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春宫暮色（66）

    2022年12月27日

    第六十六章：一盏茶

    这明丽的艳阳之下，响起了惊雷，流阳的人们都不得抬起头，这天，是怎么了？青瑶台。

    澹台静伫立在最高阁，随风舞动的头发，让她那双眸子，熠熠生辉。

    黑色罗裙万象星罗，层层迭迭之下，是妙曼的身躯，俯瞰整个流阳，一家灯火，两家灯火，万家灯火，倒映在澹台静的心神，她用倾城的容颜，与天地比试，试问仙姿视天姿。

    「你还是一如当年……」

    身后响起了男人的声音，些许沧桑，些许风霜，半点染不得这秋露，避其锋芒，隐。

    「总是相宜，迷人。」

    他站在她的身后，眼光爱慕，直至痴意，那道倾城的身子就如同二十年前，就如同他们青瑶宫的紫莲，看过了，便是终生的绝景。

    澹台静收起神通，烟火落幕，这场与天的比美，在他眼里，她赢了。

    「上官岛主，别来无恙。」

    她转过眼眉，面带笑容，可是在他眼里，又将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赤阳八大宗门，七星明岛之主，上官鸿雁。

    上官鸿雁怔怔道：「我还是喜欢当年，你……叫我一声，雁哥哥……」

    澹台静平静道：「如今已不枉当年了。」

    看向别处，似有回忆。

    终是回忆最杀人心。

    当初一起闯荡天下的少年儿郎，如今都已消散，背负起各自宗门，成为顶梁柱，事不与人心了。

    「食野，他……」

    澹台静率先开口，多年不曾提起过的一位好友。

    「当年，璃洛死后，他便去了明心寺庵，做了和尚……」

    上官鸿雁沉思一会：「如今，天火阳府的府主……」

    「是牧羊。」

    澹台静看着他，两人心领神会。

    秦食野与赵牧羊，曾经天火阳府两个绝代双骄，后秦食野叛离师门，去了明心寺庵，再无联系。

    上官鸿雁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澹台静。

    澹台静微微蹙眉：「这是？」

    「太。师。令。」

    上官鸿雁一字一句道。

    澹台静微微一笑：「明白了，怪不得，最近卦象不对劲……」

    随后，她又问了一句：「所有人都会来？」

    「嗯……」

    「所有人都有……」

    澹台静摇摇头：「什么事？」

    上官鸿雁看着远处，道：「呈虎死了。」

    澹台静：「谁杀的？」

    上官鸿雁：「天女……」

    「嗯？」

    他随后便道：「宁仙柔动的手。」

    澹台静暗自吃了一惊：「羽化之主来赤阳了？」

    随即意识到问题：「她要和太师殿开战么？」

    上官鸿雁摇摇头。

    澹台静：「如今人族情势岌岌可危啊，南部火凤凰出世，冥王阁有烛龙坐镇，神隐之地据传有人见过昼夜，大裂谷之下还不知道有什么玩意呢，八大妖皇，三十六妖王屯兵许久，齐国失了八郡，神宗据传死了七八个择天长老，北疆国土逐年缩减，冰封之地连几个天道都束手无策……」（大家可以猜猜大小妖后秦若曦是什么妖怪，逼格和位格拉满，妖族在本书就是灭世级别的存在。

    同阶妖族天道＞＞人族天道。）上官鸿雁苦笑：「我七星明岛，所有能动的都去大裂谷防守了，据说下边时不时传来巨兽闷哼，暂时还没有动静。」

    「若不是有剑阁的高手坐镇，恐怕早就人散鸟飞……」

    上官鸿雁看向远方，内心深深的震慑，妖族，一直是压在所有人心底下的一块巨石。

    澹台静随后道：「现在内斗，属实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风华神女大选在即……」

    她幽幽道：「再无神女现世，人族将亡！」

    上官鸿雁附和道：「是啊，可是，有的人，却还在内耗……」

    澹台静嗤笑：「无非是一些男人的贪念……」

    上官鸿雁此刻便也尴尬，风华神女大选的消息，他便知晓一些，太师殿要洗礼神女候选人……这种荒唐的事情，这种摒弃礼数的行为，也真亏那些老头子做得出来……这也正是赤阳八大宗门竞选的神女很少，许多是其他国家的门派……「太师令一出，又是一场龙争虎斗的刑场啊……」

    「当年加入誓盟的门派，都不能置身事外……」

    「希望我们不要是敌人……」

    澹台静平静看着他。

    上官鸿雁内心绞痛了一下，现在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了么，当年的情谊，爱意……似乎想起来了，他们当初，也是如此分散的。

    只不过，当初一起立下的盟约，却落入了……上官鸿雁看着手里的太师令，逐渐咬牙切齿。

    『我不会让我们的心血，遭到玷污！』无论是对死者的祭奠，还是生者的期许，它都不能被心怀不轨之辈利用，在这个弱rou强食的世界，誓言本就淼小，不值得一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约，大家都在沉重的守护，这就是他们那一辈的理想啊。

    团结人族的第一步，减少斗争与流血，缔交和平的誓约。

    所有人都不想遵守，青瑶宫，天凤宗，花宗，凌霄战宗，天剑山庄，七星明岛，天火阳府，明心寺庵，所有人都在遵守。

    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一个地方，太师殿。

    ……皇宫。

    金鳞殿在人们心里总是庄重的，无论是去往的大臣们，看见那凋刻上首的两只石鳞鱼，以及承德两个大字，里头坐着的人，是整个赤阳王朝身份最为尊贵，即便那是道倩影。

    天女殿下在案前品茗，上等梨木绘着祥云图案，红屏流彩，暗香沉浮，她端坐的样子，总是极美，安静优雅的天女殿下也许不爱这皇宫吧。

    她并非一直以统治者自居，她甚至未动用皇宫里的一金一银，没人能读懂她神秘的眸子看向何处。

    「我心霏霏，其心茫茫。」……「殿下，外头是不是太安静了。」

    齐灵儿此刻作为侍女，来到她的身旁，递交了一封信。

    她腰束素缕，深黄衣纹参差裤衣之中，一身十分干练的打扮，英武飒爽。

    从之前的经历走出来，只会让她更加强大，她只想对太师殿复仇，这份耻辱，改变了她与师弟的关系，每当师弟看着她的时候，虽说无在意，但偷摸看向她胸脯，以及下面的时候，总少不了……失落。

    皇甫倾舞不在意道：「欲使深潭结冰，不能只从表面，底下才能彻底冻结。」

    她素手拨开信封，简单看了几眼，便丢在一旁。

    齐灵儿轻声道：「殿下，有办法了？」

    「呵……」

    似乎是觉得茶水有些凉意，用火焰温了温，她星眸眨了眨，将茶水丢入外头，落入了池水之中。

    「你看，这小小一杯茶，能改变整个池水吗？」

    齐灵儿侧目：「池水虽大，里面鱼儿与荷花争相嬉戏，一盏茶洒下，自不能改变整个水质，可谁又知道，它们生活的水池，却又慢慢发生变化呢？」

    「殿下，您是想说，要想改变整个局势，要徐徐图之，在敌人还未察觉之际，便渗透进去？」

    「不……」

    皇甫倾舞摇摇头。

    随后，她们便看着有侍女下水，捞出了那只茶盏，但因为有人的干预，池水也就浑浊，鱼儿惊慌乱游，荷花莲池也被打乱了许多。

    皇甫倾舞淡笑道：「制胜，需要奇招。」

    「这水，不是浑了？」

    她一手负于身后，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头上单挽玉龙凤钗，如同骄阳。

    「我没有十成把握。」

    齐灵儿施了一礼：「愿随殿下。」

    「我便要去争取。」

    「听闻，澹台静宫主已至流阳？」

    齐灵儿道：「家师前不久刚到。」

    「择日，便去上门拜访一二。」

    齐灵儿：「是。」……「大赤王……殿下责令……」

    「狗屁……我……她叔叔……」

    「大赤……真的……不能……」

    「让开！」……外面一阵嘈杂，齐灵儿正欲探之，却被皇甫倾舞拦住。

    「不用了。」

    她退后，便站在殿下侧身，冷眼瞪着门外。

    很快，在慌乱之下，几道身影拦不住一个肥胖的影子，被他闯进来了。

    随后，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我的乖乖侄女，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让叔叔来看望你了？」

    来者肥头大耳，一副猪哥模样，颈脖布满黑色毛发，笑起来，让齐灵儿想吐。

    一进来，就肆无忌惮的在天女殿下身上转来转去，猥琐至极。

    皇甫倾舞也不去看他。

    问道：「大赤王叔叔，请问有什么事吗？」

    「嘿嘿……」

    搓搓手掌，随后，就看到了一旁的齐灵儿，眼前一亮，咂咂嘴：「渍渍，好侄女儿，你这侍女好靓啊，不如借给叔叔用几天？」

    大赤王不愧流阳有名的色徒，不仅注意打在天女殿下身上，还对她的侍女虎视眈眈。

    齐灵儿当然厌恶之极：「你……」

    杏目圆瞪，要不是天女殿下在此，她定要给这个猥琐的胖子好看。

    不过这副狠狠的模样，看在大赤王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色，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句：「好飒爽的女娃！」

    这样是按在胯下，不得爽飞？让她一边厌恶看着自己，一边由不得不承受自己的调教，光是想象，这胯下就不得不硬了……「咳咳……」

    擦了擦口水，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大赤王叔叔此番前来就为了这件事吗？若是叔叔喜欢，送于叔叔又何妨。」

    齐灵儿：「！」

    大赤王眼睛一亮：「当真！」

    天女殿下回过头，不咸不淡看着他：「这是自然，只要大赤王叔叔答应倾舞一个条件便可。」

    「什么条件？

    只要乖乖之女开口，叔叔保证决不食言。」

    天女殿下道：「只要大赤王叔叔交出手里的兵权，和税印即可。」

    「呃……」

    大赤王倒是愣了下，内心却是暗骂：「这妮子真敢开口啊。』交出兵权？恐怕以后皇宫都进不了，交出税印？那我以后还怎么掌控国库，征收银俩？皇甫倾舞这口里的交出，可不是简单移交官职，而是要大赤王，当着文武百官，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前，亲自做出承诺，毕竟，他的权益，可是先皇给的，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天女殿下都无法剥夺他的权力。

    大赤王：「乖乖侄女说笑了吧，这些东西，只要在我这里，便是咱们自家的，永远不会落入外人的手里，叔叔现在只是替你保管，以后叔叔老了，自然都是侄女您的，可不要被一些心怀不轨之辈巧言乱语迷惑，伤了自家人的心啊。」

    「刚刚叔叔也只是昏了脑袋，说了句玩笑话，侄女可不要放在心上，在这里，叔叔赔个不是。」

    说完，倒真是对齐灵儿道了歉。

    这可把她整不会了，大赤王完全没必要对她致歉，这副姿态，真是化解干戈，毕竟他是天女殿下是亲叔叔，殿下都是拿他没办法呢。

    皇甫倾舞：「大赤王叔叔一番好意，看来是倾舞误解了。」

    大赤王：「那是那是，叔叔拥有的，以后都是侄女您的……」

    他装傻哈哈笑着，内心倒是十分警惕，这乖乖侄女不乖啊，变着法子要收走他手里的王牌。

    看来要尽快把她给办了，赶在太师殿动手之前，办服气！不过他也未忘记此行的目的。

    「乖乖侄女啊，你可有一段时间没去我那边了，见不到你的日子，我可是想得紧了。」

    天女殿下：「近来风华神女选拔在即，倾舞事务繁忙，恕不能陪。」

    大赤王抓抓脑袋，似乎还没一个好法子将她骗过去……不过他脸皮也是厚，倒不觉得尴尬，便开口道：「我啊，最近可是听得了太师殿不了得的秘密，不如乖乖侄女去我府里，我好生与您讲一讲？」

    天女殿下：「有什么事，在这里讲便是了。」

    「呃……」

    大赤王叹了口气：「唉，乖乖侄女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记得你小时候，可粘叔叔了，恨不得天天跑去我府里，现在长大了，侄女变了，不再需要叔叔了，甚至叔叔这点小权务，都要剥离，也是，是叔叔太没用了，帮不了乖乖侄女，被嫌弃也是叔叔自找的……」

    说着说着，还声泪俱下起来，似乎情到伤心处了。

    「是叔叔没用啊……」

    皇甫轻舞看着他表演。

    「殿下……」

    齐灵儿小声呼唤，这大赤王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莫名其妙，可真是难缠，怪不得殿下……「那我过几日，便去叔叔府上续一续吧……」

    终是皇甫轻舞开了口，只是依旧平静的姿态下，并看不出任何想法。

    「当真？」

    大赤王眼睛一亮，只是高兴的同时，还不忘演戏。

    「嗯。」

    得到天女殿下再次的肯定后，他终是喜笑开颜，他可不会忘记，之前，他死皮赖脸求着天女索要的奖励……在宫里，由不得他，但去了他府上，只要他脸皮再厚点，就由不得她了。

    「嘿嘿，乖乖侄女果然还是心疼叔叔的……」

    丑陋的大赤王擦着自己的肥头猪耳，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意yin之中。

    「那叔叔就不打扰侄女了，先回去，等着侄女的大驾光临！」

    「嗯。」

    然后，就兴高采舞的离去，毕竟，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

    「殿下，您当真……」

    齐灵儿自是捉急，毕竟大赤王的不怀好意，论谁都知道。

    皇甫轻舞言道：「若是顺利，便给大赤王叔叔，带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