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男校长掉入兔子洞

    清晨已经到来，不管睡还是没睡，工作都在那里，等着人去上班。

    因为工作性质的不同，有些人上的班，可能等同于坐牢。

    比如青年刑警梁道英女士，上次睡觉还是24小时前，可她现在已经到达学校，忙着指认现场，还原案发过程，为自己洗脱杀人罪名。

    “你这罪名就是自找的……哈……这点事我不信你们局长不能给你销了。”

    两个人能平摊车费，今早她们奢侈地打了出租，齐霁在来高中路上躺在后排睡了一路，被梁道英拽下车时仍打着大大的哈欠。

    如果不是怕猝死，也许她应该再来一杯咖啡。

    一进校门，齐霁就站直了身体，挂上职业微笑掩饰倦容，不让迎面而来的便衣警察和校方职工看出她的憔悴。

    “我师傅呢？”梁道英没在人群中发现杨逸群的身影。

    警察附耳过来，“翟星那案子要借调她几天。”

    “那我们从楼上开始，还原下案发经过。”

    梁道英介绍完齐霁的身份，带头往教学楼走去，原本隐藏在人群最后的朱邪便跟上她并肩走去。

    医生推一下镜框，压低声音，“听说绑架犯畏罪自杀了？”

    “朱医生，你的嫌疑很大，最好别问不该问的。”梁道英目不斜视。

    齐霁在落后半步的地方旁观两人间的刀光剑影，主动拍拍朱邪的后背，“好久不见，你在这所学校工作呀。”

    一个能自由出入警局和高校的医生，有点东西，齐霁不介意多人脉。

    朱邪也察觉出对方的在场不简单，“公安办案需要法援协助吗？”

    “我就是个顾问，顾问。”

    律师笑着打个哈哈，不愿多说，倘若是梁道英那样的愣头青，一定会追问她的具体职责，可朱邪是何等人，微一点头，就陷入神秘的沉默。

    梁道英侧头看，感觉这两人身后的狐狸尾巴都快冒出来了，还好少了杨逸群那个搅屎棍，能让她少点头疼。

    一队各怀鬼胎的人就这样挤进教师用电梯，朱邪静立在厢角，寂寞地扫视镜面，两遍。

    镜子干净得可恨。

    “你们有没有闻到股臭味？”站在她身侧的齐霁突然出声。

    安静到尴尬的电梯厢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吸鼻声，没等众人嗅个清楚，叮一声就到了高三（1）班所在的5楼。

    “可能是谁撒了饮料吧。”“闻着像臭鸡蛋……”“等会我叫清洁阿姨来拖遍地。”

    一行人议论着往出走，齐霁却一把抓住梁道英的胳膊，“不对，地上这么干净，哪来的臭味？”

    人走出大半，梁道英深吸一口气，确实闻到了她所说的怪异臭味。

    “我怎么觉得……”朱邪掩住口鼻，“是尿味。”

    医生的猜想莫名使人信服，两人再闻，越闻越觉得像尿sao，甚至掺着点屎味。

    电梯厢只剩三个聚在角落的人，自行闭合了厢门，那股怪味便愈发浓烈的，从脚前方传来。

    梁道英前踏一步，盯住电梯门脚的缝隙，确定无疑地找到了异味的来源。

    “你们今天来有正事吧？”朱邪按下开门键，那股臊味瞬间被外面新鲜的空气吹散，“梁警官不会要在这个与案件无关的电梯里做推理吧？也许只是流浪猫来过，对着门槛放了个水。”

    她说得在理，梁道英不免无奈地扫齐霁一眼，“走了。”

    “你看我干嘛？”

    “看你分不清主次。”

    两人斗着嘴走到高三（1）班门口，梁道英很快发现在案发当日寻衅滋事的男高贺炎炎又没在教室。

    由于之前已经通过笔录知道他与朱邪是因杨逸群托付相识的假亲属，梁道英立刻向朱邪确认了他的请假条。

    他倒是心大，该休息就休息，等会在草场还得找别人确认流浪汉出现时众人的站位。

    梁道英对杨逸群的不满登临极点。

    混子警察带出来的混子外甥，当着警察面闹事，扰乱判案，差点把一堆无关人员卷入这起绑架与凶杀交织的悬案，却能因为杨逸群的关系早早被放回家。

    偏偏这个破师傅说不得碰不得，被队伍里的老同事护着，都说她“以前立过功，要不是重伤撞坏脑袋，失去了很多记忆，人也颓了，现在肯定是局里的骨干。”

    骨干？她呸，杨逸群需要的根本不是记忆，也不是能力，是工作态度和职业cao守。

    一道远方的视线忽然打探过来，刺激刑警条件反射瞪回去，见只是个戴红袖箍的女学生，梁道英又收回了目光，专心向同事陈述案发经过。

    一天的搜查结束，几乎毫无进展，之前从草场收回的崭新傩面上没有提取到任何DNA指纹，尽管及时保护了现场，草地依然被案发当天经过的师生们踩得一片混乱，难以分辨死者和嫌疑人的踪迹。

    唯一的收获是，刑技那边确认了在防空洞内发现的木屑和草场上的傩面是同一材质，且与现场其它木材不同，证实了傩面与流浪汉之间的联系。

    她急需弄清楚，流浪汉死前到底在害怕什么，在被谁追赶。

    梁道英心乱如麻，偏偏齐霁还凑在耳边念叨，“这么细心的凶手，肯定是个女人。”

    等到深夜，全校师生早已走尽，警察要收队，经过教学楼的齐霁又不甘心地望了电梯一眼，“那个臭味真的很奇怪，我好像在哪闻过。”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不困了？”梁道英偶尔也依靠直觉侦查，不想放过任何可能的疑点，“不困我们就再去看一眼。”

    “之前是谁不愿细究，还瞪我呢？”

    梁道英不想理她。

    漆黑的教学楼走廊只亮着指示逃生通道的绿灯，有几分阴冷，两位侦探肩并肩站在电梯门前，谁都没有打怵。

    电梯地面拖得比镜子都干净，甚至喷了消毒液，显然清洁阿姨已经收到通知，把这里又彻头彻尾清扫了好几遍。

    可酒精都不能彻底盖住那股臭味。

    “你有没有觉得……”梁道英与齐霁对视一眼，点头，一同看向头顶，“异味的方位变了。”

    她们同时伸手按向5楼，手指碰到一处，又嫌弃地弹开。

    电梯升到5楼，那异味果然又移到了脚下。

    梁道英看一眼齐霁，“你按？”

    “不用，您来。”

    电梯下降到4楼，停顿一会，便可以分辨出异味又移回了上方，来源于头顶靠近门缝的地方。

    异味并不在电梯内部，而在外面，与电梯有相对运动的某个静止空间。

    “4楼和5楼之间有什么？”齐霁问出关键的问题。

    梁道英闭目深思，良久，猛然睁开惊醒的双眼，“你有没有发现，从4楼到5楼，花的时间比其它楼层要久？”

    不等齐霁反应，梁道英就拉来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受过训练，心率稳定，用我的心跳计时。”

    “你脑子打结了？”齐霁抖着鸡皮疙瘩抽回手，打开手机秒表，“开始计时。”

    上下测试三个来回，二人很快确认，4楼与5楼之间，有夹层。

    就在她们第五次按下5楼时，上行的电梯，钪一声停了。

    红色指示灯上亮起数字“4”，二人却清楚，此时的电梯既没停在4楼，也没停在5楼，而是在……

    4楼半。

    两人对视一眼，不自觉都咽了口唾沫。

    电梯门打开，衣冠楚楚的男尸面朝齐霁倒下，怀中的《爱丽丝梦游仙境》飞到了梁道英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