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纠结杂乱的乐章(6)

    目送女孩走远的身影，程翊絴叹口气，拉着冷彦霜排队去，脑中千头万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阿冷，我是不是不太会看人家脸色？」他有这个疑惑其实很久了，自己隐隐约约也感觉的到，不过倒是从没有人和他明讲过，他的人缘依旧很好，也自然没特别留心。

    「嗯。」冷彦霜也不否认，「是非常。」

    听见好友这么说，他的情绪顿时低落起来，「我该怎么办？」

    「也不能怎么办吧，你就是你啊。」冷彦霜看了程翊絴一眼，「只是，伤害对方过后记得道歉。」

    程翊絴难得的沉默，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就此停滞，儘管周遭热闹欢腾，他们彼此围绕着的情绪却是灰色的低迷。直到他们终于排到队伍的最前方，程翊絴才出声跟柳湘语打招呼，打破这尷尬的氛围。

    「我就知道程翊絴你会来参加这种活动。」柳湘语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小正太异性缘一直挺不错，有喜欢的人也不奇怪，「给，信纸。」

    「顺便帮阿冷来一份吧。」

    她露出诧异的神色，「冷彦霜，你也要？」虽然前几天男孩就有向她提过，不过柳湘语仍然感到非常意外，原先她以为冷彦霜只是说笑，「真的啊？」

    冷彦霜没有否认，打算伸手接过纸张，当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被一旁的莫祈硬生生打断。

    「湘语，你就给人家吧！」莫祈给柳湘语来了个手刀，「男孩子对于这种事也是会害羞的。」

    「我看你从来没害羞过……」她咕噥着，一脸嫌弃。

    冷彦霜看着他俩的互动，以及那隻触碰到女孩发梢的手，内心莫名感到不快，「给我吧。」

    「那么，祝你们成功啦！」莫祈朝两人眨眨眼，而冷彦霜一点回应也没有，面无表情的快步离开，伴随着程翊絴着急的吶喊。

    「阿冷等等我啊！」

    柳湘语见冷彦霜不同以往的反应，心中纳闷，「莫祈，人家讨厌你啊？」

    「不会吧，我可是男女通杀耶！」能够这么自然的说出如此羞耻的话，大概也只有莫祈一个人了，儘管这是事实。

    柳湘语翻了个大白眼，「通杀也没用，你还不是没有女朋友。」

    「没有跟不想是不一样的。」莫祈认真的说，「女朋友要真正找喜欢的啊，不能随便交。」

    「你看起来风流，事实上倒是挺专情。」

    「风流？天啊！」莫祈瞪大眼睛，「原来湘语你一直都是这样看待我的？」

    「没啦，就是感觉你和每个人都很要好……」

    打趣的观察着女孩不知所措的反应，莫祈嘴角漾起温和的笑，「吃醋啦？」

    「我干嘛吃醋？」

    莫祈笑而不答，轻抚着女孩的发丝，手指捲在她的发尾上，阳光透过窗，细细洒在细丝上，透着闪闪的光辉。那画面极美，周遭的同学们全都安静下来，准备看会长大人撩妹，「好，你没有吃醋，是我吃醋。」

    女孩一整个觉得莫名其妙，「你跟谁吃醋？」

    「我吃醋你不吃我的醋。」莫祈一脸认真的唸出如同绕口令般的台词，「我一口气说完了，快夸我。」

    这次换柳湘语无语的给莫祈来记手刀，「你脑筋还好吗？」

    「啊啊阿你难道都没有一丁点儿心动的感觉吗？」莫祈嘟起嘴，「呜呜，你都一点也不领我的情。」

    对于会长偶尔会像孩提时般的撒娇，柳湘语早已见怪不怪，但对眾人们而言可是第一次，甚至纷纷用惊恐的眼神盯着他俩的一举一动。

    女孩从口袋里摸出一枝棒棒糖，拆开来塞入莫祈的嘴巴，莫祈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心情愉悦的继续乖乖工作，「下一个。」

    大家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种种，顿时觉得眼前白光一片，需要马上去买墨镜。

    「会长好萌啊！」

    「他们俩在交往吗？」

    「湘语大人其实也没那么冷嘛。」

    「啊啊啊不要啊会长大人！不要交女朋友啦！」

    「我失恋了……」

    各式各样的窃窃私语传出，不过生意却变得更好了，但身为当事人的两者完全不知道同学们到底为何交头接耳。

    「湘语，情人节那天怎么过啊？」莫祈一边持续手上的工作，一边间聊，「别跟我说你有对象了，我会哭喔。」

    柳湘语抽抽嘴角，「是有对象啊。」

    「谁啊？你在开玩笑吗？」

    「我要去陪他，这是我们两人第一次以情人名义度过的情人节，也是最后一次。」她说的云淡风轻，口吻平淡到彷彿只是在叙述今天晚餐要吃什么。听在莫祈耳里，却是一阵难受。

    他收起平时的嘻皮笑脸，「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前阵子收到了迟来的告白。」柳湘语异常平静，像是在诉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手指却隐约颤抖着，「那么也该给他个答覆。」

    莫祈凝视女孩一会儿，一个念头不自觉脱口而出，「我能陪你去吗？」接着迎来的是一阵窘迫和脸上的燥热，「啊，没事，当我没说。」

    「可以啊。」她笑笑，「怎么了？」

    「只是……想看看老朋友了。」

    「嗯，你们以前感情很好呢。」

    「我很想念他。」

    「我也是。」

    莫祈并不是不在意苏育桀的离世，毕竟他们俩曾是最好的哥儿们，怎么可能不难过？他在第一时间接获噩耗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用力的捏着自己的脸颊，却发现一点也不疼。

    「你在骗我，对吧？育桀最喜欢开这种玩笑了。」

    「莫祈，我没有骗你，他真的走了。」

    「可是你看，我的脸一点都不痛，这是梦吧，告诉我这只是个梦！」当时的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强迫自己醒来。

    「莫祈，不要这样！他真的离开了，出了车祸。」

    这些日子过去，他依然维持着大家开心果的角色，但那并不代表他不疼。他只是，不希望让苏育桀自责，他知道，唯有以原本的方式活着，育桀才能好好安息。他不像柳湘语一样逃避着现实，让自己像隻受伤的刺蝟，全身竖立着尖刺，他选择的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好好的，替兄弟活下去。

    「莫祈，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你能过得那么好？」

    「因为育桀希望那样。」莫祈很冷静，语气是那永恆不变的从容，「湘语，我很高兴看见你现在走出来了，我想他也是。」

    当初他平復完自己的心情后，试图想要探探柳湘语的反应，他知道她所受的影响必会比他还要来的重。莫祈从同学们口中听见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犹豫了，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对柳湘语而言，他和苏育桀是推心置腹的存在，既然她正处于崩溃边缘，那么他是不是只会更加勾起她悲伤的记忆？

    「嗯，多亏有绍涵。」当她和莫祈对话的时候，一直莫名的连想到莫冷清，他们俩对她说话时的眼神都是那样的温和，口吻与用词耶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不可能，因为莫冷清年纪应该比她还要大上一两岁，假使他没说谎的话。

    「你啊，有时候也要多关心一下朋友，她最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咦？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拜託，身为学生会长，义务就是关心子民们啊！」他打趣的说，「连我都看出来了，她这几天脸色有些苍白。」

    柳湘语咬了咬下嘴唇，回想杜绍涵这几天的状况，「嗯，我会问问她。」

    她的内心有点不安，她责怪着自己太迟钝，又或者，忙着其他事情，却忽略了这个一直以来陪在她身边的闺密。

    明明在她难受的时候，杜绍涵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查觉，而自己却不能，甚是还要莫祈来提醒她。

    柳湘语突然觉得很自责，而另一种情感在她内心深处发酵。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