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来就山

    姜绯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徐奈东慢吞吞地转过身往七班教室走。文科班在三楼，理科班占据了四五楼两层。明明刚刚才见过面，中间也只隔着一层楼板而已，下了课随时都可以再相见，但不知怎的，徐奈东怅然若失起来。

    他俨然一个大数学家，计算着下次见面的时间和时长。晚自习放学后他可以走快些，冲到三楼跟她挥挥手说晚安；第二天早读课，他可以早起在教学楼门口等。她贪睡，总是卡点进教室。那也没关系，他可以找借口在楼栋口缓缓踱步，等她睡眼惺忪地出现，冲他笑笑，再递给他一颗后门街边摊子上买来的茶叶蛋。

    第一节下了课时间太短，算来算去，他们也只有在第二节课下课后的大课间，在跑cao前后才能说上几句话。

    真希望明天下雨，就可以不用做早cao。又担心明天下雨，怕她受凉还怕路滑难行。

    从前也没觉得那么难捱。以前多好，在一个教室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丸子头和后脑勺。分班之后，尤其是现在，在有了亲密的肢体接触后，分离，即便是短短的四十分钟，也成了一件极度痛苦的事。

    放假就更是了。

    国庆假期的前一天不上晚自习，下午上完最后一节就放假了。姜绯照例被“绑架”到七班教室里，遭受张晏月的刑讯逼供。

    “姜绯，你放假做什么呀？”张晏月奶声奶气地问，旋即板起了脸，凶巴巴地加了一句，“不许说你回苔青！”

    “前三天回苔青，四号开始上补习班了。”姜绯没有受到她的威胁影响，仍旧平静地回答。

    说是平静，也不尽然。分班之后班上重新排了座位，徐奈东现在的同桌是一个叫吴书桐的女生，是分班后新加入的。张晏月跟王轩坐到了一起，和徐奈东拉开了一定距离。徐奈东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就好像不认识姜绯，只可惜他那双一个劲往这边瞟的眼睛与如坐针毡的煎熬举动跟司马昭之心也没什么两样，惹得姜绯心绪起伏，只想发笑。

    “那也好。”张晏月点头表示接受，也不多闹腾，“你上补习班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出来玩，只要在云江就好。对了，你在哪里上啊？附近有没有好吃的？”

    “在英才路的‘鹏程无忧’上数学，四号五号两天。”姜绯笑着回答，一边略略转过头。徐奈东正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十分专注的样子。姜绯笑意更深，又说：“那家板栗饼好吃，下次给你买。”

    “好耶！”张晏月欢呼雀跃，差点跳起来。

    她叽叽喳喳地说起假期安排的事，说是放假张家与裴家要一起去苔青附近的黛坊秋游，要在那里住两天，问姜绯有没有什么推荐。

    黛坊是另一个村落，风光秀丽，景色怡人，有山有田有花海还有温泉，近几年大力发展旅游业，开了不少农家乐。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

    “除了镇上的早市，没有什么好吃的。”姜绯诚实地说。

    “啊！”张晏月哀嚎。

    “那里本来就是适合中老年人度假赏花的呀，哪有什么七七八八的零食……”

    她们又聊了几句黛坊，说农村里镇上赶集时有多热闹。徐奈东坐立难安，站起又坐下好几次，想加入她们的话题却始终挤不进去。姜绯说起假期眉飞色舞，哪天去镇上帮奶奶修背篓、哪天做哪张卷子、哪天补课，补完课又去哪里买去买秋装和冬装……七天假日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缝隙没给徐奈东留。

    姜绯真是狠心，居然真的没把他算进假期计划里。

    班上少男少女们恋爱的苗头是越来越藏不住了，平时上学时朝夕相对地见着，课上纸条传着，周末假期还要想尽办法找尽借口出来约会。张晏月这样的就更让人羡慕了，两家家长原本就互相认识，借着郊游的名义把约会的事情一起干了。反倒是他和姜绯——他们不在一个班，平时见面已经够少了，尤其是为了掩人耳目、瞒住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rou体关系，他们愈发隐晦，除了周末发短信聊天之外，在公开场合干脆装得不认识一般。

    难得放个假，姜绯还真的只当没他这个人，自顾自悠哉过节，连她最讨厌的数学卷子都能分到半天，他却什么也没得到。

    放假回到家之后，徐奈东还在怏怏不乐。何国栋夫妇俩这个假期来云江过，徐行俭与何皎皎张罗着带老俩口在周边旅游。徐行俭戴着眼镜捧着地图研究去哪里好，何皎皎捧出碗筷，老太太摆着手拒绝，扯着嗓子说就是来看看东伢，哪里都不去，不给女儿女婿添麻烦。徐奈东心事重重地帮着端菜上桌，无精打采的，没心情加入这样欢乐的家庭氛围之中。还是何国栋看出了他的异样，拉着外孙子进了书房，也不知道爷孙俩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何国栋笑容满面，喜滋滋地提议：“市区出去东南边是不是有个黛坊？也别去省城那么麻烦了，我们年纪大了走不动。你们要是真想孝顺，带我们老两口去黛坊转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