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0节 预演

    潮汐界，失落林。

    安格尔之前在梦之旷野，曾用上帝视角在玫瑰水馆偷偷看过奈美翠与莱茵等人的对谈，具体谈话内容忽略不计，单从气氛上来看，还是相对和谐的，因为那时是初见，双方都有隐瞒与克制，表现出的都是真善美的一面。

    而如今在失落林的这次谈话，却是因为“魔女的告解”，撕掉了和谐的外皮。

    哪怕是冷淡如奈美翠，都时不时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气氛随时都在剑拔弩张的边缘徘徊。

    这让一旁看着的丹格罗斯瑟瑟发抖，一直暗暗担心，如果真打起来，它们能不能顺利的跑掉？——此时的丹格罗斯却是没有发现，它的立场已经天然站在了安格尔的一方。

    安格尔也能看出丹格罗斯表情里透露的忐忑，不过，他倒是比丹格罗斯乐观很多。

    虽然眼下有争执有对抗，但安格尔反而觉得，这比在梦之旷野的那次谈话要更真实。

    毕竟，事关潮汐界的未来，其中的关键核心是利益。涉及到利益的再分配，怎么可能和平的起来。

    有争执，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希望。

    而且，这次的会谈还是小的，可以确定的是，等到未来在火之地域与各个元素领地的君主会谈时，那才是真正的难题。

    大量的元素君主、智者，产生大量的思潮。不同的思潮，又有不同的立场，想要平衡其中，最后让多方都要吞下会谈的结果，到时候争执必然更激烈，说不定还会真正的大动干戈。

    所以比起未来，现在其实只是一次没啥波澜的预演，而且安格尔很清楚，这回肯定是打不起来的。

    果不其然，争执的声音虽大，但最后还是和平的落了幕。

    帕力山亚嗓门大，但听奈美翠的；茂叶格鲁特之前也表态，一切听奈美翠的决定；而奈美翠又曾得到过冯的指点，对巫师世界非常的了解，半只脚也站在巫师的立场上，所以它在会谈上所言基本是雷声大雨点小，很多思维方式和莱茵等巫师不谋而合，所以最后和平落幕是肯定的。

    未来那些素未谋面，或激进、或暴躁、或保守的元素君主，才是一场硬仗。

    不过，现在还有时间给莱茵准备。

    如今有了奈美翠的支持，安格尔相信，未来就算有再难的阻碍，也能有破局的方法。

    会谈结束后，安格尔因为暂时无事，便准备跟着奈美翠回藤塔，那里也无人打扰，可以专心修行。

    桑德斯也跟了过来，他这次过来，不是对潮汐界未来开发给出决议，这交给莱茵即可。他来潮汐界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看看安格尔所获得的“疯帽子的加冕”。

    至于莱茵，他也跟进了失落林深处，他并不知道“疯帽子的加冕”，之所以去藤塔，是想看看冯留下来的手迹，同时通过油画去虚空现场看看，有没有残留的线索。

    因为失落林深处充满了奈美翠的气场，压迫力是丹格罗斯等元素精灵无法承受的，所以安格尔还是将丹格罗斯等元素精灵，留在了帕力山亚那里。

    众人随着奈美翠的开路，一路走向了失落林深处。

    在行走的过程中，奈美翠还在回忆之前的会谈。就它自己看来，这场会谈也是相对顺利的，而能如此顺利的原因，不仅仅是莱茵等人的诚意，最重要的关键是“魔女的告解”。

    奈美翠曾经听说过神秘之物，也见识过冯手上的一些神秘之物。

    但真正感受神秘之物所造成的效果，还是头一次。

    这完全不讲道理，践踏逻辑与规则的强大效果，真正的惊骇到了它，也让它对神秘之物生出了nongnong的好奇。

    它忍不住向莱茵询问起来神秘之物的一些事宜。

    莱茵：“这个你问我，我能回答的不多。你不妨去问安格尔，他才是这方面的权威。”

    安格尔不仅曾经差点踏入神秘领域，而且还得到了库洛里的手札，对神秘之物的了解早已不同往日。所以莱茵这么说，也没有错。

    得到莱茵的指点，奈美翠自然转而问起了安格尔。它并未因‘下问’而耻，安格尔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能让冯先生为其布局，足以见得安格尔有过人之处。

    甚至对于奈美翠而言，哪怕是莱茵、桑德斯的重要程度，都比不过安格尔。

    自然对于向安格尔的求问，也不会有所障碍。

    安格尔并未拒绝，将关于神秘之物的大概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奈美翠听完后，金色的竖瞳微微发亮：神秘之物，似乎对于它的愿望——不再渺小，也有很大的助益啊。如果它能获得神秘之物的话……

    “奈美翠阁下在想什么？”眼看到达了藤塔下方，奈美翠还一脸恍惚的样子，安格尔忍不住问道。

    奈美翠愣了一下，收回遥想的思绪，随口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魔女的告解稍微有点可惜，如果能没有限制就好了。”

    奈美翠所谓的限制，便是指规则三：当你主观不愿意、或者潜意识拒绝时，可以保持沉默，不用回答。

    莱茵听到奈美翠的话，也忍不住点头道：“的确，如果没有这个限制，魔女的告解效果会强大无数倍。”

    无法拒绝回答，那么魔女的告解就不仅仅泛用于契约、会议上，甚至可以用到知识收集上、刑罚上，因为哪怕是不想说的知识、隐匿在最深层次的秘密，都能被探听出来。

    莱茵：“不过，真没有这样的限制，这件神秘之物恐怕我那老友也保不住。”

    安格尔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不过他的心中却有一个猜测，之前冯曾经告诉过他，可控的神秘之物也有很小几率变为失控，甚至守序公会还有专门的研究小组，试图找到让可控神秘之物变为半失控、乃至失控的泛用办法。

    如果“魔女的告解”最后真的失控了，哪怕只是半失控，估计第三条限制的规则也会因此而烟消云散。

    这些，涉及到了神秘之物的隐秘，为了避免未来真的有人南域搞失控研究，所以安格尔不准备说出来。

    因为控制不好，任何一件神秘之物的失控，都是一种灾难。如果说大一点，甚至不下于魔神天灾。

    就像是萌芽这一类的神秘之物，哪怕你在宇宙任何一个角落，只要触发了机制，都能将你彻底的吞噬。

    失控之物的恐怖，可见一斑。

    ……

    众人登上藤塔之后，先是来到了藤蔓屋，莱茵和桑德斯也终于看到了冯所画的那幅油画。

    画像的艺术性与美感，自不用多说，莱茵在意的，还是油画背后的那条通道。

    众人通过通道，去了虚空转悠一圈，莱茵试图寻找一些遗留的线索，还去了曾经的藏宝之地。可最后，依旧是一无所得。

    倒是在藏宝之地看到了一些破碎的石块以及死亡化灰的光藻残余，侧面证明了安格尔的话是真的，但依旧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

    最终，他们还是空手而归，从虚空回到了藤蔓屋。

    “接下来莱茵阁下有什么打算？”当站定之后，安格尔问道。

    “我之前和茂叶格鲁特谈了谈，等会让它带着我到青之森域逛一逛，去见识见识这里的特异之处，同时接触一下这儿的元素生物，看看它们的态度与想法。”莱茵也想藉此更深入的了解潮汐界，以便未来谈判所用。

    “这样啊。”安格尔沉凝了片刻，嘴唇微动，细微的声音便入了风。

    “我和洛伯耳说了，等会莱茵阁下离开的时候，洛伯耳也会跟上辅佐你。”安格尔道。

    虽然洛伯耳的主首和副首不怎么靠谱，但尾首还是很有用的，有尾首的帮助，莱茵能更快速的了解潮汐界的底蕴。

    莱茵点点头，“那你呢？听你的意思，你准备暂时留在这里？”

    安格尔颔首，不仅仅安格尔会留在这，桑德斯也表达留在这里的意愿。

    莱茵深深看了这两师徒一眼，总感觉他们有什么秘密……不过，这也是幻魔岛内部的事，莱茵也不好过多插手。

    “行吧。”莱茵：“我现在就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想要看看你所说的……魔画巫师的馈赠。”

    莱茵所说的魔画巫师馈赠，指的是冯留给安格尔的那幅画。

    因为那幅油画里，藏有冯留下的能量波动，安格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本来就准备找机会找莱茵阁下鉴定一下，如今莱茵阁下主动提及，安格尔自无不可。

    解开封印在油画附近的绿纹，然后，安格尔将它从手镯空间里拿了出来。

    此前，莱茵和桑德斯都没有看过这幅画，安格尔也没有用幻术展现过，因为据安格尔所说，画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内中蕴含的能量。

    正因此，莱茵和桑德斯对于这幅画的内容，也没有什么期待。

    但当他们真正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们直接愣住了。

    这幅画说是画，但乍看之下，却根本看不出平面感。画中的夜幕星空，仿佛超脱了时空，那寥寥的午夜薄云，穿过了纸面，在他们的眼前缭绕。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他们惊讶的还是画中的内容。

    辽阔星夜是幕布，无边旷野是背板，而近处，安格尔与冯相对而坐，柔和的星芒勾勒出他们面庞的光影，谈笑间星疏月朗。

    右下角《挚友夜谈》的标题，也非常的醒目。

    莱茵目光灼灼的盯着这幅画。

    他看的不是画本身，而是画里透露出的隐意。

    莱茵虽然不是疯狂的画作粉丝，但他活的时间够长，看过冯很多的作品，他深知冯很少很少画自己。

    就算画了自己，也基本是自画像，几乎不可能再画其他人。

    这是莱茵所见的唯一一幅，既有冯自己，还有其他人的画作。安格尔自己或许不知道，但莱茵太清楚这幅画的价值所在了。

    冯的画作虽然向来随性，但他这么直白的画出自己与安格尔平起平坐，相谈甚欢的场景，还写下《挚友夜谈》的标记，却是他在通过这幅画，向安格尔、向外界传递一种信息：

    安格尔与他有深厚的联系。

    如果是崇拜冯的人，或者冯之亲族后裔，看到这幅画，或许有可能直接将安格尔当成祖辈来对待。

    而这，就是冯想要透露，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透露的意涵。

    对冯而言，安格尔的重要性。

    假如未来有人真要对付安格尔，看到这幅画，估计也会因此掂量掂量。

    莱茵能看出冯想表达的东西，但是，他有些不明白，冯到底是看重了安格尔什么？还是说，真的只是一见如故？

    莱茵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反正现在画已经摆在这了，代表了安格尔与莱茵的联系，得知这个信息的他，未来说不定也能用到这层关系。

    莱茵深深看了安格尔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桑德斯，再次对桑德斯当初强行将安格尔拐进野蛮洞窟，表示了欣慰。

    “莱茵阁下有看出什么吗？”安格尔问道。

    “内中的确蕴含了非常高深的能量，虽然能量本身并不深厚，但级别非常高，想要破解内中信息很难。”莱茵没有对画作评价，而是说起了画中的能量。

    他能察觉到，内中能量肯定达到了传奇级，想要破解并不容易。不过，因为量少，倒是可以试试强行破解，可一旦这么做了，如果内中蕴含有什么信息，估计也会彻底的受损。

    而且，强行破解还不一定能破解到。

    所以，莱茵也有些莫可奈何。

    哪怕他已经达到了半步传奇，可真正的传奇巫师手段，他依旧看不懂。半步之遥，就是天堑。

    安格尔见莱茵也看不出来，也只能无奈的将油画重新用绿纹封印了起来。

    安格尔不知道绿纹能不能封印住内中能量气息，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这么做。

    “以我对魔画巫师的了解，他既然将这幅画命名为《挚友夜谈》，应该是真的将你当做挚友看待了。内中蕴含的能量，就算藏有信息，我认为对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害处，所以不用太过担心。”莱茵说道。

    安格尔点点头，如果真如莱茵所说这般，自然最好。不过，所谓挚友一说，安格尔倒是不甚在意，因为他与冯也就见了那短短几个小时罢了，挚友还真谈不上。而且，就算真是挚友，那也只是和冯的那一缕意识化身，而非与冯的本体是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