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玄幻小说 - 神寂在线阅读 - 第六章 无悔

第六章 无悔

    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在村子上铺上一层银纱,也洒在村头老瞎子和刚入村的玄袍少年身上。

    玄袍少年被老瞎子吓得一激灵,走到摊子前,讪笑着道:“老人家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去,还守着您这摊子?”

    可少年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做有害村子的事儿,又支棱起来。

    玄袍少年打量了一番算命摊子,小声咕噜道:“泥塑龟、泥钱、倒是那烟杆像是有些眼熟。”

    算命瞎子咧着几颗大黄牙,笑着看着玄袍少年,指了指少年腰上的烟袋:“等着你给我送烟来,我念叨许久了,馋虫勾魂咯。”

    少年有些惊讶,难不成这老爷子真是在等着他?

    少年又看了看摊子上的暗黄色的烟杆,总觉着有些熟悉,不着痕迹地问道:“老爷子去过山外还是本就是山外人?”

    算命先生没回答,用烟杆将少年腰间烟袋勾了过去。

    着急地打开烟袋,取出一小搓烟丝,放在鼻子处深吸一口,活脱脱一老烟鬼。

    “你还我!”少年有些急道,“这本来就不多了。”

    但老瞎子却不理他,将烟丝点燃猛吸一口,慢悠悠吐出一团白气后,烟的辛辣味在喉咙停留许久后才一脸满足地依靠在桃木椅上。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玄袍少年。

    “是那云海川那老株的味道,比我采烟丝那时,这几缕仙灵气倒是平添了三分香,只是味道怎淡了许多?”

    算命先生睁开眼,看着玄袍少年肯定道:“这是母株上截下的根长出的新芽。”

    少年面庞变得惊讶,看着腰间别着的烟杆,又看了看在老瞎子手中冒着烟的暗黄烟杆,像极了他这一脉。

    老瞎子手上的烟杆都抖了两抖,沉默了半响,狠狠一口向天啐了一口。

    玄袍少年有些惊讶:“前辈是玄门先辈?”

    老瞎子睁开苍白双眸,看向夜空:“我?”

    “是啊......”

    玄袍少年听道这话,心潮涌动,把老瞎子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像是在与他这一脉先辈映照。

    玄袍少年想到了什么,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声音期待又急切问道:“先祖如何躲过了天降不详?”

    老瞎子闭上双眼,并不答话,只是说道:“待到以后,你便知晓了。”

    心中念叨:“欠我们的,逃不掉,终究要还回来!”

    玄袍少年对老瞎子的话却不满意,一副想知晓答案的急切浮于脸色,周身符文凝结,如月辉清冷。

    老瞎子手中的烟杆轻磕,那如星辰般符文便如镜般破碎,一股与玄袍少年同源之力在不断侵蚀着玄袍少年刻画在rou身上的繁奥符文。

    少年耗费无数心里刻画的阵纹在不断消散,本便是刻在血rou之上,侵蚀之痛如刀刮骨,少年疼得大叫。

    老瞎子微微蹙眉:“忍着!你的路错了,rou身羸弱,如无根之萍,灵气画阵是捷径,也是阻碍。”

    玄袍少年疼得极了,但还是不肯放弃问着:“如何躲过不详?先祖!”

    但老瞎子始终未理他,过了许久,老瞎子见玄袍少年忍不住之时才停了下来。

    玄袍少年身上沾满鲜血,用袖子将脸上鲜血擦掉后,声音凄凉。

    “我知道这条路不对......但那条路太漫长了,我不知道哪天会被人砍死?还是哪天天降不详被烧得干干净净?”

    老瞎子长吸了一口气,玄门一脉太苦了,玄袍少年终究是孩子,见到老瞎子是见到先辈,在痛苦,在宣泄,在不甘...

    老瞎子狠狠敲了玄袍少年两烟杆,声音高昂,霸气披靡:“那便去杀!杀到天崩地裂,杀到无人敢立于你面前。”

    老瞎子声音森寒:“让那些欠我们的都还回来!否则,便杀他全家!要杀他全家!”

    老瞎子的声音如浪潮汹涌,喷薄着nongnong的煞气!

    ......

    今儿个的夜是喧嚣了些,叶苍刚躺在床上,便听到了村口传来的惨叫声,有些惊讶道:“这声音未曾听过,难道是桃山外来人了?”

    叶苍目光在屋内环视了一番,神色一滞,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有些说不清的味道。

    从前每当他说话时,小金猴总是吱吱回应,只是现在,房间太过寂静......

    叶苍从床上起来,顺着声音向村口走去,只是待叶苍路过学堂时,夫子的声音传到叶苍耳朵。

    “已是深夜,不早些休息,往村头去作甚?”

    叶苍有些惊讶夫子还未休息,停下脚步,转身向学堂方向恭敬道:“夫子还未歇息?学生见村头像是有山外人来了,故想去看看?”

    “回去吧,明日还要上山,老瞎子的家事,非礼勿听。”夫子声音从木屋中传来。

    叶苍听见夫子夫子的话后,微微低下了头,连自己都未发现:“叶苍知错!”

    叶苍转身回去他的木屋,待叶苍走远,老叫花的房子里传来翻身的呻吟,又接着向着夫子道:“他会像你、像我、像老秃驴、像老瞎子、像老掌柜。

    只有在桃山他能静下来,他走不了你的路,他继承不了你的衣钵。

    待他出了桃山,有三千个我们,也会出现三千个他......”

    夫子笑着认可了老叫花的话道:“我的路,他走不了,就是这桃山的三千条路他都走不了,也承不了谁的衣钵”

    “可那又如何?他称我夫子,我视他为弟子,也无需他承什么,这般便够了。

    你理会不到,你的路让你忘得太多了,过去种种化作养料消泯了,连果中都看不着痕迹。”

    老叫花不再做声,长叹一口气,思绪也回到了年轻时候,过去种种都浮现在他眼前,但却品味不到那股子红尘。

    又过了许久,夫子推门出来,理了理花白的胡子,走进学堂,走到挂在学堂的那幅画前,愣愣地看着那幅画。

    即使在黑夜,夫子也看得清那幅画,像是早已经印在了夫子心里。

    夫子抬手,一点一点地摸着画上的锦绣山河,画也像活过来了一般,话中树木被吹得飒飒作响。

    画中亦有清流急湍,白天与黑夜在画中交替,天空中的星辰每夜都是不同,像是杂乱无章,又像暗合轨迹。

    画中景象不断变幻,像是自主地从一处景移到另一处景,直至到了一座巨大的学宫。

    学宫中满是儒袍学子,学宫中不断传出莘莘学子的读书声,化作浩然之气,盘旋于学宫之上,让学宫更显得巍峨雄壮。

    但画面就在此戛然而止,夫子看着画卷,一时间面容苦笑着对着画卷道:“你啊......”

    但画卷却没有反应,只是平静地躺在那里。

    夫子面容显露一丝沧桑,低声念道:“我有愧,可我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