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五）

    他还在看她。

    他也知道她在看他。

    烟在男人灵活的手指间转了一圈。

    *

    薛伟和沈云秋确实是认识，他和沈云秋在市里工作的父亲有些交情。

    有些日子没见，自然少不得寒暄，薛伟问到沈云秋父亲的近况，两人又交谈两句，这个话题就终止了。

    薛伟一直背靠着沙发，他的手往男人肩膀上一探，手心向下压，似乎是想像一个和蔼的长辈那样，按一按男人的肩。但谢晓站在对面看得清楚，在薛伟的手即将碰到男人肩头时，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巧偏了些身子，避开了。

    谢晓直觉孟文和沈云秋都看到了，但他们没说话。

    薛伟的脸色不变，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搭在沙发上，只是朝男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是林正，云秋还记得吗？你林忠国叔叔的儿子，以前在咱们县读过几年书，自己改了名叫林罪。小伙子这两年在滇城算是做出名堂来了，赚了钱还不忘回来帮扶县里。”薛伟感叹道，“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薛伟这番话无疑是说给沈云秋听的，因为接下来他就说道：“你爸爸当年和老林关系好，老林出意外去得早，林罪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们年轻人聊得来，多聊聊天、熟悉熟悉。”

    沈云秋一向是个会来事儿的，薛伟几乎算是明示了，她也就没有驳他的面子，主动伸手向林罪问好。

    简单打完招呼，林罪放开沈云秋，却没有收回手，目光转而投向沈云秋身后。

    谢晓猝不及防迎上他不加掩饰的注视，她有些犹豫，却还是向他伸出了手：“你好，林先生。”

    男人虚虚握了下她的手，并没有特意揩油，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秒，谢晓没来得及感受掌心残留的余温，便听到男人迟来的回应：“你好，谢小姐。”

    他咬字很清楚，几乎没有口音，只是鼻音有些重，沉声静气，声线自带磁性，不是能纯靠声音吃饭的那一类，却也称得上好听。

    接下来就没谢晓什么事了，她是外来客，和沈云秋坐在一块儿，孟文坐在她们对面的小沙发上，几人寒暄后聊着谢晓听不太懂的话题。

    其实主要还是薛老板和孟文在聊天，更贴切点儿地说，是薛伟在挑起话题，孟文附和两声，中心人物之一的林罪反而不大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或许是顾忌着有旁人在场，薛伟没说什么重要的东西，谈到生意，也多半夸赞林罪在滇城混得不错。谢晓听着他们说话，一知半解，只是大略听出，林罪应该在滇城赚了不少钱。

    林罪看上去不大爱说话，他对手中这根烟的兴趣分明比和薛老板他们聊天要浓许多，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缓缓摩挲，时不时还会把玩一下。看起来分明是个会抽烟的人，可薛老板给他递火，却被他直接拒绝了。

    谢晓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也不愿去深究。她低着头，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谢晓抬眼，却看见那个叫林罪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她刻意忽视，只假装自己在看沈云秋，或许是她看得太认真，沈云秋瞥她一眼，而后握住了她的手。

    孟文一边游刃有余地回应着薛伟抛出的话题，一边旁观着一切，心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