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吕还山
盲流这个词在八九十年代绝对是属于年代词汇。 90年的春晚小品《超生游击队》就把盲流两个字用艺术性手法演绎得淋漓尽致。 事实上如小品里面演绎的盲流者，只是真实盲流人群中极为特殊的一部分。 为了逃避计划生育而背井离乡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更多的盲流则是游荡在大城市里面，没有固定居所也没有固定工作的农村人口。 盲流这个词可不是人民群众自己发明出来的，而是官方文件给的定义。 八九十年代，城市绝对是所有中国人都向往的地方。 城市户口比农村户口要吃香不知道多少倍。 有些人不想土里刨食，就想着来城里赚钱。 可他们技能有限，城市里面的务工需求也有限，这就造成了这批人来到城市以后的无所适从。 这样的人多了，给城市的管理造成了不少问题，国家便出台了《劝止农民盲目流入城市的指示》。 盲目流入便简化成了盲流。 京城的盲流，实际上就是最早的京漂一族。 从本质上跟千禧年以后来到京城的大学生们没有区别。 关海洋刚刚来京城没两天，就被人当作盲流来同情了，他觉得有点好玩。 “你是有钱人吗？为什么要帮我？”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问道。 女孩使劲摇头：“我只是大学生……没有钱，但是看你可怜，只想尽我能力帮帮你。”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盲流都帮的！ 只不过你看起来还比较干净，还那么年轻，就想帮帮你。 女孩心中暗暗道。 关海洋看她带着几分防备但又扔不掉心中善意的模样儿很是别扭，懒得再逗她，道：“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也是来京城上大学的学生，身上带着钱呢，不用你帮忙，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女孩儿很单纯，对他瞪眼：“你骗人，大学生才不会睡在地上呢！” 关海洋笑道：“我可没骗你，我就是华清大学的学生，录取通知书都还放在书包里呢！” 他这次过来，就照着不回江城的准备来打点的行李。 衣服只带了两身换洗的放在旅馆里，录取通知书这种重要的东西肯定是随身携带的。 “啊，你也是华清的……”女孩讶然道。 “怎么，你是华清的学生？”没有想到校门都还没摸清楚在哪里，居然已经碰到了校友。 女孩点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戒备。 关海洋看出她的怀疑，直接从书包里面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 “看，没有骗你吧！” 看过他的通知书，女孩全然放下的戒心，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我也是今年来报道的，真是巧了！” “可是距离报到时间还早着呢，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女孩儿眼珠子微微转动，问道：“你也是提前来找点活儿干的吗？” 关海洋想了想，点头道：“算是吧！你找到工作了？” 看着女孩穿着，关海洋大致能够判断出来她的家境一般。 想来应该是想趁着暑期提前到京城找活儿干，挣点生活费。 女孩的眼神微微黯淡，摇了摇头。 四周的知了声慢慢变小，关海洋抬头看见太阳快要落山。 “咱俩在京城能够碰到，还是同学，算是缘分不浅，这会也到吃饭时间了，先一起吃个饭吧！” 关海洋把刚才睡觉铺的报纸收了起来，推起二八大杠。 女孩却是摇头拒绝：“我有带吃的，就不在外面吃了。” 关海洋心中一暖。 明明自己身上钱都不够用，还想着帮“盲流”，这丫头的心地真不错。 “我请客，别看我穿得不怎么样，零花钱还是有一些的。” 女孩儿还是摇头：“我们也不熟，不能占你的便宜。” 关海洋叹了口气道：“我昨天才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你总比我早来，趁着吃饭时候，你给我介绍介绍京城该行吧！” 话说到这份上，女孩才算是松了口：“那好吧！对了，我叫吕还山，双口吕，还来就菊花的还，大山的山。” 吕还山！女孩儿长得这么清秀叫这个名字倒也奇怪。 关海洋呵呵一笑道：“你的名字里有故事，一会吃饭的时候给我讲讲。” 没有找太高档的饭馆，他得考虑女孩的感受。 走出胡同口，正好就有一家面馆。 面馆铺子不大，里面的空间很小，一部分桌椅干脆摆在了外面。 关海洋要了两碗面，吩咐老板每碗面放两个鸡蛋。 “我吃不了那么多！不要鸡蛋也行的。”吕还山连连摆手。 “我一碗不够，待会你匀一点给我。” 关海洋的老练让她无法拒绝。 “对了，你为啥叫还山？”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们住在山里，靠近城镇的山里。 我爸那个年代，要砍树炼钢，把我们那里的好几座青山都给砍秃了。 爸说当年山上什么东西都有，靠着山养活了我们好几辈子人。 结果现在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山。 他想再让那些山都变成以前的样子，所以就给我取了还山这个名字。” 吕还山言简意赅，这会跟关海洋熟悉起来，也没有先前那么害羞。 “你呢，为什么要叫海洋？” 她觉得两人的名字也挺有意思，一个有山，一个有海。 “我爷爷给我取的，他说地球上海洋最大，就给我取了个海洋的名字。” “你爷爷肯定是个文化人。”那个年纪的人还能知道海洋最大，肯定读过书。 “嗯，据说爷爷小时候家里是地主，后来被整了，便穷了下来，到我这里就什么都不剩了。你来京城多久了？” 吕还山抬头思考了一下：“我是七月中过来的，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我的判断没有错，京城这边赚钱比我们县城还是要方便多了。” 关海洋看着她有些兴奋的样子笑道：“可我猜你没赚到什么钱！” 吕还山一直都温温柔柔的，这回却是很坚定地否定了他的猜想。 “我挣到了的，明天老板就说给我结上个月的账。到时候我就有钱了，下回我请你吃面。” “怎么？不是干一天活结一天账吗？” 关海洋觉得有点奇怪。 现在这个年代干活基本上都是实干实结，尤其是吕还山这种打短工的，怎么会还拖上半个月才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