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一章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那些魑兽的爪子、蹄子在石脂水之上翻飞，一个脚印一朵「水花」。 这些魑兽爪子上沾上黏性极强的石脂水，甚至身上也不免会被四下飞溅的石脂水沾上。 于是，这些冲得最快的魑兽便像是那些趟雷的，将石脂水以及那一片火海之中的烈焰带走了不少，将它们自身化成了一个个照亮黑夜的「火把」。 青石城的城墙高三丈有余，绝对是雄城的标准，但那是针对人族而言。 在这些行走的「火把」面前，城墙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门槛，轻轻一抬腿脚就过了。 这些「火把」大部分直接从城墙之上越过，落入了青石城中，逐渐点亮了青石城内的夜空！ 魑兽的咆哮声，惨烈的厮杀声，沸腾了一般。 那些直接落在城墙之上的魑兽，自然有先天武者招呼。 不过，城墙之上也因此而被魑兽的出现而被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的防区。 着火的魑兽，火焰对它们的伤害其实并不算大，只是更加激发了它们的凶性。 即便是城墙上那些先天武者也不敢直撄其锋，而是领着青石士卒结成盾阵缓步后撤，耐心的等待魑兽狂躁之后的虚弱。 看那样子，一时半会还无法解决这些人立起来几乎比城墙还要高的魑兽。 此时，魉雾鬼王才与那些魍影、魅精越过了那一片正在熄灭的火海，来到了城墙边上。 此时，青石城墙脚下那些冲车送来的石脂水，火势开始减弱，火焰的光亮只是油尽灯枯一般扑闪着，散发着诡异的色彩。 青石城西面城墙的方向，蓦然有两道光亮起，几乎刺破了夜幕。 那是两尊四臂武意神像，悬浮在半空之中，即便是从城墙外面看去也能看见武意神像的半身。 武意神像的光芒远远盖过了魑兽的火光。 很快，武意神像的光芒不再仅仅是盖过魑兽的火光，而是浇熄了魑兽的火光！ 以两位四臂武宗为箭矢，青石军团发动了猛烈的反攻，将那些魑兽合围，逼退到了西城墙附近，形成了一大片的「火海」。 人族的喊杀声震耳欲聋，而魑兽的嘶吼声则明显是越来越弱。 青石城西城墙之上，开始出现以左右手为笔，以魂魄晶石为墨的魂师，对着城墙外面的那些鬼怪开始释放令字甚至是阴阳律。 魑兽群与青石军团的这一仗或许还没有这么快就能结束。 不过，青石军团现在明显已经从魑兽群的夜袭当中回过神来了，反击的力度正在增加，胜负理应很快便能见分晓。 咚咚！ 这时，东江军团大营之中的鼓声，再次响起。 火把忽闪的光亮当中，东江军团士卒脸上满是诧异，他们禁不住面面相觑，甚至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军阵之中，闻鼓而进，闻金而退。 可问题是，现在魑盖群突如其来，正在攻城！ 左帅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下令再次攻城，这不是........这不是与鬼怪同流合污吗？！ 脑子灵活一些的士卒，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东江军团要挑灯夜战，为什么东江军团明明有不小的兵力优势，却只攻城青石城南面的两段城墙。 原来，是为了给所谓「友军」挪地儿！ 咚咚咚咚！ 鼓声变了节奏，变得急促了不少。 在那些伍长、什长的大声呵斥之下，东江士卒还是得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盾牌，开始了第二波的进攻。 这一次，那数百架云梯车、巢车、冲车、抛石机等等的攻城器具的速度，明显比上一次要快了不少！ 原来，那些民壮也被赶出来推车了！ 一大群人喊着号子，围着车用力推着，用粗绳拼命拉扯。 而东江军团几乎所有的战旗全都出现在了战场之上，涨潮一般朝着青石城的方向冲去。 这一波攻势，东江军团看来已经是全军出击，势在必得！ 青石军团看来是低估了东江军团对把握战机的敏锐程度。 西城墙附近集中了大半的兵力。 这必然会导致南城墙之上兵力的锐减。 尤其是当东江军团毫不犹豫的投入了所有兵力之后，南城墙之上很快便接连失守！ 城墙之上只要有几个缺口被强行打开，后续的东江士卒便像是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将缺口强行撕裂开来，容纳更多的东江士卒。 两军在南城墙之上，几乎可以算作是「寸土必争」。 城墙地面砖石之间的血液很快就形成了小溪一般，不少士卒滑倒了之后一时之间还站不起身来。 当场阵亡的士卒尸体被抛到城内，或抛到城外。 伤者被拽进自己一方的阵中，简单包扎一下便得再次站到阵线之上，换下筋疲力竭的袍泽。 不少火把掉在地上，忽闪着可能随时就会熄灭。 没有人顾得了那么多，只能听之任之。 火把熄灭之后，光亮越来越少，就像那些正在飞逝的生命一般。 这种紧要关头，青石军团终于不再留手，将他们的石脂水、火水统统用在了战阵之上。 尤其是城墙上的那种水龙车，从青石士卒阵中现身，喷了东江士卒一身。 对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生生受了这一份「洗礼」。 然后，便是青石士卒随手砸过来的火把，甚至是瓶口上油布已经点燃的瓶瓶罐罐。 很快，城墙之上便多出来了数以千计的火人！ 这些火人有的想挤回自己一方的阵中，却被袍泽无情的刺死在了当场，也算是少遭一些罪。 有的火人奋起余勇，扑向青石士卒的阵线，有时也能带走一两个垫背的。 眼下，已经是双方战事最为激烈的时刻。 或许在下一刻就会分出胜负！ 就在这时，一艘中翼战船朝着水城门冲了过来。 战船上的船员运桨如飞，战船中端那一对叶轮转得比风车还要快两分！ 这一艘全速冲刺的中翼战船，代表的是东江军团首次对水城门发起的进攻。 这一艘中翼战船的船头，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之前还在大营的望塔之上眺望青石城的水城门方向。 他们正是东江军团的左帅以及孤魂社的高副会首！ 这两人冒着矢石，亲临一线，是因为他们每人的手上都托着一口寺庙所用的那种巨钟。 不过，仔细看两眼的话，便也能知道这可不是铜钟，只能算是一种铸铁材质的巨大容器。 钟口向上，虽然一时之间还看不出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但是从里面那炽热的红色光芒以及蒸腾的热汽来看，里面的东西恐怕温度绝对不会太低。 随着两位武宗手上罡气凝结，加速运转，那两口铸铁巨钟里面的液体甚至咕噜咕噜的沸腾了起来！ 水城门之上，无论战事进行到哪一步，守军都不曾移动半步，坚守着。 那些青石士卒见到中翼战船飞一般冲了过来，便立即吹响了一种声音极为尖锐的铜哨。 水城门之上，架有两架巨大的床弩。 嗡嗡两声。弓弦振动。 咻咻两声。床弩疾射而去。 叮叮两声。被当作箭矢的铁矛，被两位武宗随手拿手指弹飞。 数十上百支弩箭、羽箭形成的箭雨，落在了两位武宗身上，被罡气荡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石脂水、火水从水城门之上被倾倒进了城门前的河道之中。 数十支火把丢了下来，一片火海瞬间就将河道给封锁了起来。 中翼战船冲进火海，化成了一艘火船，重重的撞在了那一道铁闸之上，发出一声沉闷之极的响声。 东江左帅与高副会首两人早已经高高跃起，飞渡一般从火海之上跨过，一左一右的落在了水城门铁闸两侧的城墙之上。 水城门的城墙之上，此时已经没有了守军。 明知对方极有可能是两位武宗的情况之下，那些守军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撤退。 东江左帅与高副会首不分先后的将手上托着的那一口铸铁巨钟倾倒。 从里面流淌出来的，是棕红色的铜汁！ 两位武宗将铸铁巨钟里面的铜汁在城墙上划了两道纵线。 沿着这两道纵线，铜汁在城墙上很快便腐蚀出了两道极深的痕迹来。 从城墙外面便能十分清楚的看出来，这种腐蚀的痕迹并没有停止，仍在向着墙脚的方向推进！ 看上去像是在积雪上面泼了沸水一般。 这时，在第二道水城门的城墙之上，包丁独自一人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闻名与陆七郎仍在奋力清剿入城的那些魑兽、鬼怪，实在腾不出手来。 对方至少仍有一位燕阁老没有出手，北郡司的魏无忌自然也不会冒然出手。 轮到两位魂宗出手的时候，至少也得是双方生死存亡之际！ 哪怕是包丁天师，他也没有把握迎战两位不知底细的武宗。 左帅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意。 他转头与高副会首对视了一眼，然后不分先后的释放出武意神像来。 左帅是八臂武意神像，高副会首则是六臂武意神像。 这两尊武意神像沿着那两道痕迹在水城门这上推了两下。 随着轰隆轰隆几声响，整一座水城门连着铁闸就这样被左帅和高副会首硬生生的从城墙上拆了下来！ 高副会首武意神像将这水城门举在手上，朝着青石城水营的方向甩了过去。 不过，巨大的水城门还是没能过包丁那一关。 被他释放出来的武意神像随手一剑便化成了大雨一般的碎石块，轰隆隆好一阵响，砸落在河道、瓮城之中。 那一块铁闸则砸在了河道边上陷了一半进土里。 不过，包丁此时虽然敛去了武意神像，他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此时，天色已经破晓。 很快，万丈霞光穿透云层照了下来，照在了青石城、河上湖，照在了这一片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地之上。 左帅站残破的城墙之上，看着前方变戏法一般出现的另一道城墙，脸色阴沉之极。 这一道城墙，应该可以说成是青石城的「内城墙」。 不久之前的激战当中，东江军团眼见马上就要破城了，自然就是用上了不计伤亡的打法。 尤其是在青石军团祭出了石脂水、火水的种种火攻之法，东江军团在城墙之上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数以百计的士卒，战线的推进完全是用人命堆起来的！ 现在，青石军团已经从外城墙之上全面撤了下来，退守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建起来的内城墙之上。 青石军团的撤退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他 们甚至连那些巨大的抛石机、床弩也全都拆开来，分成部件运到内城墙之内。 对东江军团勉强算有些安慰的便是这一道「内城墙」显然只是普通城墙的高度，高约莫两丈，锻体境武者用力一跳也能上去。 一眼望去，内城墙之上，青石军团当中大部分士卒甚至已经完全不顾形象的瘫坐着，只为了尽快恢复一点体力，才好继续面对接下来的战斗！ 成千上万的村民此时已经涌上了内城墙，很有一些壶浆箪食的样子，一些实在筋疲力竭的士卒直接被村民喂食。 不过，这些村民，并不全都是上来内城墙犒劳青石士卒的。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当中大半人十分稔熟的解下了一部分青石士卒身上的铠甲，相互协助，穿戴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那些刀枪剑等等的兵器，拿在手上也是十分顺手，随手舞出来的剑花多达三五朵，便可知武学境界必然不会太低。 包丁看着左帅铁青的脸色，十分热情的解释道：「第二批迁徙而来的人当中，又有三万京畿地区的禁军。」 「他们好像十分期待着与武国东江军团交手。不知左帅意下如何？」 青石军团号称十万大军，现在如果加上青石城目前真正的民壮，凑个十一二万那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现在再加上乔装成迁徙民众的三万禁卫军，总兵力已经与目前损失惨重的东江军团不相上下了。 东江军团的战船，正在通过河道向青石城水营的方向而来。 这些战船原本会以一种碾压的姿态和优势俘虏甚至击沉河上湖的所有叶轮船、渔船、木筏、竹筏。 总之，一切青石军团的船只。 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些战船将会封锁河道以及湖面，切割青石军团，让东江军团可以从容的对青石城在河道两侧的区域逐一进行清剿。 东江军团左帅费了那大的力气布局，不惜与鬼王勾连，就是为了声东击西，就是为了打通自己水师前往河上湖的水道，发挥出武国水师的优势来。 不过，目前来说，东江军团整体实力仍占优，尤其是宗师级别的对比。 青石军团目前的宗师分别是四臂武宗陆七郎、四臂武宗闻名，天师包丁。 东江军团目前的宗师分别是八臂武宗的左帅，六臂武宗高副会首，燕阁老，负监军。 青石城之战打到这份上，已经没有退路了！ 左帅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从青石城西城墙逃离的那一支魑兽群，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冷笑，然后对赶过来的传令兵下令：「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使用石脂水或火水了，估计库存也消耗殆尽了。」 「传我令，强攻！」 左帅的大手向前一挥，东江军团随即便发动了如潮一般的攻势。 这一仗打到现在，完全就是比拼兵力、物资的消耗，比拼双方的作战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