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独上高楼] : 第二章[天人大道]
既然一步一步的爬上去是脱困唯一的方法,那么就动手吧!罗宇拔出宇儿剑,开始在崖壁上凿洞,他要在崖壁上凿出一个个攀岩脚踏。用这法子攀爬这千仞绝壁恐怕要费时好几个月,也相当危险,但捨此之外别无它法。 不过又发生新的问题了,罗宇只凿了一个脚踏,就飢肠轆轆,觉得非吃东西不行。他只得收工,下水割块蛇rou,然后小心翼翼地摸去温泉那儿,煮熟了蛇rou,又如履薄冰地捱回寒潭这儿,下水运功驱寒却热。这一大套都搞完了,才能復工,继续凿岩。然而,还是只凿了一个脚踏,就又得重覆吃饭的程序了。 罗宇大吃一惊,不知自己的肚子在闹什么古怪,心想这样子闹下去,九成的时间都花在解决飢饿的问题,那还能凿甚么脚踏?爬什么岩壁? 罗宇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推测自己之所以变得特别容易飢饿,应该是因为巴蛇rou中含有大量的「五羥色胺」(註一)。这种成分吃下肚后,经两仪真气中的阳刚之气催动,强烈刺激了「间脑下视丘漏斗核」(註二),使之不断分泌大量的「食慾素」(註三),而「食慾素」则顾名思义,那就是会让他不断地想要进食。 在当前没有药物可用的情况下,这个问题的解决之道只能从内功下手。也就是设法使两仪真气不再催动间脑下视丘漏斗核。那就必须要想办法使原本各自分立的阴阳两股真气融合为一,将锋锐的孤阳之气,缓解为温和的阴阳相济之气,这样就能避免助长五羥色胺的刺激性了。 要将阴阳两股真气融合为一,倒有个现成的办法,那就是将两仪真气与瑜伽形意拳合治为一炉。他早就察觉瑜伽形意拳与两仪真气能相辅相成,融洽共存,只不过他以前是分开来各练各的,而现在得把这两门内功合在一起练了。 一般人极不可能同时运行两种内家真气,但罗宇却大可一试,因为他从小就能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心分二用正是他的特殊天赋。 罗宇既然能够同时运行两仪真气与瑜伽形意拳,照理说应该顺利将两种内功融而为一才是。不过事情总是知易行难,他练了好几次都功亏一簣。原因出在瑜伽形意拳是动功,练功时必须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姿势,这就无法既保持在水里行功,又能随时将口鼻露出水面呼吸。也就是说,他始终无法在寒潭里将瑜伽形意拳行功一个周天。 最后他下定决心,这回无论如何要闭气到底,非要将这两功合一的神功练成不可,否则就无法生离此处了。于是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忍住缺氧的痛苦,坚持要在水里将全套动作做完。 在罗宇闭气时间已超过人类生理极限的时候,他仍坚持下去,绝不放弃。于是在他开始进入昏迷濒死的当儿,突然间浑身上下发出嗶嗶啵啵的声响,肌肤冒出一颗颗的气泡,接着溶解在水中的氧气渗透到他皮下的微血管中,被血液带到全身,使他身体的各器官组织再度正常运作。就这样,罗宇开始用皮肤呼吸,他活过来了。 几天前当罗宇突破生死玄关,进入浑沌归一之境之时,就一脚踏入了所谓的“天人大道”,也就是修练成为陆地神仙的过程。在一万个修练仙道的人里头,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勤修苦练一辈子都无法跨过这个门槛,而他却不自觉地跨过了。不过一旦跨过这个门槛,踏上这条大道,就会遭到极严厉的考验,这个考验叫做“天劫”。若能通过天劫的考验而不死,就进入了下一个更高的境界。刚刚罗宇在水底几乎溺毙的危难与痛苦,就是这么一个天劫。而罗宇渡劫成功,在天人大道的路程上又更上层楼了。 于是罗宇就开始像鱼一样自在地在水中呼吸,顺利完成了行功一周天,将瑜伽形意拳与两仪真气合而为一,创下了一门震古鑠今的史诗级神功。由于这种功夫将阴阳两仪合而为一,非阴非阳,既阴又阳,罗宇就给它取了个蛮贴切的名字,叫做「太极神功」。 神功既成,解决了最后一个麻烦,罗宇就开始正常地开凿脚踏;正常地去温泉煮蛇rou进餐;正常地返回寒潭练太极神功;然后继续开凿脚踏。如此周而復始,进展神速。而且更棒的是,罗宇发现自己并不需要睡觉,可以昼夜不间断地进行这样的程序。 除了不需要睡觉之外,罗宇身上其他的特异功能也日益增长。譬如他在怪石嶙峋、崎嶇湿滑的山洞中移动的速度愈来愈快,到后来快到如同鬼魅闪动、疾风飆拂。又如他的夜视能力愈来愈强,到后来仅凭一点星光,看这整个竖井就如同白昼。就算在完全没有光线之处,只要物体的温度有些微差异,他都能清楚的以红外线视力看出来。至于他的内功愈来愈浑厚,肢体筋骨的力量愈来愈强大,六识感觉愈来愈敏锐等等,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随着规律练功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罗宇手上的劲道愈来愈强,愈来愈巧,在洞壁上凿脚踏的速度愈来愈快,不知不觉间距离洞口只剩下五百多尺了。这天他吃过蛇rou,练了功,然后游上岸,跳上他开凿出来的“天梯”,向洞口攀爬。 不一会儿,罗宇攀到了天梯尽头。他深吸一口气,拔出宇儿剑,开始开凿最后一程。经过半天的勤奋工作,终于完成了最后几个脚踏。他收剑入鞘,伸出四指入洞牢牢扣住最后一个脚踏,用力向上一挺,再曲腿一蹬脚踏,就翻身落在洞外,逃出生天重获自由。 罗宇在那千仞绝洞里整整待了三个月,但他却不急于回家。他想反正母亲和师父都还在外头济世救人,那自己也不必间着,就趁此去办一件重要的私密之事好了。此外,他也想顺便瞭解一下这个时代的真实面貌,因为光是知道“歷史”上记载的那些大事是不够的,而应该去亲身体验这个世界,好为即将展开的雄图大略预做准备。而且他觉得自己的武功大有进境,应该已不必怕什么强盗土匪,大可放心去“闯荡江湖”了。 罗宇拾回标枪与揹篓,循来时路返回金溪,尽量多捡了一些金砾,就往东方而去。他打算翻越武陵山脉进入黔中(註四),然后沿沅水(註五)而下,穿过南大泽(註六)直抵郢都,然后再循一般的行旅路线前去大梁。 罗宇翻越了几个山头,就发现这深山里居然还有别人。不过那人正被一条巴蛇缠着,只露出个脑袋。罗宇又惊又喜,惊的是那人眼看就要被挤扁了,喜的则是巴蛇并没有绝种,虽然眼前这条要比被自己当成粮食的那条小了不少,但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巴蛇。 先别管稀有动物的保育问题,救人要紧。罗宇飞身一抓,抓住了那巴蛇的七寸要害。虽然他的手掌张开还不够蛇身粗细的十分之一,但却能连鳞带rou地紧紧捏住,雄浑无比的劲力直透那蛇的心脏,那巴蛇顿时血液逆流瘫软无力,身躯就松弛了下来。 被蛇捲住的那人没被勒昏,而且看来也没断了什么骨头,蛇身一松他就趁机挣脱,竟然毫发未伤,可说极为了得。那人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宝剑,寒光闪闪地看来十分锋利,他一举剑就向那巴蛇斩落,威势惊人,那巴蛇鳞甲虽坚恐怕也吃不住这么一斩。可是他这一剑却落了空,那巴蛇竟然在剑锋及体的一瞬间飞了出去,飞到十丈开外,落地仓皇逃逸。 那人愣在那儿,吃惊到无以復加。他刚刚这一剑,天下躲得掉的人一隻巴掌数的出来,怎么会落空呢?他吃惊的不是这条蛇,那畜牲再敏捷也快不过自己这一剑。他吃惊的是那个小孩,是他把蛇甩开避过他这一剑的。那小孩抓蛇、甩蛇他都看在眼里,那速度快如闪电,那一抓不要说那巴蛇闪不开,天下武林高手能躲得掉的也没几人。而且,能把一条数千斤重的巴蛇甩到十丈开外,那膂力不是上万斤了吗?这也太荒诞了吧?根本就岂有此理!除非那小孩不是人,是山里的妖精幻化成人形的,而那巴蛇或许是这妖精的亲戚什么的,不然干嘛要放它逃走? 那人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得那小孩说道:「老伯!老伯!您还好吗?受伤了没?」,原来那人是个鬍子花白的半百老头,所以称他老伯。至于这小孩,当然就是罗宇。 那老头回道:「没事!没事!」,又想想不管是人是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或恩妖,于是又接着说道:「多谢恩公,再晚半个时辰(註七)老头子就撑不住了。我叫邓岳,住在郢都,绝不或忘恩公的救命大恩。」。 (註一)五羥色胺,5-hydroxytryptamine,是一种强效平滑肌收缩刺激剂。 (註二)间脑下视丘漏斗核,hypothalamusarcuatenucleus,人脑中的一种神经元,包含了内分泌细胞神经元群。 (註三)食慾素,orexin,一种神经肽激素,有刺激摄食的作用。 (註四)黔中约当今湖南省怀化市沅陵县。 (註五)沅水即今流经贵州与湖南的沅江。 (註六)云梦大泽长江以南的西部地带,称南大泽。 (註七)战国时一天分为十六个时辰,即半个时辰有四十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