戛然而止，陆娇摸摸手链。 地球是圆的，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一定会的。 今天的大小姐一样美丽。 陆娇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拍着陆扶雍的马屁。 她思考着陆扶雍上次的分数，加加减减，拿出某宝网购算满减的架势，不过满减的是她的存活时间，终于确定了她这次的分数区间。 即不抢大小姐风头，也不会显得自己太谄媚，给大小姐一种被看轻的误解。 简单来说，就是怂的不留痕迹。 她真是拍马屁的天才。 抱着奖励与撒气的恨恨心理，陆娇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面包。 吃出一汪眼泪。 好好吃，陆娇来陆家的一个月来，早饭都是面包。 但每一个都有独特的味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有钱真好。 她嚼着面包，盘算着自己需要月薪多少才能雇的起这么一位厨师。 答案是，永远永远永远不可能。 好难过。 陆扶雍看着人吃着吃着一副要哭的样子，指指前边的汤。 笨死了，吃个饭还能噎到。 人类的悲欢各不相通，陆娇谨遵大小姐吩咐，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汤却有独特的风味。 真的好好吃。 还是多吃点吧。 不能天长地久，最起码拥有的时候好好享受。 …… 这次考题依旧贯彻以往围绕大纲，偶有超纲，立意鲜明，考查基础，稳中求变，入易出难，层层设卡，不留情面的理念，完成把帝都一中学子打回原形，认清自己的目标。 陆娇靠在车边，从陆扶雍万年不变的脸里读出一种镇定。 应该考的不错，那自己就安全了。 她这次只答了几道基础题，其他的都写在草稿本上。 科科保持在及格线上。 perfect！ 陆娇放下心，美滋滋的欣赏着窗外。 可惜命运总喜欢和她开玩笑。 陆大小姐，这次只写了试题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