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话如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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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数百眷属扶老携幼,陆续从寿春南门离去。 李屯了解到情况后,来到桥府向陈氏汇报: “龙云起真的走了,同行还有数百老弱妇孺,好像是他麾下阵亡将士的家眷。” “有情有义,殊为难得,只可惜...此人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关键时候没人好好教,以至被几个小卒裹挟,自寻死路也...” 陈氏叹息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看向桥伷,心说我得把你给教好了,别像龙骧有小聪明但无大智慧。 “没想到他盘桓三日,最后竟带走了数百负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眼下这天气越来越冷,若不能尽快找到落脚点,即便不饿死也得冻死...”李屯皱眉自言自语。 陈氏面无表情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又回来了...” “若真是如此,才不能轻易接纳,当我们桥家是什么?他想回来就回来?” 龙骧帮桥蕤料理后事,桥薇本来心存感激,可对方竟然不识时务,当众拒绝陈氏的挽留,要强高傲的桥薇是不能忍的。 现在若有人提起龙骧的名字,桥薇又恢复原来冷淡的模样。 桥婉见桥薇说了狠话,她连忙提出不同的意见。 “大姐多虑了,我记得父亲生前提起过,说这龙云起做事极为谨慎,每次战斗还没开始之前,都会预先制定撤退路线,他选在这个天气离开,又带着数百家眷同行,恐怕早就找了落脚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大姐,二姐说得对啊。”桥伷跟着附和。 桥薇扫视了弟弟meimei,笑着追问:“龙云起有点小聪明不假,但二妹笃定得恐怕武断了,他三天前才从北方逃回来?什么时候去找的落脚点?” “我不知道...反正此人不简单...” 桥婉嘟着嘴看向桥伷,埋怨他没从洛义成那里问到什么。 “事实胜于雄辩。”桥薇怼完桥婉又问桥伷:“三弟,你有什么高见?” “呃...我...”桥伷吞吞吐吐,突然看到旁边的李屯,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连忙拉住对方。 “李叔,你与云起是同袍,他的情况你最清楚,你来分析分析...” “啊这...” 李屯心说你们姐弟争论,别把我这个外人拉进来,自己说谁对都不合适,所以表情显得很为难。 陈氏作为桥家主母,察言观色的能力突出,她看见李屯面露难色,便搭话道:“今日左右没人来吊唁,你说几句给大家解闷也好。” “唯。”李屯抱拳应下。 他拈着胡须在原地转了一圈,思考仔细后才作答。 “以龙云起的行事风格,的确如二小姐说的那样,宁愿求稳不愿求功,此时离开非常蹊跷; 大小姐所言也有道理,龙云起从军两年,他认识的全是营中同袍,既没空闲也没机会结交权贵,他南下能去投靠谁呢?” 李屯说了当没说,陈氏皱起眉头顺着他的思路补充:“寿春往南是庐江地界,他莫非与刘勋攀上了关系?” “应该不可能,桥将军与刘太守都处得淡泊,龙云起一小小曲侯,怎能入对方之眼?”李屯摇头否定。 “寿春往南是庐江地界,再往南过了长江就是江东,龙骧曾预测陛下若称帝,孙伯符必反,他会不会投江东去了?” 桥薇的话如同春雨,给众人枯竭的思路,带来了新的源泉。 陈氏点头附和:“薇儿之言甚善,孙策趁陛下出兵之际,他带兵赶走袁胤占据丹阳,豫章刘繇应该也不是对手,孙策全据江东指日可待,龙云起估计看出了这一点,我还是小瞧了他...” “龙骧带数百老弱去投,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孙伯符即便肯收留,也未必能够重用...”李屯一脸不屑。 桥婉见李屯贬损龙骧、夸赞孙策,心说李叔难道是妒忌他? 陈氏随后莞尔一笑,“龙云起不喜欢打仗,不被重用不正合其意?咱们先不说他...” 锵的一声。 陈氏走到灵牌前拔出桥蕤的佩剑,端详半晌后转身面对众人,正色对桥伷叮嘱道: “咱们不管龙骧怎么选择,你要记住自己是桥家独子,以后在家要多读韬略兵法,在外多跟李护卫学营中事,桥家的未来就看你了。” “孩儿一定尽力。”桥伷躬身一拜。 陈氏虚起眼睛,沉声补充:“生在乱世,光尽力可不够,要敢拼命才行。” “孩儿省得了...” 桥伷低着头心里直打鼓,他对看书识字并不排斥,但对行伍生活不感兴趣,这一刻他羡慕起龙骧来。 你没有家族使命好自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而我必须要做不喜欢的事。 龙骧与幼稚的桥伷无法相比,他知道有能力才可以为所欲为,而给袁术当兵必然成为炮灰,所以他一直在谋求退路,那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想活下去的布局。 平稳安定地活着,在这个时代可不容易。 走在合肥的街道上,那萧瑟的感觉与寿春不一样。 偌大的城市被孤寂笼罩着,高低不同荒废的建筑物,被大自然腐蚀得破败不堪,只有四方用夯土砌筑的城墙,还在接受风吹日晒的考验。 龙骧指着街边问冯忠:“忠叔,我们这最后一批,总共有五百多人,我看街上房舍都破破烂烂的,还有住的地方吗?” 冯忠点头答道:“有的有的,合肥城能容纳数万人,咱们总共几千人算什么? 为了方便人员管理,我把大家集体安置在西南区域,城门附近都是不住人的,免得被外人察觉。” 龙骧轻轻点头:“你们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有外人发现城内端倪么?” “大伙都谨小慎微地生活,去年倒是没有人路过,但是今年又是大旱又是天灾,前后有数百的流民逃到城边,我担心粮食的事泄露,就没有放他们进城...”冯忠言语间带着自责。 “合肥住了两千多人?如今粮食还剩下多少?” “我严格控制了口粮发放,十万斛粮只吃掉一小部分,可是只出不进不是长久之计,咱们是不是偷偷种些粮?” 龙骧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干嘛要偷偷种?要种就光明正大的种。” “那样不会暴露吗?”冯忠满脸紧张。 龙骧微笑着安慰:“忠叔放心好了,现在袁术内忧外患,哪里会注意到这空城合肥?你先带我们去安顿下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