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权力怪物
刘擎俯身看着杨玄,手停在他的额头之前。 “你说什么?” 他只觉得脑海中在嗡嗡作响。 小崽子是在哄骗老夫。 不,他是在逗乐,逗老夫。 狗曰的! 该收拾了! 忽然,他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的闪过一个念头。 “黄林雄那数十大汉,配合默契,修为了得,此等人,非贵人不得用。他们是谁?” 所谓贵人,自然不会是什么豪强或是高官。 一个雄壮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拱手。 “虬龙卫统领林飞豹,见过刘公!” 刘擎脑海中的杂音消失了。 整个大脑中一片空白。 本能的说道:“虬龙卫,孝敬皇帝当年的护卫。” “正是。当年陛下令我等蛰伏于长安城中,等待郎君出现。” 虬龙卫散于长安城中,等待郎君出现,那个孩子…… 刘擎呼吸急促,“你姓杨!” 杨玄颔首,“之前是。” “杨略!” “对!” “南方!” “元州!” “他人呢?” “镜台穷搜天下,他避在南周。” 难怪他这般急切的升迁,急切的想掌握北疆的一切。 杨玄起身,他知晓刘擎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今夜大概率会失眠。 他转身出去。 林飞豹拿出一个牌子,刘擎看了一眼。 虬龙卫! 三个字苍劲有力,他机缘巧合见过孝敬皇帝的墨宝,这三个字正是孝敬皇帝的亲笔。 他想到了怡娘! 那个女人气质非凡,他偶尔也琢磨过,却琢磨不透。此刻一切揭开,他恍然大悟。 那不就是宫中的女官吗? 唯有宫中的女官方有这等气质。 “子泰!” 杨玄没回头,“刘公反过来念念。” “太子……” 刘擎身体一震。 拱手。 莫名的鼻子一酸,开口。 “见过殿下!” 杨玄站在门外,看着澹澹的云,蓝蓝的天,“终于还是开始了。” 晚些下衙,刘擎回到家中,依旧神不守舍,老妻怀疑那个女子又来勾搭他,赶紧去询问随从。 “没,阿郎身边连苍蝇都是公的。” “呸!” 老妻心中一松,给刘擎弄了好菜。 “拿酒来!” 刘擎喝了个半醉。 子泰,太子…… 曹颖,怡娘。 杨略。 林飞豹。 他坐在床榻上,看着梳妆台前的妻子庄氏,说道:“一个人受了欺凌,想复仇。老夫恰好能帮他。你说帮不帮?” “当然要帮。”庄氏一边把头饰解下来,一边说道。 “若是失败,会被牵连。” 刘擎摸着腰间玉佩,脑海中想着的是当下的局势。 皇帝依旧有大义名分,长安大军囤积……北辽在盯着北疆。 难啊! 庄氏把发簪放在首饰盒中,起身过来,蹙眉道:“往日你遇到这等事不会犹豫,今日为何?难道是……那个女人?” “老夫怎会不帮,只是……” “只是你心中忐忑,不知晓此事成败,所以才要问我!你这毛病多少年了!就不能改改?” “若是事败……” “那又有什么?不做亏心一辈子,做了心中舒坦。事败事败,人一辈子不就是时常失败吗!” 是啊! 人一辈子不就是时常失败吗? “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庄氏坐下。 刘擎不是犹豫踌躇,而是被那个消息给冲击的懵逼了,需要一个人来开解。 此刻脑海中的思路渐渐理顺。 他伸手揽住了妻子略显臃肿的腰。 老夫老妻了,十天半月才敦伦一次。上一次敦伦还是三天前,所以庄氏觉得古怪,“你……” “老夫,欢喜!” 半晌,庄氏喘息,“你这是吃回春丹了?” “放屁!看招!” 半晌,庄氏喘息,“继续!” “哎哟!老夫的腰!” 半晌,刘擎低头,“老夫,困了。” 庄氏怒,“是不是被那个女人掏空了?” 刘擎,“老夫今日已是鞠躬尽瘁了!” …… “我给他说了。” 杨玄召集了曹颖和怡娘,说了此事。 “刘擎站在郎君一边,早已被长安视为一伙儿的,所以,无需担心他会翻脸。不过,还得要看他是否畏惧。”曹颖挠挠头,“毕竟,不小心便是全家抄斩的结局。” “伪帝父子阴狠,这些年就没停下过清洗陛下的人。若是事败,整个北疆将会腥风血雨。”怡娘有些欢喜,“这便是投名状啊!” 当初杨玄令她和曹颖缴纳投名状,二人去杀了何氏的护卫统领。 这一招,确实是好用。 二人想到了此事,不禁有些尴尬。 “刘擎我有把握。”杨玄说道:“我在想韩纪,想了许久,终究觉着太急切了些。他那里,再等等。” “郎君所言甚是。”曹颖说道:“韩纪那边再等等。” 杨玄点头,随后曹颖告退。 怡娘看着杨玄,“郎君莫要cao劳太过,须知许多事得一步步来,急不得。” “我知晓。”今日刘擎也说了,过去他急的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 “老曹那边,多少有些怨言。”怡娘说道。 事儿,真的不少啊! 杨玄揉揉眉心,“我会寻他说说。” “他这人没什么坏心思,就是自视太高。”怡娘隐晦的提醒了一下。 “我知道。” 杨玄回到卧室,周宁已经睡下了。 他小心翼翼的从边上摸上去,早晚天气微冷,他躺下,把薄被盖上。 哎! 忙碌一天,此刻浑身放松,太舒坦了。 身边的妻子在装睡。 杨玄闭上眼,想着当下的局势。 长安的打压对于北疆而言是坏事,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及时雨。 打压的越狠,北疆军民就越恨伪帝。 他有些小兴奋。 侧身,探手。 “大晚上的啊!”周宁不装了,睁开眼睛。 “如此良辰如此夜啊!阿宁,不该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 “给阿梁增添个弟弟meimei什么的。” “可是已经晚了!” “好饭不怕晚!” “真的晚了!” “什么意思?” “它来了。” 杨玄颓然。 妻子的亲戚来了,睡觉。 第二日醒来,杨玄伸手摸了个空,心中也跟着一空。 他没睁眼睛,“阿宁!” “嗯!” 周宁坐在梳妆台前,“该起了。” “阿梁不起我不起!” “阿娘!” 大清早,阿梁的喊声充满着生机。 “哎!” 郑五娘把阿梁放进来,富贵在外面摇尾巴,想跟着小主人一起进来,却被门槛挡住了,急的打转。 “富贵!” 阿梁是个讲义气的,回身叫它。 郑五娘把富贵放进来,一进来,富贵就开始撒欢,跑到床前,两个爪子扬起,想上床。 杨玄侧身,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富贵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手,尾巴摇的越发的欢快了。 “阿耶!” 阿梁也趴在床边,好奇的看着他。 一人一狗,并肩趴着,很是有趣。 杨玄摸摸他的脑袋,“阿梁,早啊!” 阿梁在攀爬,吭哧吭哧的。 双手按住床榻边缘,小腿努力撇开,搭在床边,小身子发力。 “哎!” 阿梁脑门子都在用劲,可力气太小,上不去。 杨玄摆摆手,示意周宁不要来帮忙,他就这么看着儿子在努力攀爬。 许多人说三岁看老,三岁孩子什么秉性,大致以后就很难改了。 他想看看儿子的性子。 “哎!” 阿梁一次次的努力,可却差些意思。 “哎!” 他小脸蛋都涨红了。 就在这个时候,富贵跑到他的身后,用力一撞。 阿梁加把力,一下就翻了上来。 然后快乐的在床上打滚。 杨玄看了一眼富贵,笑了笑,“好!” 不缺毅力,这一点令他很满意。 他会打下江山,等到阿梁时,这个天下应当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事了。阿梁需要做的是守成,一点点的改变大唐。 富贵的帮衬让他想到了曹颖等人。 “一个好汉三个帮!” 杨玄起床,“来人。” “郎君。”言笑进来。 杨玄指指富贵,“早上让厨房给富贵做一顿好的。” 周宁梳妆完毕,“子泰你不是说人吃什么,富贵便吃什么,这是为何?” 在小河村时,村里的人养狗,基本上是人吃剩下的食物,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组成了狗食。 但许多时候,人都不够吃,所以狗在村里满世界乱窜,寻找食物。 杨玄说道:“有功必赏!” 他的儿子,以后必然需要人来帮衬。 渐渐会有自己的势力。 然后…… 杨玄莫名想到了当年帝后和孝敬皇帝之间的关系。 猜忌! 他俯身抱起阿梁,说道:“咱们爷俩,要好好的。” 他只是有感而发,可阿梁却大声叫嚷,“好!” 杨玄一怔,用力亲了他的脸蛋一下,“好!” 父子二人相对笑了起来。 一个欢喜,一个无邪。 周宁走过来,“欢喜什么?” 杨玄也说不清,就是一种莫名的欢喜。 他希望这种情绪能持续下去,直至自己寿终正寝的那一日。 他揽住妻子的腰,轻声道:“许多时候,人要学会抉择。我不想做一个被权力控制的怪物。” 周宁看着他,“那就不做!” “好!” 一家三口在晨曦中笑的很欢喜。 距离桃县十余里的一个村子里,宁城公主走出了昨夜借宿的农舍。 侍女跟着,“公主,再歇息一日吧!” 宁城公主摇头,“歇息了许久了,这些年,一直在歇息。该走了,去见见那个蠢货。” 侍女莞尔,“那可是廖中丞。” 宁城公主摇头,上了马车,“出发!” …… 早上杨玄先去了节度使府。 “子泰来了。” 老刘一脸云澹风轻。 只是,鼻梁为何有半截青肿? “刘公,你的鼻梁……” 刘擎叹道:“昨夜撞到了床边。” 昨夜庄氏突然醋意大发,逼着他说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最后抓挠了他几下,不小心一额头撞到了他的鼻梁。 那个悍妇,定然是故意的! 刘擎摸摸鼻梁,痛的眨眼。 他干咳一声,“子泰,中丞那边,该去说说了。” 以前他不知晓杨玄的身份,觉得廖劲在一日,就能为杨玄分担压力一日。 可现在他知晓了杨玄的身份,觉得廖劲早些走更好。 廖劲回长安养病,北疆军民自然而然的就会把杨玄视为节度使,威权渐渐凝聚。而且廖劲不在,杨玄也少了掣肘。 皆大欢喜不是! 杨玄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刘擎轻声道:“此事越早越好。子泰,要学会杀伐果断啊!” 越早,越利于杨玄竖立威权。越早,越有利于杨玄掌控北疆! 要讨逆,要掌控一方势力,必须要学会杀伐果断……另一个世界的孟德兄就是典范。 “我在乡下长大,从小,谁对我好,我都记得。直至现在我都还记得邻居曾给了我一张饼。 大业需要杀伐果断,但廖劲也曾帮衬过我。不说恩情,至少也是情义。 若是要用泯灭情义才能换取大业的成功,那么……” 杨玄指指自己的胸口,认真的道:“我宁可回小河村,重新做一个猎户!” 稍后,他一人到了廖家。 清晨,院子里看着有些孤寂。 廖劲就坐在屋檐下,嵴背靠着木柱子。 晨光洒在庭院里,草木渐渐枯萎,就如同他此刻的身体。 鸟儿在屋顶清脆的鸣叫,带来了一抹生机。 廖劲有些呆滞的看着院子,脑海中都是过去的回忆。 “阿郎,杨副使来了。” “哦!” 廖劲抬头,就见到了站在庭院中的杨玄。 “见过中丞!”杨玄行礼。 “子泰啊!”廖劲笑了笑,“怎地来了?” 这话有些酸,也有些尖刻。 杨玄笑道:“秋高气爽,我来看看中丞。正好,有些麻烦事还得请教中丞。” 管事在边上看到廖劲的眼中一下就多了神彩。 随即,杨玄就几件公事请教廖劲。 “有官员拿了公中一百钱,过了十日归还,一些人说要处置,一些人说钱少,且那人自行归还了,可见只是借用,并非贪墨……” 这是小事。 杨玄特地把此事拿出来,便是要为廖劲营造出一种优越感——这小子,果然没出息,连这等事儿都处置不好! 老夫该教导他一番才是! 廖劲摇头,“此事别手软,要果断,否则下面的官吏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此次一百钱,下次便是一千钱。 这次是十日归还,下次是一去不复返。 不能开这个头!千万别手软……” 他说的面色红润,说的声若洪钟。 几个问题请教完,杨玄说道:“秋高气爽,中丞也该出去看看才好。” “秋高气爽……”廖劲一怔。 从受伤以来,他甚至连家门都没走出去过,算是自我封印了。 “城外的树叶泛红了。”杨玄微笑。 廖劲眯眼,看着他出去,脑海中泛起了一个场景。 那年,长安。 也是秋季。 那个少女站在树下,泛红的树叶飘落…… 人比红叶,更为娇美。 “备车!” 廖劲出行了。 城外有片树林,每逢秋季,红叶飘落,是北疆一景。 就在官道旁。 廖劲的马车缓缓出城,顺着官道而行。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十余侍卫的护送下,冲着桃县而来。 /66/66792/1887717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