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史官头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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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午膳没多久,卢忠来了。 朱见济从杭皇后怀里钻出来,对朱祁钰道:“老朱,那我就放开手脚去干了,死人太多的话,你各人给老子擦屁股哈!” 杭皇后剜了儿子一眼,恼道:“怎么给你父皇说话呢。” 也是奇怪。 儿子在她面前,从来守礼。 可一旦和丈夫在一起,就没大没小了,关键是看丈夫这笑意,有点甘之若饴,难道老朱家的男人之间都是用这种方式相处? 朱祁钰微笑着挥手,“你把慈宁宫烧了都没事。” 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所以这辈子替你负重前行。 朱见济脸都笑烂了。 老妖婆,给我等着,本太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带着卢忠直奔慈宁宫。 待朱见济离开,朱祁钰起身,对杭皇后道:“你回坤宁宫吧,我出去走走。” 杭皇后立即行礼离开。 朱祁钰这才转身,看向乾清殿角落里的史官,目光阴沉着问道:“今日除去朝堂记录外,乾清殿这边,可按实记录?” 明初,太祖设起居郎,负责起居注。 洪武九年废。 洪武十四年复设起居郎一职,旋即又废。 所以直到如今,也没有起居注。 不过有史官。 而且从太祖到景泰年间,大明的史官无比尽责,记录之详细,丝毫不输起居注,几乎囊括了天子所有的言行。 今日当值的是史官魏南风,景泰二年的同进士。 原本在翰林院闲着。 不过写得一手好字,被举荐,出任史官。 闻言道:“一字不落。” 朱祁钰被噎了一下,没好气的点了他一下,“朕听说你近日有耳疾,要不要休憩几日,养好身体,也可去地方历练历练,可望早进中枢。” 这是抛橄榄枝了。 魏南风好歹也是同进士,哪会听不懂朱祁钰话里意思,起身行礼,“谢陛下隆恩,微臣并无他恙。” 想让我改? 不可能。 你父子俩今日的交谈相处,我一字不落的记录了下来,现在才想起要修改? 晚了! 朱祁钰怒意沸起,指着魏南风的鼻子,近乎吼道:“拿来给朕看看。” 话不投机,掀桌子。 魏南风猛然将案卷上的册子盖上,神态坚毅,“陛下,于制不合。” 天子可没资格阅著。 朱祁钰颓然泄气,一个头两个大,老子怎么就选了个这么头铁的史官,他李世民看得改得,老子就看不得改不得么? 迂腐。 何况本朝太宗也改过。 怎么到朕这里就不行了呢。 拿魏南风没奈何。 总不能因为这事贬谪甚至杀掉一个正直的官员吧,朱祁钰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他要是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被逼得天天玩娼女来逃避现实。 没好气的对兴安道:“摆驾,南宫!” 儿子,爹尽力了,不是不想帮你粉饰,实在是没办法。 史官头太铁啊。 不过没事,老子杀不了史官魏南风,你登基之后还有很大的cao作空间嘛,你那么强势,修改个起居注什么的,不难吧? 到时候史官不遵,你那么果决,杀几颗无辜脑袋,没什么压力吧? 实在不行…… 爹禅位前帮你把这事给解决了。 大不了让人去放把火! 朱祁钰气鼓鼓的准备摆驾南宫。 史官魏南风急忙摊开册子,把他和朱祁钰的这段对话,一丝不苟的写了进去,然后抱着册子准备跟上,陛下要去南宫,这等大事,身为史官,必须得详细记录。 朱祁钰见状,怒道:“朕出去散心,你跟来作甚!” 魏南风面无表情,“职责所在,陛下你哪怕是去教坊司,微臣也必须跟随一一记录。” 朱祁钰无语的仰首叹了口气。 老子这几年都培养了些什么狗屎一样的臣子啊。 扎心。 …… …… 皇城东苑,洪庆宫。 朱祁钰下了皇辇,看了一眼,对身边的兴安道:“着人将洪庆宫四周的森木全砍了!” 这些树木是很好的掩体。 没准会有人利用这些树木和南宫里的上皇勾连信息。 先砍了。 兴安立即领旨,对跟随身后的千户李珉道:“李千户,着人办了吧,现在。” 陛下摆驾南宫,金瓜护卫……也就是锦衣卫的大汉将军,随行者有上百人之多,要确保陛下的安全,所以由李珉亲自率兵负责安防。 李珉立即对身后儿郎挥手,“去找锯子和绳子来。” 朱祁钰没理睬这些事。 径自来到洪庆宫门口,对守在门口的士卒道:“开门。” 吱呀~ 沉重的洪庆宫门缓缓打开。 朱祁钰回首看了一眼兴安。 兴安拍了拍腰间的剑,示意奴婢晓得,又对身后的李珉道:“率几个人,跟随在陛下身侧。” 几个人够了。 上皇就算破罐子破摔,可他那体魄,打得过锦衣卫的大汉将军? 太子殿下称他为大明战神。 戏谑而已。 朱祁钰跨入大门,直奔大殿,身后的金瓜护卫严阵以待。 就连史官魏南风都紧张起来。 两帝相见,兄弟相见,怕是和平不起来。 搞不好今日要血染南宫。 偏殿殿前,一片苗圃中,一位满身沧桑神态萎靡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石桌上抄贴练字,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来人,手一颤,笔毫掉落在宣纸上。 眼神惊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八年了。 回到这熟悉的皇宫已经八年了,此刻进入宫殿的弟弟,却是八年来彼此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他来了…… 我该死了吗? 这个惊惶不知所措,精气神都败没的中年男子,正是整个大明历史上最让人无语的堡宗,又叫大明战神、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 朱祁镇! 鬓发已有些灰白,双眼除了惊惶就只剩下空洞。 毫无灵魂。 朱祁钰走到苗圃前,看了一眼石桌,面无表情的道:“皇兄好雅兴。” 朱祁镇讷讷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朱祁钰说了开场白后,发现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于是沉默。 两皇相见,按说,朱祁钰该给上皇行礼,但朱祁钰才是实权天子,而且朱祁钰养尊处优久了,也拉不下面子行礼。 两人一坐一站,隔空相望。 空气倏然凝滞。 气氛尴尬。 许久,朱祁镇才讷讷的说了句,可还好? 朱祁钰微微颔首,又摇头,“不好。” 你活着一天,我就永远不好,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杀你,本想舍得一身剐,背负青史恶名请你去见父皇,然而我那宝贝儿子跳的很,他想来办此事。 那就由他。 可没人知道,无人的时候,一想到你和于谦两人,朕就夜不能寐。 唯有教坊司女子,能让朕得片刻安宁。 wap. /105/105805/274954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