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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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晔面色一冷,“祖父,您到底是相信外人还是相信孙儿?谢大人说了这样多,不过是自圆其说,又哪来的证据证明孙儿害人?难道孙儿不小心折了自己的弓弩,又取了一块茶饼,便要被栽上这样的罪过?!” 窦启光被质问的语塞,又去看谢星阑,谢星阑这时从袖中掏出一物,“你一步步算的十分精妙,行事也果决利落并未留下痕迹,但你还是不够小心,茶室中放置茶饼的柜阁,被小厮打扫的一尘不染,可就在靠窗柜阁的角落里,竟然发现了一枚火石碎屑,这枚火石是谁留下?” 窦晔挺直的背脊微僵,谢星阑继续道:“军中的火箭,乃是用浸湿桐油的棉布裹在箭头上,你自不敢用军中的法子放火,否则一支火箭凌空而过太容易引人注目,那茶柜之中,只有一丝极淡的桐油味,你只是用少量桐油,再加上诸多火石,以保证火石燃着,而箭头上只有微弱的光亮,如此一闪而过,便是谁看到了,也绝不会想到那是什么——” 窦晔语声微紧,“就算有火石,也不一定就是我留下的,谢大人是找不出凶手,所以一定要栽赃在我身上吗?” 谢星阑盯着他未语,众人只以为他被问得无言以对,眼神也半信半疑起来,可很快,去了含光阁方向的谢咏从廊道上快步跑了回来。 他鞋履袍摆上尽是黑灰,脸上也沾了不少灰垢,双手更是黢黑一片,可他掌心中捧着一物,还未走近便对谢星阑道:“公子,找到了!果真如你所料,此物并未被烧化——” 谢咏满头大汗地到了谢星阑跟前,谢星阑往他掌心一看,将一个大拇指大小的棱形铁器拿了起来,他冷声道:“火石不是你留下的,那这箭头呢?” 窦晔眼瞳一颤,紧抿着唇角再反驳不出,谢星阑狭眸道:“我曾猜过你用的是别的延时之法,可没想到你却用了自己最擅长之技,但你忘了,你用的□□只能用这等精铁所制的箭头,而这等箭头,寻常的大火很难炼化。” 窦晔牙关紧咬,但他反应极快地道:“就算,就算家里只有我习武,那也不能证明这就是我的东西,或许是有人故意嫁祸给我呢?何况……何况我根本没有害二哥的理由!” “你有害他的理由!” 窦晔话音刚落,秦缨的声音从中庭外传了过来,她语声冷肃无波,像已经在阴影中站了许久,那里未点灯笼,众人都看着窦晔,竟未发现她回来了。 她大步走入庭院内,无视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只对窦晔道:“他知道你违背祖训,在窦氏酒楼里做起了下三路的皮rou生意,所以你要杀了他!” 第37章 打脸 秦缨所言掷地有声, 不仅让窦晔瞬间变了脸色,便是崔慕之和窦氏其他人,也都惊得愣住, 谢星阑一错不错地看着秦缨,眼底像缀了星湖般澈明, 他没想到短短半日,秦缨竟查到了窦氏这等隐秘。 窦启光到底是一家之主,他最先反应过来, “县主,你刚才说什么?皮rou生意?” 秦缨颔首, 又冷眼看着窦晔, “半年之前, 你们城南护城河畔的丰庆楼死了一个乐伶, 那乐伶从酒楼二楼跳窗而亡,你们对衙门的说法,是说她和一个伙计有了私情, 且已经私定终身,后被那伙计辜负,于是她绝望之下跳河寻死。” “当日那个叫碧荷的姑娘早上跳河, 傍晚时分衙门的人才赶过去, 仵作验尸的时候,你就在边上看着, 当时是冬天,姑娘的尸体早已经僵了, 边上有人说她僵的古怪, 于是京畿衙门的岳仵作对着众人解释了何为尸僵,你在那时便知道人死后何时僵直何时松软, 因此,到了你谋害窦煜之时,便想到了利用尸僵制造死者遇害时间差的法子。” 岳灵修就站在秦缨身后几步,众人听见她所言,适才在心底盘桓许久的疑问也得了解释,周显辰便忍不住道:“刚才谢钦使说的时候我便在想他怎懂尸僵之法,却没想到半年之前他就知道这些了。” 窦晔喉咙里像塞了硬铁,半晌才哑声道:“没错,丰庆楼的确出过那等乱子,但那侍婢的确是因与人生私情而亡,她与一个叫长年伙计私定终身,已经被长年玷了清白,后来长年不辞而别,她生无可恋,这才寻死,怎就被你说成了皮rou生意,你纵然身份尊贵,也没有如此空口污蔑于我的。” 秦缨冷冷牵唇,“你丰庆楼里的确有个叫长年的伙计,可碧荷却并非因那伙计寻死,她跳楼之地,乃是在你们丰庆楼二楼的雅间,那雅间乃是客用之地,她一个乐伶便是要寻死,又怎会从客用之地跳楼?并且——” 秦缨秀眸微眯,“你那丰庆楼的二楼雅间布置别致,整个二楼长约二十丈,只有五间雅间,可每一雅间却不到两丈见方,那其他地方去了哪里?” 窦晔唇角紧抿,“我们的雅间之内有暗室,乃是乐伶奏乐之地。” 秦缨冷笑,“只是奏乐?我今日已从一个被你们赶出酒楼的旧仆口中查到,那个叫长年的伙计,乃是京城以南万年县人士,他自幼父母双亡,是跟着一个叔父过活,可你编出的信上却说,是他与碧荷私定终身,而他母亲无法接受碧荷的乐伶身份……” 她语声一沉,“当日碧荷身死,有围看的百姓报了官,你知道衙门必要调查死者死因,于是在衙门之人赶去之前编出了一封信,又给了长年银钱令他离开京城,长年一走,自然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现如今你丰庆楼中还有乐伶十二人,今日我去楼里点了一首曲子,却只有六人会抚琴吹笛,其他六人任何器乐也不会,那她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昨天晚上我在东市丰乐楼外的巷子里,看到你们酒楼的伙计在打一个奴婢,那奴婢名叫红袖,打手看到谢钦使着官袍,心底害怕,随口便说是红袖偷了银钱才被打,红袖当着我们也认了此事,可今日下午我去楼中查问时,大家却都不知红袖偷钱之事,只说红袖本是楼中乐伶,昨夜城东的富绅富员外点了她抚琴,可她却死活不去,这才招来一顿打。” 秦缨这时转身看向庭院之外,“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就关在丰乐楼后院柴房之中,是她亲口说你以乐伶之名豢养年轻女子,暗地里却并非令她们为客人奏乐,而是令她们若青楼妓馆中的风尘女子那般以身侍人——” 众人只看到秦缨和岳灵修,却并未看到一直跟在秦缨身边的白鸳和沈珞,直到此时,庭院外更为昏暗的府中廊道上,白鸳扶着一个面颊青肿的紫衫女子慢慢走了过来,她鬓发散乱,眼角乌青,被白鸳扶着的手腕处也露出大片伤痕。 虽是伤痕累累,但众人仍能看出她姿容秀美,并非寻常下人可比,她脚步蹒跚,眼底闪着忌怯,却走得十分坚定,沈珞跟在二人身后护着,生怕这姑娘哪刻倒下。 窦晔也看到了红袖,他眼底闪过阴厉,目光刀子一般落在红袖身上,红袖被他一盯,当下便顿住了脚步,但这时秦缨上前来从另一侧扶住了她。 “你不要怕,有我在此,谁也不能伤你,这里有金吾卫的钦察使,有京畿衙门的府尹大人,还有刑部的侍郎大人,他们都听你说话,你有何冤屈,尽管告诉他们。” 红袖一眨眼泪珠便落了下来,她怯怯地看向门口,只见着一片锦衣华服,他们各个目光沉郁,除了谢星阑面熟,她一时分不清谁才是能为她做主的青天老爷,她又往秦缨身边缩了缩,“小女子名叫红袖,从前在城南的杂戏班子里学艺,半年以前,丰乐楼的少东家去我们杂戏班子里挑乐伶,选来选去挑中了我。” “一到丰乐楼,少东家便给我极好的吃穿,也的确令我奏了几个月南曲儿,可半月前,看管我们的赵管事忽然派了楼里绿玉jiejie来找我说话,说楼里不会留那般多乐伶,做乐伶也并无前程,若我愿意替少东家做事,往后半辈子皆衣食无忧,我念着少东家伯乐之恩,自然愿意投桃报李,当时便应了,可我没想到……” 红袖泪珠如雨而下:“可我没想到少东家令我去做的,竟是以乐伶之身去陪那些达官贵人,他们都是有钱有势之人,都是我没见过的大人物,而在我之前进楼里的jiejie,都早已开始陪客,我……我是学艺的,是清白之身,我便是要报恩,也不想用这样的法子,但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三日之前令我陪一位姓钱的老爷,我装病逃了,管事的来警告,说再有下一次必定要给我个教训,昨日又令我陪一位姓富的老爷,我再也躲不过去,只好到了客人房中,我侥幸地想或许不是我想的那样,但尚未开始奏乐,那富老爷便扑了过来,还扯坏了我的裙子,我吓坏了,挣扎着跑出来……” “楼里的护卫发现不对,立刻来捉我,我慌不择路,只想逃出去,可刚跑到后门,便被抓了住,他们不由分说动手,我以为我要被当街打死,县主出现了。” “当时我不知县主和那位大人的身份,又怕他们的手段,自不敢说出他们罪过,他们对县主和大人说不会再打我,可刚关了后院门,他们便将我拖到了柴房之中下手更狠,今日若县主未来,我只以为我要死在那里。” 红袖说的可怜,白鸳都听红了眼,抽噎两声,红袖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二公子是在一个月之前知道酒楼里的乐伶以色侍人的,当时我还不知内情,有一日二公子去找少东家,二人在房中大吵一架,我只听见‘有违祖训’‘请祖父做主’等话,那时我不懂,听到了也只敢当做不知,直到要令我陪客,我才明白二公子那日在气什么。” 似锦堂门口,窦文运看着窦文彬父子,忍不住问道:“三弟,晔儿,她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好糊涂啊,窦氏早有祖训,我们绝不做下九流的生意,你们好好的酒楼,为何偏要做这些?做也就罢了,竟然因为此事去杀了煜儿?” 窦晔面庞阴郁却镇静,窦文彬却满脸急色,他看向窦晔:“晔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乐伶果真是你安排去陪客的?” 窦文耀一听这话嗤笑道:“三哥,你难道要说这一切你都不知情?” 窦文彬牙关紧咬,三夫人蒋氏和女儿窦桐也白了脸,蒋氏求救一般看向窦启光,“父亲,夫君和晔儿绝不会做这等事,一定是酒楼里的管事想用这下三滥的法子招揽客人,父亲,您一定要救救他们,晔儿也不可能去害煜儿——” 窦启光看也不看蒋氏,只盯着窦晔,“窦晔,你告诉祖父,你有没有谋害煜儿?那枚箭头,是不是你射箭放火留下的?” 窦晔是习武之人,制着他的翊卫半分不敢大意,他们用足力道,令窦晔不得不倾了身子,窦晔这时抬眸看窦启光,“祖父不信我吗?二哥性子宽仁,待我那般好,就算酒楼里出了这些事被他知道,我又何至于去杀了他?” 有红袖的证词,窦晔难以抵赖,但杀人之罪,他无论如何都难认下,窦启光惊疑不定地望着他,这时,谢星阑看向窦启光道:“窦少卿,十三四年前,你让前任吏部尚书苏怀章收窦家的子孙为学生之时,他最先看中的人可是窦晔?” 窦启光微愣,“不,当然不是,他一开始看中的便是煜儿——” 谢星阑眯眸,“到了此刻,窦少卿竟也要撒谎?我已经专门去见过苏怀章,苏怀章虽忘记是哪位公子,可他记得清楚,当时那人和窦煜身量相差无几,如此,多半是年岁相近之人,大公子窦烁比窦煜年长三岁,窦晔和窦焕却至于他差了一岁,窦焕的秉性,看着也不像是好学之人,那便只有窦晔了。” 这话说的四房脸上挂不住,窦焕面上更是青一阵红一阵,窦启光紧紧攥着拐杖,又长叹了一口气才道:“罢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不错,当年苏怀章看中之人并非是煜儿,而是晔儿,但晔儿的父亲是庶出,我窦氏不可能让一个庶出子的孩子支撑门庭,然后我请求他收下了煜儿。煜儿的父亲早逝,虽是病逝,可当年之所以生病,乃是为了家族生意,在凛冬天远上睦州之故,那一次他染了风寒,累坏了身子,回来没多久便病倒在榻,二房虽未抱怨过,但我心中有数。” “除了晔儿,其他几个孩子的资质相差无几,我便对煜儿偏私了一分,事实证明我并没有看错人,煜儿资质虽非极佳,可他多年来刻苦求学,还不到二十岁便中了举人,他是窦氏几代人之中,最有希望入仕为官之人。” 谢星阑听完窦启光之言,转身怜悯地看着窦晔,“所以你谋害窦煜,根本不止是为了酒楼生意之事,当年苏怀章收学生乃是第一处祸根,你知道你天资远胜于他,但你眼睁睁看着他拜名师,结出身清贵门第的同窗友人,又年纪轻轻便中举,往后前途无量,和他相比,你的人生黯淡世俗,虽然也同样与达官贵族打交道,可你不过是逢迎者,你嫉恨窦煜,因此才因为生意之事动了杀心——” 窦晔牙关紧咬,死瞪着谢星阑,但他嘴上却道:“不,没有,二哥待我极好,他与大哥不睦,又看不上五弟,他与我是最亲厚的,我绝不可能杀他。” 谢星阑微微狭眸,像在品断他是哪般人格,他讥诮道:“他与你越亲厚你越恨他,而他一月之前便知道了你的勾当,但这一月来,他一直替你保守秘密,是你自己阴险恶毒,无论如何放不下心,再加上十多年的嫉恨,这才想杀人灭口。” 他慢悠悠地走下台阶,满眼鄙薄的道:“你祖父当年的选择是对的,你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又是天生卑贱的庶出之子,与窦煜一比,他是天上的日月,而你只是阴沟里的臭虫,如今铁证如山,你必定难逃一死,你这样的人死了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但你二哥那样珠玉般的人物,却值得所有窦氏之人记他一辈子——” 谢星阑每一句话都戳在窦晔心腔上,等他说完最后一句,窦晔已经恨红了眼,他咬牙笑道:“是啊,二哥是日月,我是阴沟里的臭虫,可就是他那样的人物,却偏偏死在我手里。” 他扯出一抹狰狞的冷笑,看向窦启光,“祖父知道二哥吃下毒药,而后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吗?他痛得浑身冒汗,痛得瞪红了眼睛,他吐了一地,身上沾满了污物,濒死之际,他哭着哀求我,求我放过他一命,可那是□□啊,吃下去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死了。” “你,你这个孽障——” 窦启光怒急攻心,喝骂一句后,身形摇摇欲坠,窦文运和窦文耀争先去扶他,蒋氏和窦桐也在窦晔的话语中惊哭起来。 窦晔目光扫过众人,再看窦启光时,眼眶亦泛红,“为什么,为什么我生下来便低人一等?七岁之前,无论是读《千字文》还是《进学篇》,我都是几个兄弟里学得最快的,反倒是二哥,他说话晚,开蒙一年了,学会的字还不到百个,我明明比他更聪明更有禀赋,可就因为我是庶子的儿子,我便注定了没有他那样的好前程——” “就因为我父亲是庶子,我的兄长被见死不救溺死在湖中,你也不做惩处,就因为我父亲是庶子,家族里的生意没有他的份,你以为我愿意逼良为娼吗?是我不服,是我不甘,就算是做商贾,我也想做最厉害的商贾,你分明满身铜臭,却还要清高自傲,什么是下九流的生意?你以为你贩卖茶叶与丝绸便当真光鲜?” 窦晔越说越是激动,丝毫不顾窦启光已气得瘫倒在地,他又道:“没错,二哥他刻苦求学,他品性高洁,你们所有人都欣赏他,我也一样,可越是欣赏他,我便越是恨他,他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但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不会在春闱落第,我可以做的更好,我恨他那般中庸的禀赋,却能靠着嫡出之身坐拥窦氏的一切,我恨他良善,恨他知道酒楼之事,还能帮我保守秘密……” 他发泄一般地说个不停,越说脑袋垂得越低,又喃喃道:“我亦恨我自己,恨我没有他那样的命格,恨我没有贵人赏识,恨我一辈子都活在他的光耀之下——” 谢星阑那些话乃是故意激窦晔,明白大势已去的窦晔果真中计,但眼看着他即将崩溃,谢星阑却沉默下来,秦缨看了他一眼,上前道:“但这些,都不是你杀人的借口,我猜窦煜不会纵容你继续逼良为娼,他应该给你了时间令你改正,但你没有听他的话,否则也不会在数日前继续逼迫红袖,你只是寻找时机,在计划杀人灭口。” 窦晔倏地抬头看向秦缨,他目光惊疑震动,似乎没想到秦缨一个小女子,不仅能发现窦煜不是被烧死,还能找到最关键的动机,他冷笑道:“我当真小瞧了你,那日得知云阳县主竟然搅合进案子里,我还以为案子必定会不了了之,可没想到你这样蠢不可及之人竟然还会探案,不错,二哥他错就错在发现了内情,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祖父,他竟然相信我会改,但那样的生意,一旦开始了又如何能改?” 秦缨被骂的莫名,忍着性子道:“好一个颠倒黑白的说法,人各有命,但人的命格也是自己活出来的,不是全因出身而定的,人一辈子那么多活法,你为何偏偏只看到窦煜那一条,你能恨上真心待你好,愿意等你改错之人,便是让你当初拜在苏怀章门下,将来入朝为官,你又会有哪般做为?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比你耀眼比你厉害的也大有人在,你又要嫉恨多少人?” 窦晔嗤笑地看着她,“你出身高贵,你怎么会懂?” 秦缨只觉有理难说清,这时谢星阑出声道:“你既然承认了罪行,又有认证物证,那谋害兄长之罪是跑不了了,有什么话,去金吾卫大牢里说罢。” 他扫了一眼面无血色的窦文彬,吩咐道:“来人,将他们二人一同带走,窦文彬到底是不知情,还是父子同谋,还要严审才可得知。” 翊卫领命,押着二人便走,蒋氏和窦桐追上来几步,却都被翊卫拦下。 蒋氏满脸绝望,回身便只见窦启光瘫倒在地,一群人围着替他顺气,而其他人看向她们母子的目光,又是戒备又是厌弃,根本无人能伸出援手。 蒋氏一转身,跪在了秦缨和谢星阑跟前,“谢大人,县主,事已至此,民妇不敢狡辩,但这样人命关天之事,还请大人与县主明鉴,晔儿这几年的性子的确有些变化,但是我夫君,当年我们的孩子溺死在湖中,我夫君尚且没有寻仇,这么多年了,他又怎么会去谋害自己的侄儿呢?” 秦缨受不得跪,忙去扶她,“三夫人,你不必求我们,办案子讲求证据,若没有证据表明窦三爷也参与其中,金吾卫自然会放了他。” 窦桐也将蒋氏扶起,这时窦启光终于缓过气来,喉咙“嗬嗬”地道:“当初……当初是你们自己要离开窦氏单做酒楼,这些年来,我明里暗里帮了不知多少,他们父子竟无半分感念,还要去做那等害人的买卖……我……我真……” 见窦启光面色极差,窦文运忙劝道:“父亲,父亲莫要说话了,先请大夫给父亲看病,其他的从长计议,来人,去请大夫来。” 窦文运说完,又令下人搬来躺椅,用躺椅将窦启光往居处送,凶手已定,其他人也更牵挂窦启光的身体,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似锦堂之外离了开,蒋氏和窦桐犹豫一瞬,也跟了过去,毕竟窦启光年事已高,万一有个好歹,三房便是唯一罪魁祸首。 窦家人一走,似锦堂之前便只剩下查案的众人和几个窦家管事,谢星阑看一眼秦缨,又扫了一眼红袖,“怎么找到人的?” 秦缨道:“白日先去了丰庆楼,发现碧荷的事有异常,又点了几个乐伶奏乐,谁知乐伶身份根本是幌子,我当下便想到了红袖,赶去丰乐楼搬出县主身份,又经了一番波折才找到人,再遭一顿打,她便当真活不成了。” 红袖这时径直跪地,“多谢县主救命之恩,若非是县主相护,小女子不仅没了性命,也绝不敢道出酒楼之事——” 看她满身是伤,秦缨又将她扶起,“你今夜先治伤,明日到金吾卫将酒楼之事好生说说,看看楼里还有多少人被逼迫,再查查是否有人因此而丧命,你放心,你并无过错,事成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安身。” 红袖感激涕零,秦缨又吩咐沈珞,“你先将她送回侯府,请大夫给她看伤。” 沈珞应是,与白鸳一起将红袖搀扶出去,他们一走,周显辰先忍不住道:“今夜谢钦使和县主好配合,这案子定为凶杀后才不过三日,没想到这样快便找到了凶手,这窦晔实在太聪明,谢钦使和县主但凡漏了一处都要再耽误好些日子才能查明!” 他叹然道:“忠远伯府的案子用了九日,窦氏的案子用了三日,我已经许久没见这样神速勘破命案的了,若陛下知道,定要为二位都记上一功!” 周显辰这话五分恭维五分真心,崔慕之站在他身边旁观了半晌,真说心底并无震动,自不可能,但眼前这二人,一个是曾对他死缠烂打的草包县主,一个是与崔氏有旧仇的朝廷鹰犬,他无论如何赞扬不起来,目光一扫,崔慕之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岳灵修。 他沉声开口,“若是要请功,你们衙门的岳仵作也要记上一功,若非是他验明死因,这案子无论如何也查不下去,且那剖验尸体之法闻所未闻,依我看不如令他将剖尸之法编撰成册,印发成公文,送至大周各州府衙门,好令所有仵作效仿,以免别处生冤案错案。” 这话落下,岳灵修大为惊骇,扫了一眼秦缨赶忙道:“多谢崔大人好意,但小人那法子,并非……并非小人自创,小人不敢领此等功劳,请大人收回成命。” 崔慕之主管刑部司,刑部司又是核验天下刑名之地,当着谢星阑和秦缨,他愈发要做出刑部司主官的样子来,“非你自创,却是你发扬光大用在了断案之上,此番令窦煜之死真相大白,已经是功德无量,若令天下仵作都会你的法子,岂非功在千秋?” 岳灵修着急不已,这时,崔慕之又体恤道:“不仅要令天下仵作修习你的技艺,我还要将此案细细禀告给陛下,陛下惜才,你的才能能上达天听,也是对你的褒奖——” 口头赞扬也就罢了,一听崔慕之还要将此事禀告给贞元帝,岳灵修再想糊弄也稳不住了,若崔慕之真去禀告给贞元帝,那他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于是岳灵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恕罪,小人……小人不敢求上达天听,小人只是个身份低微的仵作,勤恳当好份内差事是应当的,实在不值得大人如此……” 一旁谢星阑和秦缨见此状,表情都有些古怪,崔慕之瞧见,还以为自己犒赏岳灵修之行抢了他们的风头,于是他愈发笃定道:“身份低微又如何?但凡能为衙门办好差事,便是罪人都能得大赦,更何况你只是贱役,你放心,衙门不会抹杀任何人的功绩,就凭你此番做为,我可令衙门除了你的贱籍,往后你也不必因此受制。” 若是自己挣的功劳,那岳灵修是求之不得,可眼下他却愈发不敢领半个赏,他以头触地,“大人明鉴,此番当真不是小人之功,小人不敢领任何赏赐,请大人收回成命吧,否则小人当真是无脸见人了……” 见他如此推辞,崔慕之也看出不妥,面色一肃道:“你到底在忌讳什么?你是衙门公差,既有此技艺,便该一展所长,也比外人插手来得名正言顺。” 他这话明晃晃地嘲讽秦缨名不正言不顺,秦缨挑了挑眉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崔慕之,她想看看崔慕之要怎么逼岳灵修领功。 岳灵修被上司的上司责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眼一闭,干脆道:“小人验尸的法子,是他人教授,而非小人自创,因此小人不敢领赏。” 崔慕之和周显辰都面露讶色,崔慕之连忙道:“有人教你?那法子颇为大胆,此人能教你,自然是艺高人胆大,他若无出身之忧,再能为衙门所用,那将来便是平步青云也并非不可能,你且告诉我,那人是谁?” 岳灵修冷汗盈额,“那人并无入仕之意,且她身份特殊,也不会入仕,她也不要名声,不原闹得人尽皆知后被名声牵累。” 崔慕之狐疑:“无入仕之意,却还能教你此道,足见此人有大公无私之心,若此人当真厉害,那衙门自然也不会非要令他担职,你也放心,他技艺所长远超旁人,谁也不会逼迫他为衙门办差,便是请他相助,自然也要将他奉为上宾,以礼相待。” 见崔慕之像是铁了心要找出那人,岳灵修一片心惊胆战,一边是秦缨的叮嘱,他不愿辜负,一边是崔慕之的威压,他得罪不起,他就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小仵作,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星阑见状忍不住道:“崔大人何必逼岳仵作?他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难道还非要让别人为你所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