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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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卜一道炸雷,劈开了苍龙大殿的屋顶。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但以前他不能做,苍龙三长老只要仔细追查,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头上。 这一次,太卜得手了,因为苍龙三长老不敢查。 苍龙殿后园,梁季雄正与徐志穹对饮,添置了几个小菜佐酒。 徐志穹胃口大开,吃了一盘鹿筋,一盘熊掌,一盘海参,一盘花雀舌,一碗蟹黄,喝了一坛子班楼的“琼波”酒。 梁季雄笑道:“酒菜素朴,你多担待!” 徐志穹擦擦嘴道:“客气甚来,家常便饭挺好,就是油腻了些,若有些素菜更好,谢二当家的款待。” 二当家的…… 梁季雄笑道:“你对苍龙殿好像不大熟悉。” 徐志穹点头道:“这是第一次来。” “提灯郎也算是京官,纵使没来过苍龙殿,对苍龙殿也该知晓一二,老朽乃苍龙殿圣威长老,论及辈分,算是当今陛下的曾祖,你叫我二当家的,这合适么?” 徐志穹再度抱拳:“叫生分了,生分了,恕徐某失礼,二哥,您是个大度的人……” “放肆!”梁季雄一捶桌子,“徐志穹,我没心思与你磨口,我只问你一句,你死而复生是否与白虎真神有关?” 徐志穹神色平静道:“我若说了,这条性命就没了!” 梁季雄看不出丝毫说谎的迹象,心里有了大致推断。 能令人起死回生,纵使不是真神,至少也得有一品修为,白虎之下有蚩尤,蚩尤之下有西方七宿,这都不是凡人能招惹的人物。 想到此,梁季雄有了定论。 “你随我来正殿!” 适逢大雨,正殿屋顶破裂,积水颇深。 梁季雄脚踏水面,水不湿鞋,来到梁功平耳边,低语了两句。 梁功平点点头,对怀王道:“贤康,你先回去,容我等和陛下商议之后再作定夺。” 怀王道:“罪证坐实,为何还要商议?” “贤康,要顾及大体!” “今日若是不给我孩儿一个交代,我绝不离开苍龙殿一步!” 徐志穹上前道:“好,我给你个交代。” 说完,他伸出双手,好像要等镣铐。 怀王狞笑道:“好,是个有血性的,来人,把他给我锁了!” 两名侍卫拿上镣铐,正要来锁徐志穹,忽见徐志穹右拳一抬,正中怀王下巴,左拳一挥,再中怀王的面门。 怀王哀嚎一声,当即倒地,梁功平咬牙道:“这厮太狂妄了!” 梁季雄连连摇头,示意梁功平暂且忍耐。 徐志穹走到怀王近前:“你儿子勾结蛊门,害了两万性命,我只打了你两拳,算是给你留个记号,以后这笔血债还得慢慢跟你算。” 怀王喝道:“杂种,你还敢罗织构陷!” “你儿子死的时候都是条虫子,你若是眼瞎了看不见,且把你儿子尸首拼一拼,再看的仔细一些!” 怀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起身离开了苍龙殿。 梁季雄看着徐志穹道:“跟我去皇宫面君。” 徐志穹回身抱拳:“全听圣威长老吩咐。” 当着别人的面,就不好叫二哥了,得给长老留个面子。 …… 到了皇宫,梁季雄只告诉昭兴帝一件事:“徐志穹不可惩处,只能褒奖。” 昭兴帝看了徐志穹一眼,一股憎恶涌上心头。 但昭兴帝不会把憎恶写在脸上,相反还对徐志穹报以期许的笑容:“徐卿,且去龙图阁稍候。” 徐志穹退下,昭兴帝没有急着做出决断,他先送走了梁季雄,随即叫人把太子和六公主叫到了秘阁。 “徐志穹死而复生之事,你等可知?” 太子道:“孩儿知晓。” 梁玉瑶道:“死人焉能复生?此事委实荒唐!我料定此人定是诈死,请容孩儿查办此事!” 太子坦诚,六公主爱表现。 一个想证明自己没心机,另一个想证明自己很有心机,两人的态度都在昭兴帝的意料之中。 “今苍龙殿已查明,徐志穹于朝廷有功,应予以褒奖,玉阳,依你之见,当如何奖赏?” 太子想想道:“就算有功,也是杀了宗室的罪人,还让他回掌灯衙门当个提灯郎吧,功过相抵,不升不降,赏他些银两就是。” “玉瑶之意如何?” 梁玉瑶道:“若还让他回掌灯衙门,难说他又会生出什么事端,玉瑶宫里缺一名侍卫,且把他招进宫里当差吧,我日夜监视着他就是。” 昭兴帝笑道:“你容得下他?” 梁玉瑶心头一紧,看来刚才说错话了。 父皇厌恶徐志穹,我若把他招进宫里,似乎在与父王做对。 她正思考该如何回应,太子在旁催促道:“父皇问你话呢,徐志穹挺大的,你能容得下他?” “父皇!”梁玉瑶怒道,“太子却又出言相辱!” 太子哼一声道:“我是怕你玉瑶宫里出了丑事。” “那就把他阉了再送来!” “你就那么想要徐志穹?你和他到底有什么来往?” 梁玉瑶慌忙道:“父皇,孩儿和徐志穹绝无来往!如何处置这厮,且听父皇吩咐。” 昭兴帝沉下脸道:“日夜听你二人争吵,聒噪不休,却从未见你们出过一点正经主意,都下去吧!” 太子和公主告退,昭兴帝思量着如何安置徐志穹。 留在宫里是不可能的,徐志穹行事狡诈凶狠,留在宫里等于留下个刺客。 送回掌灯衙门也不妥,他在掌灯衙门的根基太深。 思来想去,昭兴帝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不如把他送去兵部,让隋智看管起来。 入夜,昭兴帝叫来隋智,把事情说了。 隋智躬身施礼:“陛下,恕臣直言,此举不妥。” 昭兴帝皱眉:“有何不妥?” “徐志穹有不臣之心,倘若参与兵事,只怕后患无穷。” 昭兴帝道:“你自多加限制,不让他参与兵事便是。” 隋智摇头道:“恕臣无能,此人恐防不胜防,陛下可知,怀王昨夜追捕徐志穹,从白虎山一路追至西城门,城门尉伍善兴以防止乞丐生事为由,关闭城门,将怀王挡在了城外,徐志穹趁机逃回了掌灯衙门, 以此可见,徐志穹在军中已经有了些根基,此人极其善于经营人脉,若是去了兵部,不出数月,只怕比在掌灯衙门的根基还深!” 昭兴帝微微颔首,认可了隋智的说法。 陈顺才在旁暗自赞叹,难怪隋智深得陛下信任,其心思缜密,果真异于常人。 昭兴帝道:“依卿之见,此人该如何安置?” “依臣拙见,此人还应回掌灯衙门。” “你也知道他在掌灯衙门颇有根基,却不怕他再度兴风作浪?” 隋智道:“掌灯衙门只有三百多名提灯郎,与徐志穹同流者,只有百余人,其中数红灯郎乔顺刚修为最高,也才堪堪六品, 没了武栩,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今又有史勋担任千户,只要稍加防范,徐志穹必然掀不起风浪,只是日后不能让他再做青灯郎了。” 昭兴帝点点头:“既是要奖赏,自然要擢升,就让他做个七品灯守吧。” 隋智摇头道:“不妥。” “那便让他做个绿灯郎?” “更不妥。” 昭兴帝眉头一簇:“难不成让他做千户?” 隋智道:“陛下,臣不愿让徐志穹再做青灯郎,不是出于对徐志穹的褒奖,而是出于对钟参的防备。” “钟参?此事与他何干?” “陛下,皇城司各部职务,钟参皆有任免之权,无论任命徐志穹做青灯还是灯守,很快都会被钟参提拔为绿灯,一旦做了绿灯,手下将有数十名提灯郎听他调遣,他又将在掌灯衙门扶植起一方势力。” 昭兴帝一笑:“卿之意,是让他做红灯郎,副千户?” “臣正是此意,臣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红贵绿威,说的就是掌灯衙门的职务,红灯郎身份高贵,但实际权力却掌握在绿灯郎手里,因为绿灯郎直接接受掌灯千户的调遣, 把徐志穹放在红灯郎这个位置上,钟参也无可奈何,除非史勋犯下大错,否则徐志穹升无可升,只能留在红灯郎的位置,挂个虚职。” 昭兴帝回过头去,问陈顺才:“你觉得如何?” 陈顺才问了一句:“隋侍郎,倘若史勋当真犯下大错,被钟参降了职,又该如何?” 隋智道:“陛下另指派一位千户即可。” 陈顺才又问:“倘若钟参故意让徐志穹犯错,把他降职为绿灯郎,又当如何处置?” 隋智道:“倘若徐志穹犯错,只要钟参认了,就是不可饶恕之错,小错将其革职,大错将其下狱就是。” 陈顺才又道:“倘若白虎真神再次怪罪下来,又当如何处置?” 隋智笑道:“陈秉笔多虑,白虎真神哪有心思时时刻刻盯着凡间?纵使真神怪罪下来,徐志穹一条性命还在,如何处置,陛下再做定夺, 皇城司,终究在陛下执掌之中,只要不给钟参留下余地,钟参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冒犯陛下尊威。” 好智慧,陈顺才无话可说。 昭兴帝点头道:“徐志穹之事,便依卿之所言,至于钟参,朕不忍心严惩他,但也要给他个教训,卿给朕出个主意吧。” 隋智道:“不瞒陛下,我与钟参私交甚好,也深知其性情,钟参对陛下忠心不二,此番犯下大错,乃受起部下蛊惑,故而惩戒不应在其本人,青衣阁姜飞莉,武威营余杉,日后当加以限制。” 陈顺才赞叹道:“隋侍郎所言,句句都在要害。” 昭兴帝点头:“此事便交爱卿处置。” 说完,昭兴帝微微抬了抬手,陈顺才会意,悄悄退出了秘阁。 秘阁之中只剩下昭兴帝和隋智两人。 昭兴帝压低声音:“真神外身之事,进展如何?” 隋智道:“臣正有要情向陛下禀报。” …… 小院里,袁氏刚和孩子吃了饭,一边看着孩子读书,一边做着针织。 院子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孩子看向窗外,被袁氏拧了一下:“专心些,今日课业若是背不下来,看先生明天不打你!” 孩子看了两眼书,忽然抬头看向门口,喊一声道:“娘,提灯笼的来了。” “哪个提灯笼的……”袁氏一回头,但见徐志穹走进了屋子。 “嗷!” 袁氏一声惨叫,却似野猫殴斗之声,抱着孩子,连滚带爬,缩进了墙角:“灯郎爷,千错万错都是民妇的错,明日民妇再给您烧些香烛纸钱,您饶过民妇一回,民妇给您磕头了。” 徐志穹喝道:“你说你错哪了?” “民妇给您做衣裳时量错了尺寸,下摆做长了,肩做窄了,想您也不会再穿了,便给您送到了坟前,民妇知错了,您大慈大悲,入土为安,大慈大悲,入土为安……” 这女人学坏了,生意做多了,也会糊弄鬼了! “知错便好!”徐追穷哼了一声,拿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再给我做件袍子,我升官了!” …… 孙羊店里,徐志穹叫了一桌好菜,把大师姐请来,把童大哥请来、把乔顺刚请来,把余杉、韩宸、伍善兴都请来,把衙门里的弟兄们聚在一起,开怀畅饮,还特地把蔡士三叫来,在旁献唱。 徐志穹专门敬了余杉一杯,余杉拿着酒杯,脸上五味陈杂:“且不说你如何死而复生,却说你还升了六品副千户红灯郎?” 徐志穹点头道:“余师兄,咱们兄弟拍着良心说话,这事把你气死了没有?” …… 明灯轩里,史勋叫来了弟弟史川。 “你在地牢下深狱旁边,打扫一间房舍,让徐千户住下,看管深狱里的犯人。” “哥哥,让副千户守大牢,这不合规矩,再说了,那个女犯太邪门,据说在刑部的时候,谁要是敢看管她,都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你管恁多作甚?徐志穹要是死了,你还心疼是怎地?”史勋狰狞一笑,“咱们徐红灯是什么人?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个犯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