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六块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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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伏见宫御我一直觉得,有一句话拿来形容夏油杰实在是很合适。 纠结别人的恶,折磨自己的心。 他对着夏油杰说完了那个可怕的计划,就开始静静等待他的反应,同时默默在心里开始了先前给自己定下的那个赌局。 夏油杰是对“邪恶”非常敏感的那一类人,或许是与他的术式有关,他往往善于将世间诛恶提取、凝练出来,将恶的部分放大,然后将那份苦果亲自吞下。 所以,在面对他所奉送上来的这一盘含着剧毒的恶意时,杰,你又要如何应对呢? 伏见宫御我必须承认,他就是故意的。 脑额叶研究这个计划,其实本身很难说有什么善恶属性,它就只是得到了一个更精确的实验结论。但之后怎么用这个结论,是灭绝非术师,还是改造非术师,全看使用者的心思。 伏见宫御我当然可以做个好人,他完全可以告诉夏油杰,改造大脑固然并非易事,毕竟从基因层面上来讲,没有就是没有,不可能让非术师们凭空在额叶上多分化出一个新组织。但这也并非完全没有cao作空间,未来总是有希望的。他完全可以这样说,给夏油杰一些正面的引导,一些积极向上的影响,让他走上一条虽然疯狂、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归是没有那么反人类的道路。 但伏见宫御我偏不。 他已决意要将这枚熟透的果实浸润到毒液之中,让他变成足以杀死白雪公主的毒苹果,又怎么会主动给他一条挣脱的活路呢? 不过先前也说过了,他同样为此设定了一场赌局。 倘若有个人告诉你,假如这世界存在一个按钮,按下去就能毁灭世界,你也许会说你一定会按下去。但倘若这个人将这枚按钮切切实实地摆在你的面前,你真的能够按下去吗? 再比如,某个人问你,如果你有一百万,你会不会将这一百万全都捐赠,你也许会毫不犹豫、义薄云天地回答当然。于是对方再问你,如果你有十万块,你会不会将十万块全部赠送出去?你就会犹豫,会否认,因为你真的有十万块。 这就是假设与现实的差距。 夏油杰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差距。他在情绪最激烈的时候说得出“要将所有非术师都杀光”这样的泄愤之言,但他心里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是否真的下定了决心,是否真的能够迅速抛弃过往十几年坚持如一的信念,这些完全都是未知数,甚至是可以直接否定的。 这不能说是夏油杰的缺陷,这是所有人身上都难以避免出现的软弱性,何况“全人类”是个太过宏大也太过严重的命题,不论是谁都要谨慎对待。 所以当真正面临着那个抉择的时候,当那样不切实际的疯狂念头都变得触手可及的时候,夏油杰反而陷入了沉默。 他觉得自己在大脑里想了很多,又觉得自己已经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他听明白了伏见宫御我的意思,正因为听明白了,才变得踌躇不前、犹豫不决。 伏见宫御我好整以暇地站在他面前,半靠着桌子,身体舒展而又放松。他的面上噙着一种柔和的笑意,不达眼底,像初春的薄雪,微风一吹就散了,只留下玩味的、审视的观察。 他那张艳丽的皮囊在这种时候看起来美得格外居高临下、不近人情。 夏油杰顾不上看他的脸了,他只注视着发出刺眼荧光的大屏幕,看着那上面一张张图像,一行行数据,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居然露出一个有些仓皇不定的表情,下意识伸手拽住了身边唯一能够依靠的恋人的手。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里褪去了沉重的愤怒与哀恸,甚至褪去了迷茫和沉寂,像是第一次走出家门、进入社会、而遭受了莫大挫折的孩子一般,回头看向家中等候的母亲,不自觉地露出了可怜的求助的神情。 “御我……”他看起来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不安,却仍然无法在这片冰冷的机械包围中获得任何一丝安全感。 哦,真是可怜。伏见宫御我在心中感叹了一下,脸上仍然维持着那种假面一般的微笑,俯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怎么了,杰?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个方案吗?” 他步步紧逼,而夏油杰步步后退。 “不……”刚发出一个音节,夏油杰就强迫自己将话咽了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也不知道该喜欢还是不喜欢,御我是为了他才做这一切的,他才是一切的源头,始作俑者,就算御我有错,也是为了他而犯错,真正的错依然在他身上…… 夏油杰闭了闭眼,握紧了恋人的双手,用力到自己的指尖都变成青白色。他握着那双修长洁白、细腻骨感的手,像握住通往地狱的蛛丝,仿佛就算是堕入地狱,他们两个也会紧紧相连在一起,永不分离,永不背叛。 “……我需要考虑考虑,御我。”他像是妥协,又像是逃避,“请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再想想。” 他闭上了眼睛,所以看不见伏见宫御我眼里那种不出所料、尽在掌握,连同他的笑容都变得真切了许多。 可怜的孩子,原谅他吧,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伏见宫御我温柔地将他的头颅抱入怀中,安抚他不知何时湿透的脊背,动作带着十足的包容和宽慰,仿佛仍然是从前那个贴心的恋人。 “当然可以,杰,你有无限的时间可以考虑,”他轻声道,“你在我这里永远有特权。” …… “中森博士,好巧,”面容清秀的女人端着杯子,表情很是惊喜,“需要咖啡吗?我帮您泡。” “……哦,原来是堀川医生,”中森大作摘下眼镜擦了擦,“麻烦您了。” 堀川晴黛是这座基地里医务室的驻地急救医生之一,刚入职不久,因为性格温柔随和,专业能力过硬,而受到很多人的认可。堀川医生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喜爱咖啡,冲泡手艺非常出色,许多人在茶水间与她偶遇的时候都很希望能够喝上一杯堀川医生亲手冲泡的香气馥郁的咖啡,补充精神然后继续回去工作。 “怎么了,中森博士,看您的脸色不太好,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吗?”堀川晴黛关切道,“听说最近老板很看重您的项目,但是努力工作之余还是要劳逸结合啊。” “感谢您的关心,”中森大作喝了一口热饮,长抒一口气,“您说的对,也许我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之前的年假一直攒着还没有使用呢,或许……” 刚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不,还是再等等吧,也许二期计划马上就要启动了,等到初步成果出现再休假也不迟。” “二期计划?这么快就提上日程了?看来老板真的很喜欢你们的课题。”堀川晴黛略有惊讶,但还是向他献上祝福,“祝你的实验进展顺利,早日能够休假。” “老板一向果决,凡是他看好的项目一向都很痛快,我这点小小成绩不算什么。”中森大作谦虚了一下,“何况还不知道另一位投资人是什么态度,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另一位投资人?”堀川晴黛心里一动,“老板一向喜欢独掌大权,公司财政又一向宽裕,怎么会拉来另一位投资人呢?” 中森大作倒是并没有觉得太过奇怪。他在被招揽到公司之前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商业研究所的研究员,多名投资人共同注资项目的情况也不罕见。比起金钱,更多的其实是需求的问题。大老板审核项目不太看重实用性和经济效益,只要是在理论或应用任何一方面有所突破的课题都会给予支持。也许这位新投资人才是最需要脑额叶这个项目的,也说不定呢。 “或许是老板特地为这位新投资人而准备的项目,”中森大作随意猜测道,“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一位小伙子呢,我听说也是‘那边’的人,似乎是很厉害的人物,很得老板看重。” “哦,那我就明白了,”堀川晴黛微微一笑,“确实‘那边’的人大都年轻有为。” 两人继续闲聊了一会,然后各归各位继续工作。过了一段时间,五层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名男性,一个自然是他们的大老板,另一个应当就是那位新投资人。 堀川晴黛站在三层的位置,自上而下看着那两个人走进电梯里,一路上升到地表,离开了这座地下基地,消失在视野之外。 她认出了走在老板身侧的人。 那是夏油杰,咒术界三位特级咒术师之一。 142 自从上次自己的在加茂家的暗室被伏见宫御我一锅端之后,羂索开始疯狂修习更加高深的结界术,重新给自己搭建了一个更加复杂隐秘的新的容身之所。为了减少暴露,他将一切物质需求降到最低,整个房间不仅置于地下,其中的家具摆件更是少得可怜,不像之前那么金碧辉煌,唯独在他面前摆着一尊不空羂索观音。 羂索本人则正对着观音像,坐在蒲团上打坐。他此时使用的皮囊是一名年轻的男性,面目平和,带有一丝慈悲的神性,额头上的缝合线也不显得狰狞怪异。 他是闭着眼的,但过了片刻,他的面皮忽然抖动了一下,表情变得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般,变得扭曲起来,忽而又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惊喜和满意,忽而又变得奇怪起来,复杂多变,难以言明。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脑额叶病毒计划……哈,哈哈哈哈哈……”他慢慢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甚至伸手扶住了额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科技,科技,原来科技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从蒲团上起身,走到供奉佛像的佛龛前,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名黑色长发的青年,体态修长风流,容貌艳丽逼人,正交叠着一双长腿,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周围是一些西装革履的人物,好几个曾多次出现在电视上代表政府发布决议。 这是他曾经混进一次内阁会议时拍下的照片。当然,拍照是为了通过照片的形式以专门的术式咒杀伏见宫御我,但意料之中地失败了。羂索倒是没有为这一次失败而灰心丧气,至少他更进一步摸清了对方的能力,于是这张照片也被他保存了起来。 所以现在,羂索得以看着照片里那个容色极盛的青年,甚至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几下,目光中含着一种既痛恨又痴迷的神色。 “伏见宫御我……为什么你不属于我?为什么你不站在我这边?……为什么你不能早点出现呢?” 他和伏见宫御我交手了不止一次,对方简直就像横空出世的神明,心情好的时候愿意亲自应付一下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根本懒得搭理他,只派手下的的喽啰们出来送死。羂索希望能再次跟他好好谈一次,当然,要在自己不被见面捏死的前提下,但伏见宫御我似乎并不怀着和他同样的期盼,只神出鬼没地出现又消失,羂索曾经以为他是想掠夺人间的至高权柄,将世界逐渐蚕食变为自己的神宫花园,但当他能够成为最高领导者时,却又表现得兴致缺缺,甚至像是急于甩开烂摊子,对于享受物欲更是没有额外的兴趣。唯一坚持始终的,就是他和那几个情人之间搞些情情爱爱,仿佛神明下凡一遭就是为了体验一把丰富多彩的七情六欲,这简直让羂索无法想象,总不可能真的像那些用来给人洗脑的民间传说故事一般,身居高天原之巅的神明,竟然渴望和一个……和几个凡人长相厮守,爱欲纠缠? 羂索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撼。 他曾经为这个结论而愤怒不已、大发雷霆,这种堪称浪费的事简直比自己的计划失败更让他难受,让他无数次想要冲到伏见宫御我面前,摇着他的领子把他脑子里的水晃出来,告诉他自己宁可他想要统治世界。 直到他看到伏见宫御我为了夏油杰启动了那个禁忌的项目,脑额叶病毒计划。 虽然动机依然让他不太满意,但这也让他看到了事情的另一种可能。 羂索一直都没有放弃在伏见宫御我的公司里安插眼线。他尝试了很多种方法,试探了很多次,虽然不知道伏见宫御我究竟的怎么只看一眼就能将他分辨出来的,但终究还是在他的坚持不懈下找到了可以利用的漏洞。 只要不出现在伏见宫御我的面前,不被他注视着,那么伏见宫御我似乎就只能辨别他人是否忠心耿耿、是否立场未定、是否心怀鬼胎(视野之外的npc只显示阵营,在地图上标注为绿点、黄点或是红点,而不显示id)。但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辨别标准,换句话说,只要不是敌人的卧底、不是怀抱背叛之心,都能够被他容忍下来。所以他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堀川晴黛,以医生的身份受聘加入公司,通过催眠洗脑,让堀川晴黛确实对公司没有二心,并且医务室又是一个伏见宫御我那个无法受伤的人永远不会踏足的区域,与其碰面的几率很小。于是堀川晴黛果然成功躲过了伏见宫御我的筛选,保留了下来。基地里的医生采取轮班制,会有定期放假可以离开基地,在这段休假时间内羂索会与堀川见面,将她大脑里的信息转移过来。 堀川晴黛不会做出对公司不利的事,但她会无意识地在催眠指令下去巧妙地搜集情报,打探消息,然后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交给羂索,由他来整理和使用。 地下基地里有很多实验组,他们分别进行着不同的课题,彼此之间虽然不会严防死守,但一些核心机密也不会轻易泄露。但是中森大作的课题实在是让他念念不忘,于是羂索冒了一次险,他对堀川晴黛下达了一个临时指令,让她去中森大作的办公室放一枚伪装在仙人掌里的窃听器,因为中森大作有着在无人时对着植物自言自语的习惯,就算是只言片语,也足够让羂索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脑额叶的研究进行了一段时间,中森大作待在实验室里的时间越来越长,羂索不得不等下一次堀川晴黛交班的时候,才能回收情报。而这一次,不仅是关于那个让他万分惊喜激动的一期理论验证实验大获成功,而且还让他看到了夏油杰在这其中的关键作用——很明显,伏见宫御我出于某种考虑,会让夏油杰来决定这个计划是否要继续推行下去。而夏油杰,则陷入了退缩和犹豫,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羂索大喜过望,羂索恨铁不成钢,羂索焦虑徘徊,羂索冷静思考。 夏油杰只要还在咒术高专一天,他就会被许多顾虑绊住脚步。走不到孤立无援的地步,也就无法为己所用。 不论是加入伏见宫御我的疯狂计划,还是成为自己的容器预备役,不论哪种走向都大有文章可做,都有利于自己的大计,羂索都会乐见其成。他想着伏见宫御我提出的那个时间点,十年,甚至更久,羂索布置自己的计划其实也需要差不多的时间,他并不差这点耐心。所以他也决定给自己设定一个赌局,看看放任夏油杰走下去的结果究竟会导向哪一边。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先做点什么,推动一把,让夏油杰从高专离开,从五条悟身边离开,将这两位特级分散开,才能逐个击破。 并且,他得再找机会,和伏见宫御我和平友好地坐下来谈一次。 羂索并不是那种放不下架子的类型,恰恰相反,他能屈能伸极了,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万无一失地诞下宿傩容器而千挑万选甚至亲身上阵。之前那次失败的谈判是他草率大意,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以平庸者千篇一律的野心去揣度一头怪物,他输得不冤枉,惹怒了对方也自然要付出代价,这是天经地义。所以他蛰伏下来,仔细观察,耐心布局,如果投其所好能够让这头猛兽暂时平息下来,那么他愿意不择手段。 想至此,羂索从桌子上拿起一本相册,一页一页翻看起来。相册是新建立起来的,上面全都是容貌出色的俊男美女,有的温柔似月光,有的张扬如烈火,有的明媚,有的清冷。羂索伸出指尖一张一张抚摸过去,挑选着合适的皮囊,猜测着哪一种会令伏见宫御我提起兴趣,又忍不住畅想着,如果他能得到伏见宫御我的jingzi,是否能够亲手一个更合心意、完全属于自己的强大神明? 筛选过一轮又一轮之后,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143 “你要起床吗,悟?” 伏见宫御我拍了拍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非要跟自己挤同一个被窝的白发少年,目光飘向门外驻足片刻又离开的身影,“你的内侍长已经第四次经过门前了,她是不是有公务需要你处理?” “不用管啦,她只是在确认什么时候能进来服侍我们而已。”五条悟枕着他的胸膛,脸颊rou挤出来一点,声音也因为姿势而变得有点含糊。被窝里热乎乎的,还没有到会出汗的地步,少年人白皙的皮肤被情爱滋润了一夜,显得白里透粉,春情荡漾,此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里舍得从恋人身边离开,“反正公务什么时候都处理不完,再拖一会也没差别。” 相信他自己心中有数,所以伏见宫御我不再劝他,安抚性地梳理他的头发。修长骨感的手指勾缠着白色的发丝,像是玉石笼罩在云雾新雪中,有种缱绻的美感。 两人一直赖到晌午时分,温度渐渐升上来了,才从被窝里爬起来。昨天的衣服已经皱了,没法再穿,五条悟就兴冲冲地拉着伏见宫御我来到偏殿,拉开门,向他展示里面的东西。 “噔噔噔——看!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衣帽间!” 五条悟伸开手臂,指着室内划了半圈,“这里全~部都是按照你的尺码订做的衣服,和我的衣服都是情侣装噢~以后你住在这里,就不需要额外带衣服了,直接穿这里的!” 整个房间里有足足三面衣柜,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由浅到深,由薄到厚,整整齐齐排列着,衣架上有帽子围巾,中间的抽屉里放着珠宝首饰,巨大的等身穿衣镜在门侧,还有可供休息的沙发和茶几,是个像模像样功能齐全的衣帽间。 不等他回应,五条悟就已经钻了进去,饶有兴致地开始帮他挑选衣服。在族地里的时候,五条悟更习惯穿传统的和服,虽然他对于私服的风格和品味也很不错,但只要在家里就不需要他考虑这些小事,每天的着装会由内侍长提前根据场合搭配好,送到他的卧室,起床后由侍女服侍他穿衣。 以前五条悟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但当他决定要给恋人在自己的家中开辟一块专属的私人领域,也就是衣帽间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打扮别人也是一件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虽然他只需要过目那些服装样板图,然后指出自己想要的,交给手下人去置办,但他还是认真地参考了伏见宫御我的肤色样貌身段气质,提前预设了一下衣服穿在他身上的样子,通过审核后才会点头同意。这个过程谈不上太有趣,但他乐此不疲,并且无比期待伏见宫御我见到他准备的这一切时的表情。 因为他这一行为,导致原本只有五条裕美子知道的恋情,被几乎所有五条高层都得知了,进而迅速传遍了五条家上上下下,甚至继续向外泄露出一丝风声。还没从“家主居然将这种重要的终身大事瞒了自己这么久”的巨大打击中回过神来,五条雅正就看到五条悟这种一掷千金恨不得昭告天下仿佛马上就要三媒六聘将人娶回家的大动作,立刻吹胡子瞪眼非要查一查是何方神圣将自家家主勾得五迷三道,又被五条裕美子干脆利落地摁头捂嘴拖了下去。 五条悟对此很满意。他忍了好久,才在自己彻底掌权后才选择公开恋情,并且在急务短暂地告一段落时就让伏见宫御我正式在五条族人面前露面,毫不顾忌地昭告他们的关系,就是为了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以实权威慑排除风言风语,他自己的姻缘不容他人置喙,更不会让这些外物影响他和伏见宫御我的关系。 早晚有一天,伏见宫御我会以家主夫人的身份——比起婚姻届,或者其他具有法律效益的东西,甚至是婚礼或者名头那些虚的东西,他要的是事实,是切实的行为,是日复一日的陪伴与相守,不论别人承不承认“夫人”这个头衔,伏见宫御我都会是他唯一的、名正言顺的伴侣,和他一起主宰整个五条家族。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衣帽间而已,将来会出现更多与伏见宫御我有关的、专属的、代表性的痕迹,会一点一点填满五条家,与他并肩而立。 “今天就穿这套吧!” 五条悟从一溜和服中取出两件一模一样的,颜色很浅淡的水蓝色小袖,下摆有白色的梅花纹样,面料舒适凉爽,清新雅致,不会过分夸张。 伏见宫御我不由失笑,从善如流地跟他一起换装。换衣服的时候自然免不了一番动手动脚,衣服还没穿呢,又脱了个精光,靠着沙发又开始黏糊在一起。 正热烈亲吻的时候,忽然听见外头园子里一阵孩童的欢笑声,糊了胶水似的两张嘴总算分开,五条悟撇头看向窗户,试图看清楚是谁在这种时候打扰自己的好事。然而六眼被无效化了以后失去了全知全能的视角,难以穿过房间墙壁,一直深入到外院。 “……外头闹什么呢,这么多人?” 伏见宫御我想了一下,“可能是你的内侍长把小孩子叫过来摘水果了。” “摘水果?”五条悟满脸不解,“我这地方哪来的水果?” “我带来的,放在那颗圣诞树上。”伏见宫御我简单几句话给他讲了一下昨天和五条裕美子的交谈,然后早有预料一般按住了激动的白发少年,“干嘛去?” “你带来的那就是我的!都让他们摘走了那我吃什么?” “你想要的当然是应有尽有,何必去跟孩子们抢。”伏见宫御我淡定地凭空又变出一颗圆润饱满的紫葡萄,用嘴唇含住送进五条悟口中,用牙齿轻轻一咬,轻薄的外衣就被刺破,清甜多汁的果rou被挤压,汁水充满口腔,流入喉咙。 还很孩子气的年轻强大的家主立刻就被哄好了,不再去注意外面的热闹,专心地跟恋人继续亲热起来,更多的葡萄倾泻而出,落在白皙细腻的身体上,紫红色的汁液染上暧昧的痕迹,像一枚一枚吻痕。 欢愉让人如坠酒坛,不知时间流逝,不愿就此停止。 正监督一群孩子们井然有序采摘果实不要大打出手的五条裕美子若有所觉地看向窗门紧闭的正殿,不着痕迹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恐怕家主大人今天一整天都不会踏出房门了。 …… 等到他们真正出门时已经又是华灯初上。好在五条悟终归是没忘记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责任和担子更重,吃过晚饭就开始处理积压的文书。托他那个聪明天才的大脑的福,让他得以一边处理公事,一边还能跟伏见宫御我闲聊。 为了不打扰到他,伏见宫御我在旁边的茶桌旁喝茶看书,时不时回应五条悟的话语。 “那群只敢躲在结界后面的老东西还是很怕死的嘛,人前的时候还嘴硬逞强,人后就迫不及待向我倒戈投诚了,呵。”五条悟看完一封私人信件后评价道。 “也不一定是怕死那种程度,虽然形式不完全一样,但咒术界的绝大多数人骨子里都非常慕强,你这个最强站出来插手他们的权力,自然会有很多人仰慕你的强大而愿意站在你这边。”伏见宫御我姿态闲适地翻过一页书,说完这一句后忽而又抬起头来,“你的无下限——是不是又精进了?” 五条悟没有惊讶,反而很高兴地承认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你果然能懂我!” 伏见宫御我笑了笑,“你身上有一部分进化了,很明显,想必那些人也能感觉得到,所以越发敬畏你。这样就很好,这里毕竟是咒术界,利益不足够约束他们,只有难以企及的强大才能让他们对你俯首称臣。” “是啦是啦,我知道啦,就算再忙也要继续修习咒术嘛——”五条悟冲他抛过去一颗桃子,被伏见宫御我接了下来,慢悠悠抽出水果刀开始切割。 “说起来,这段时间我倒是发现了一件事……”五条悟放下笔,向座位后一靠,“总监部里明面上是保守派、开放派和中立派三足鼎立,这其中御三家所占的份额比较大,势力盘根错节,但如果有心去追根溯源的话,还是能够找到各自对应的源头的。但我总觉得,在这三方势力之下,还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第四方势力……” 伏见宫御我的手停顿了一下,才下完最后一刀,将那颗水蜜桃分割成几乎相等的六份,露出里面软糯白嫩的桃rou,“第四方势力?是什么?” 五条悟从盘子里取走一块放进嘴里嚼嚼,“唔……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直觉。我之前调取文件的时候发现了之前有段时间发生过一次内斗,整件事的记录很模糊,没有解释起因,甚至没有结果,只知道过程混乱,损伤惨重,但我总觉得这件事里处处透露着怪异。” 伏见宫·第四方势力·阵营战幕后主使·御我:“……” 他同样从盘子里取了一块桃子吃,“既然是内斗,那么除了你所说的这个‘第四方势力’,必然还会存在与之相对的‘第五方势力’才对。或者说,这二者在暗地里将之前的总监部各方势力抽调、分裂成了分庭抗礼的两派,明面上的三派,其实都被打乱重新分割,各自进入二者其一,针锋相对。” 五条悟若有所思了片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我的五条派好像……应该……没有掺和进去吧?” 伏见宫御我重又笑了起来,“先前五条族人为了保全你,很少会参与到权力争斗里去。如今你已经置身于权力场中,他们当然会一心一意为你冲锋陷阵,绝无二心。”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挺了挺胸膛,像是昂首展示着自己的丰美胸毛的猫咪,“那是当然,我的人当然只会为我所用。” 伏见宫御我看他臭屁了一会,在那个每次都会瞪他的幕僚长再次进来送了一些新文书之后,五条悟又开始乖乖继续工作。 伏见宫御我垂下眼睫,拨弄着盘子里的桃子,将其中三块悉数吞入口中,剩下最后一块,递给了五条悟,在五条悟的调侃下,笑容似乎颇有深意,又似乎毫无异常。 …… “呦,怎么在看这种书?不会是准备吃斋念佛了吧?” 你笑了一声,对好友的调侃面不改色,“最近在玩游戏,想参考一些相关背景,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线索。” 好友搓了搓手臂,故作夸张道:“噫,真受不了你,当年上学的时候卷我们也就罢了,怎么玩个游戏也这么卷。” 你耸了耸肩,自顾自继续翻了一页《不空羂索观音新探》。这篇文章出自期刊《敦煌吐鲁番研究》2015年4月发行的第十五卷,较为详细地总结和解读了羂索观音的相关资料。 菩萨是大乘佛教中的核心之一。菩萨在梵文中的原意是“觉有情”,即“使一切有情众生觉悟”。有情众生即是没有看破诸相,仍为七情六欲所苦的凡夫俗子;使有情众生觉悟,则是让他们从七情六欲之中超脱出来,救赎苦海。小乘佛教以“成佛”为追求,即为自我的升华。而大乘佛教提倡菩萨行,即救度世人,且需要自度度人。 不空羂索观音即为观世音菩萨的诸多化身之一,其最重要的法器就是羂索,是一件救诸有情的工具,将所有沉浮于苦海之中的世人拉拽出来,“羂索”不落空,即为平等地救助所有世人,救度之道“不空”。 不空羂索观音的信仰,是在奈良时代流行于日本,那时的日本处于“全面唐化”时期,唐朝的佛教思想也深深影响着日本。而奈良时代也恰恰是天元开始活跃的时代,在那时,天元建立了盘星教的初身,开始传播自己的思想,调和咒术师与非术师的关系,规范咒术界。 先前你在游戏里让藤沢纯派人去搜集与天元相关的记载,又特别注明了是天元和羂索相互关联的条目,如你所料地,资料并不太好找,因为年代久远,大部分记载都只剩零星的残片。你特地走访(强闯)了几次御三家的藏书库,都分别找到一些相关的文字,但不算太多,似乎御三家对天元的态度不算是交恶,但也没有太过友好,更加耐人寻味一些。高专之下那座薨星宫里说不定有着最详细精确的记载,毕竟天元本尊就在薨星宫内蜗居,但你目前不打算直接打草惊蛇,因为无效化的缘故,一旦你踏入高专,就会立刻被天元感知到,搞不好高专会将你当成是最危险的敌人严阵以待。幸好收编盘星教之后,教团代代相传保存完好的史书里反倒是找到了不少内容,抛开对天元歌功颂德狂热崇拜的部分,多次提到了“羂索”的名号,在某个时期,羂索甚至亲自担任盘星教的护法,作为天元的左膀右臂,帮助她处理教务、传播教义。 将这些信息综合起来,不难推测,羂索与天元十分熟悉彼此,甚至可以说是老朋友了。在最开始的时候,羂索或许也受感于天元的理论和教义,同时被佛教文化浸润,将救济世间有情当做自己的修行和使命,并为此不懈努力。然而在进行了一段时间后,羂索发现,菩萨拥有无上伟力,因而才能救济不空,换做自己,如果一个一个去拉,只会顾此失彼,没有尽头,于是他在后期越发致力于寻找一种更大范围、更一劳永逸的方法,让所有凡人都实现进化,成为超脱自我的新生存在,不再被困于七情六欲的痛苦之中,实现救度世人的使命。 你合上杂志,靠在躺椅上思考了片刻。 如果羂索的目的真的是救度世人,那么在这个以咒术为背景的世界中,他所认为的救度世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你对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主线谜团确实有点兴趣,但一想到这个阴暗比在背地里暗戳戳地盯着五条悟,甚至还曾经成功挖走了他的眼睛,你就觉得烦躁,总有一种铲屎官得知某个虐猫犯正觊觎自家漂亮小咪的怒意,继而失去了找羂索本人谈话的欲望。 算了,先不着急,等后面触发到相关剧情再说。 你乐观地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打开游戏专用手机,噼里啪啦把所有未读消息处理一遍。自从你前段时间为了解锁关键道具而开启了其他模块,你收到的消息甚至电话就越来越多了,当然这一切依然在你的能力范围内,甚至你蛮享受这种忙碌和充实的感觉,有种合理合法谈了八个情人的快乐。自从被威严十足的jiejie训斥过之后,你就没有再享受过这种快乐了,不得不说这游戏简直给了你第二春,不枉你氪了那么多金,下次还氪! 在手机里敲完最后一句[Gin,我在度假,有什么事你自行处理就好,我相信你。]你便将手机抛开,无视了那通收到短信后立刻给你打过来的、显示通讯人为Gin的电话,你惬意地跳入泳池,从浮板上端起一杯红粉佳人,与大家碰杯,正式加入这场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