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二：公寓的起始点

    虽然已经脱离家族，但有的时候他的兄长徐寧暉会找上他，请求他提供协助。因此，徐寧光在协助兄长处理一些问题的时候，往往都会收到数目可观，所谓的咨询费用。

    这一天，徐寧光不得不告别家里人，并且向年纪尚幼的儿子做保证：「小皓皓，乖，等你生日那天爸爸就会回来咯！」

    「爸爸……」小皓皓一脸的不捨，一双眼睛红通通，像是快哭出来的模样。

    不过孩子很坚强，没有真的掉泪，反倒是他那外甥泪眼汪汪。

    「姨丈丈表走……」被妻子的姊姊抱在怀里哭，跟自己儿子同龄只是早出生几个月的外甥声音软软糯糯，尤其还带着哭腔要他别走。

    就差那么一点点，徐寧光还真的会心软不走了。

    他的儿子和他的外甥其实挺黏他的，这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自豪。

    徐寧光先是摸了摸很坚强的儿子的小脑袋，然后再伸手摸摸外甥的小脑袋，笑笑道：「乖，不哭不哭。阿释是个坚强的好孩子，不能哭的。你看，你的皓皓弟弟都没哭呢。」

    小小的阿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也不知是否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他还真的看了一眼他的皓皓弟弟，见弟弟没哭，于是他跟着收住了眼泪，不断地用一双小手擦泪。

    「他哭成那样，结果寧光你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搞定了呢。」李箐玉，也就是徐寧光的妻子李箐雪的姊姊满脸无奈。

    要知道她可是哄了她家阿释好一会儿了，结果孩子愣是没有要停止哭泣的意思。

    唉，怎么办，有点嫉妒呢。

    孩子比起父母亲，更加喜欢姨丈呢。

    徐寧光一如既往，脸上掛着他的招牌温柔笑容，「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不哭的。」

    「寧光，事情办完了记得早点回来。小皓皓的五岁生日不能缺了你。」这时，李箐雪心里莫名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一脸认真地对他这么说道。

    微微怔了怔，徐寧光反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承诺道：「放心，我会早点回来的。」

    于是，他在家人的目送下踏上了前往m市的旅途。

    那是一个单纯需要调查公寓是否安全，能够供人租住的任务。只是这时候的徐寧光并不知晓，这个单纯的调查任务会因此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失踪整二十年，并且失信于他最爱的家人们

    他如约来到m市，一路步行走到一所大学附近。

    这大学的地理位置挺不错的，他敢打包票这大学往后会让m市更加出名。除此之外，将来大学附近应该会开一家二十四小时製的店铺，只是他一时半会算不出那是什么店，但隐隐约约的，他总觉得那家店会跟他认识的人有关係。

    卜算能力可以说是天才的徐寧光自然不知他所猜测的一切都成了真实。

    根据他所得到的地址，徐寧光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一栋公寓楼下。

    几乎是出自下意识，他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黑雾环绕，不过这黑雾不重，也代表着阴气还算可控范围。

    就是这里了。

    徐寧暉给他的地址就是这栋公寓。

    「嗯……这样看好像看不出情况如何，果然还是得进去逛一圈才能知道结果吗？」徐寧光的「视力」非常好，但这会儿这个「视力」似乎帮不上他多大的忙。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进去逛一圈，之后再做评估。

    就在他准备踏入公寓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刚迈出脚步的他。

    「寧光。」

    徐寧光没有一丝的犹豫，回眸循声望去，清秀的脸庞瞬间绽放出美好的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特别乾净，很阳光很舒服，所以叫住他的那个人不禁看到失了神。明明不是第一次看着这个人笑了，但有的时候，免疫力是不起作用的。

    「霑哥，你怎么来了？难道哥他也把你给叫上了？」徐寧光暂且把公寓的事拋之脑后，一路小跑到路霑身前。

    抬手拂去那不知何时掉落在徐寧光头顶上的落叶，路霑用他那双温柔的眼看着他，「徐寧暉还不敢指示我做事呢。不过，我倒是正在追查一个可疑人物。」

    闻言，徐寧光轻轻眨眼，「可疑人物？难道……那个人姓寇名椎啟？」

    这下路霑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哥他拜託我调查这栋公寓适不适合人住，而公寓的业主正好就叫这个名字。所以，这个寇椎啟有什么问题？」既然调查对象相同，徐寧光也就不卖关子，直接入正题。

    眉头微皱，路霑在片刻的深思之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

    毕竟认识多年，彼此也交往了好些年，徐寧光和路霑之间默契十足，立刻就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于是，他跟着路霑从这公寓附近离开，并在路霑的带领下来到一家咖啡厅坐下。

    不等徐寧光开口，路霑就直接帮他点了一杯热可可，自己则点了黑咖啡。

    见他都帮自己点好饮料了，徐寧光双手托腮，笑脸盈盈。

    「霑哥还记得我的喜好呢～」语调微微上扬的徐寧光很显然心情很不错，至少他是开心的。

    「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

    「啊啦，霑哥现在还会说情话了耶。从前的你还是个木头呢，需要我提点提点才会有动作。」徐寧光这会儿笑得很开心。

    虽然语气之中带着一些些的酸言酸语，不过熟悉他的人自然晓得他并无恶意，因为他都是直言直语的。也因此徐寧光特别的受欢迎，深受不分性别的每一个人得喜爱。

    偏偏像他这般的人最终选择脱离家族，脱离那个与他路家不分上下的徐家，自立门户。

    单凭那份毅力，路霑偶尔会觉得自己并不怎么能配得上这么好，这么完美的一个人。

    「咳，言归正传，我们来谈谈寇椎啟这个人。」

    知道路霑脸皮薄的徐寧光笑嘻嘻了一会儿，旋即总算一脸正色。反正不等他开口提问，路霑已经自动将他想要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好让他进行分析。

    寇椎啟此人今年三十六岁，是m市在地人。自幼父母双亡，是被叔叔一手带大的，但叔叔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便身亡，而死亡原因是在家中遭遇抢劫入室事件，被其中一个抢匪误杀，失血过多，当场死亡。当时寇椎啟也在家，并且目睹了这起案件，甚至不得不接受长期的心理治疗。

    后来有个自称是他叔叔的朋友收养了他，而那个朋友是玄学界里小有名气的人物，实力算是不俗，只是为人孤僻，所以没有多少人喜欢接近他。

    怪就怪在那个人收养寇椎啟没几年就病死，寇椎啟甚至不知所踪，直至近几年他突然冒出来，砸了一笔钱买下一块地，起了这么一栋公寓。

    「那位的名声我是有听说过，我记得他好像热衷于研究邪术？寇椎啟会不会从他哪里学到了邪术，然后准备危害他人？」徐寧光根据路霑提供的情报，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有可能。」对于他的猜测，路霑是同意的。

    正因为他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徐寧光还没踏入那栋公寓前，将他带走。

    谁知道寇椎啟会不会盯上徐寧光？

    然而，徐寧光不会避开这些危险，但他也知道眼前的人会担心自己，所以拋出了邀约，「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去公寓里面调查。霑哥，你要不陪我一块去？」

    岂知路霑一脸为难。可以的话他当然想要跟着一起去，可他偏偏走不开。

    路虚宫的宫主其实很忙碌的。他就刚好接到调查寇椎啟的任务，顺便过来走一遭，毕竟他身上还有其他要事得率先处理。

    问题在于处理「事情」需要时间。

    「寧光，你能等我一段时间再去调查公寓吗？」路霑不抱希望地提出这个任性的要求。他是最瞭解他性格的人，所以他知道他会的答覆。

    「不行呢。」如他所料的答覆。但接着下来，徐寧光尷尬笑道：「我答应我家小皓皓要尽早回去给他庆生，没法推迟。」

    「这样啊……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知道路霑没法陪自己进公寓调查，徐寧光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朝他露出最为灿烂的笑容，「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况且，我有这个！这是我最近製作的一种法器，而且能够用来辟邪挡煞，很厉害的哦！」

    晶莹剔透的平安扣以一条红色细绳系着，上面有三个刻字。经路霑仔细分辨之后，他认出那是徐寧光的全名。不过，他比较无语的是徐寧光又做出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比如製作法器。虽然以平安扣作为雏形的法器……不，他真心没见过这类型法器，所以他决定不去深究。

    只能说徐寧光真是天赋异稟，他的能力根本就是上天所赐。

    「霑哥，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公寓就可以了。我保证，我会注意安全，平安无事离开公寓。」

    「……好。」

    约好了要平安离开，徐寧光自然不会做出任何会危害到自己性命的事情。只是，他原本想要静悄悄地溜进公寓，用罗盘探测一下里面的情况，怎么就不小心被发现了呢？

    此刻，他人在业主的屋里，正襟危坐在饭桌前。坐在他对面的人看起来有些猥琐，尤其一双眼睛特别不安分，时不时在瞄他。

    至于在瞄哪里，徐寧光识趣的不去多想。

    「真是个漂亮的人儿呢。」寇椎啟轻啜一口他刚刚泡的热茶，说出了不知道算是调戏还是讚美的话语。

    徐寧光轻轻眨眼，索性将之当作是一种称讚，不吝微笑地说道：「谢谢。」

    「你叫什么名？」

    「问别人姓名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这可是基本礼仪哦。」徐寧光继续保持脸上的微笑，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进口袋，紧紧抓住平安扣。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但这应该是他的直觉，所以他就索性把手继续放在口袋里，保持该有的警惕。

    寇椎啟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低低笑了声：「是我的错。那么，你好，我是寇椎啟。」

    「徐寧光。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即便他认为眼前之人很危险，徐寧光还是伸出了友好的手。

    可能是他的举动出乎预料，寇椎啟显然怔了几秒。接着他便握了下他的手，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那份细腻，徐寧光就不着痕跡地把手抽了回去。

    唉，好可惜，那隻手特别白嫩呢。

    这时，寇椎啟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徐寧光？徐家的那个天才？」

    「欸？你知道我？」这下换成徐寧光惊讶了。

    他还以为寇椎啟应该不知道他是谁，结果没想到他的名气这么大。这下可就难办了，他原本还想随便扯个身份蒙混过去。

    彷彿能够看穿他的心事，寇椎啟反倒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努力摆出一脸的真诚，「我并无恶意，真的，没有任何恶意。我就想要在这里起栋公寓，靠着收房租过我馀下的生活。」

    由于寇椎啟说的话听起来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徐寧光便暂且收起他的怀疑，二人稍微间聊家常之后，徐寧光就找了个藉口离开公寓。

    一离开公寓的徐寧光第一时间就是去找路霑，然后把方才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他知道你的话，那公寓调查你还是停下，别再继续了。」听完他的叙述后，路霑几乎是阴沉着一张脸。

    「可是……我不想停止调查。霑哥，那栋公寓是真的有问题。虽然我还没找出问题所在，但只要再去一次，我就能搞清楚了，然后就不用再去啦～」

    别看徐寧光总是一副很阳光灿烂，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他也有固执的地方。路霑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劝不了人，只能让他务必小心行事。

    后来徐寧光再次拜访公寓，并找了藉口让寇椎啟带他转了一圈，最后他得出结论：404号单位有问题！

    然而，寇椎啟就是404号的住户。

    徐寧光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寇椎啟待在同一个屋簷下，找准机会探索这个404号。

    运气向来不错的徐寧光很快就有了机会。

    有个住户打电话向寇椎啟这个业主投诉他住的地方有奇怪的噪音，无奈之下寇椎啟把徐寧光暂且留下，自己则去处理住户的投诉问题。

    趁此机会，徐寧光一边将平安扣揣在手里，一边四处走动，最后脚步停在了某间卧室的房门前。即便不打开那扇门，他也能感受到里面正频频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他微微皱眉，顿时将路霑的警告拋之脑后，毅然打开了门，正面迎击。

    浓郁的黑雾教人看不清卧室内的结构，徐寧光只是皱了一下眉，然后迈开脚步。

    就在他踏入那间卧室没多久，寇椎啟恰好也在这个时候回来，结果一看到他进了那间卧室，脸色骤变。

    「不要进去——！」

    然而，寇椎啟的速度还是慢了，徐寧光已经进入了卧室。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内发生。

    漫天的黑雾从卧室内蔓延至客厅，寇椎啟也深受其害，当下四肢发冷，脑袋晕眩。

    待黑雾逐渐消散，原本看不清的卧室已然清晰可见，但徐寧光却消失了。

    寇椎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发狂似的跑进去搜索了一番，然而就是没找着徐寧光，就彷彿他人间蒸发，也不知是生还是死。

    后来，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徐寧光消息的路霑亲自找上门，找到几近发疯的寇椎啟。

    「人呢？寧光呢？你把人给藏到哪里去了！」失去以往冷静的路霑双目通红，愤怒不已地揪着寇椎啟的衣襟，甚至还揍了他好几拳。

    「呵呵……呵呵呵……消失了……他消失了……」

    路霑看出寇椎啟显然精神受打击，索性不再问他，乾脆自己动手找起来，无奈他什么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报警处理，失踪名单之上，徐寧光的名字就在其中。

    一直到了二十年后——

    轻轻地眨了下眼睛，徐寧光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不甚理解方才的阴气冲天怎么转眼间烟消云散。最奇怪的是，这地方跟他初来的时候不太一样，所有的家具都是整整齐齐摆放着，饭桌上并没有刚刚他在喝的茶水。

    他疑惑着，四处走动，旋即又回到那间他打开的卧室，绕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发现。

    既然没有发现，徐寧光就打算离开，于是他走到玄关处，伸手扭动门把。

    门一拉开，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相同的景色。

    徐寧光怔了怔，探出脑袋，然后就跨过门槛。

    下一秒，他又站在了玄关处，站在那扇本应大开但现在却是关上了的门前。

    他不禁沉默，鍥而不捨地试了好几次都是相同情况。哪怕他祭出身上的黄符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这不是鬼打墙，反而像是……

    「另一个空间？」脑筋不差的徐寧光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如果真是所谓的另一个空间，那他恐怕一时半会出不去，只能等待时机。

    素来乐观的徐寧光索性不再试能不能踏出这个地方，直接躺在沙发上，深深叹气。

    唉，可惜他失约了呢。

    希望他的宝贝儿子不要生他的气。

    在这之后，他也数不太清自己到底在这个地方待了有多久。不过好在他的精神非常强韧，不至于才待上一两三天就开始崩溃。

    就是……偶尔他会很寂寞，偶尔会有一点点的后悔，一点点的反省自己怎么没乖乖听话呢。

    直到某一天，徐寧光才发现他的平安扣碎了一半。但是，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碎掉的另外一半。

    什么时候碎的呢？是那个时候他打开门，踏入那间卧室开始碎的吗？

    徐寧光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原因，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那另外一半的平安扣上。

    或许，有朝一日，会有人拿着那另一半的平安扣踏入这个空间，然后他就能离开这个空间。

    这个时候的徐寧光尚不知，所谓的有朝一日在外界却是二十年后，而他也确实在最后成功离开了这个无法解释，诡异的另一个空间。

    《番外之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