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污的校服，利璟的漠然

    自新学期伊始以来，气温降了很多，从闷热到温凉，大家都换上了长袖，上课时睡觉的人也变多了。

    到了午休吃饭的时间，楼道挤满了下楼去吃饭的学生，陈勇走在最后面，前面是从高一就开始存在的班级小群体，只是小群体的中心从校花陈莉变成了现在的利璟，陈莉也变成了簇拥者的一员。

    利璟来学校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他总是一副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身边却还是不缺人围着叽叽喳喳。

    陈勇刻意跟他们隔着点距离，高一的时候没少被班上这群人整过，他并不觉得新学期自己会逃过一劫。

    他只盯着人群中的利璟，身形挺拔，土了吧唧的秋季校服穿在他身上都是一股时装周味儿。

    其实陈勇这两天偷偷想过，这群渣滓的老大现在变成了利璟，会不会有可能放过自己。在陈勇看来，利璟就像那种一尘不染的仙子似的。

    到了食堂，一屋子人闹哄哄的，陈勇钻进了最里面，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暗暗叹了口气，然后站在原地发呆，等着排到自己。

    在陈勇神游外太空的时候，突然背上一痛，他回头发现是班上的人手上端着的餐盘，这一撞倒是把他撞懵了；等听见周围的人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陈勇这才反应过来查看自己身上的校服。

    他穿了一件长袖和一件外套，一下子没有感受到后背上饭菜的温热，他慌慌张张脱下外套的样子更加引人发笑了。

    “哎哟我去！sao瑞啦——”那人吊儿郎当的向陈勇道歉，脸上尽是憋不住的笑。

    “没……没事。”陈勇不敢追究啥，只是抱着自己的校服往厕所冲，却在擦肩而过时发现利璟也站在旁边，陈勇猛的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抬头，其实他这不可置信倒是无从根据。

    当他对上少年那双眼睛，发现跟第一次遇见时一样，是毫无波澜的漆黑，那眸子像一望无际的黑海，漩涡一般要把他吸进去，然后他被淹死在这咸苦的海水中，没有什么挣扎的动作。

    迟一步的羞愤快把陈勇淹没了，他重新跑了起来，他要赶紧跑出他们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为什么觉得利璟会对他出手相助呢，明明连话都没说过，或者说，他有什么义务帮自己呢。

    他现在就像利璟鞋上的泥点子。

    陈勇最终没吃上午餐，肚子的叫声一下午就没停过，现在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陈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想法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回旋一圈，王成才的脚就踹上了他的桌脚：“人妖，你肚子里装的广播呢，叽里咕噜的念些什么？”

    陈勇低头，看起来低眉顺眼的。

    王成才依旧是不爽：“问你话呢，莫不是在肚子里骂我吧，你这人不人妖不妖的……”

    “王成才，安静。”陈伟铭转过头制止了他，“还在上课呢。”

    “嘁，拿着鸡毛当令箭呢。”王成才翻了个白眼。

    陈伟铭正要反驳：“你……”

    “叮铃铃——”放学铃响了，陈勇松了口气，收拾书包准备走了，他现在就想跑快点回家把衣服洗干净，还得去喂鱼，还有没写完的作业。

    陈勇跑在路上脑子里还想着中午的事情，一不留神一脚磕在路上的坑坑洼洼上，脸着地摔了个狗啃屎。

    “嘶——”陈勇趴在地上，疼得半天没爬起来，“真他妈倒霉啊……”

    正要挣扎着起来，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从耳畔经过，陈勇顺着声音望过去。竟是利璟从面前疾驰而过，刚雀跃一点点的心情又被陈勇强行压了下去，他想起中午利璟的漠然……

    哼。

    陈勇在心里愤愤然，出糗全被他看到了，丢死人气死人。但是转念一想，利璟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想必根本不在意这些，可能也懒得看吧，陈勇又蓦地低落了。

    老老实实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艰难的走，摸了摸脸，低头一看有点血，估摸着破相了。

    等到了家干完农活赶完作业，陈勇才有时间处理那件沾满油污的校服外套。

    奋力搓了老半天，陈勇用洗衣粉也好，肥皂也是，就连洗洁精都用上了，但是经过一天后，风干的污迹黏在衣服上，任他如何搓洗也没有任何变化。

    大晚上用冷水搓校服的他手冻得通红，头上却是冒大汗，低头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指关节，陈勇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戴橡胶手套。

    脸上的伤口不深，这会儿只有些痛痒，明明一整天都没有特别崩溃的他，看着手里洗不干净的校服外套，眼泪突然就渐渐涌上来，只是悬在眼眶里打转，陈勇不想让它掉出来，趁着眼泪还没出来就拿袖子偷偷揩了。

    他坚信只要没掉出来就不算哭，以前自己可没少哭，哭完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解决不了。

    他意识到自己在痴心妄想，看着利璟视若无睹的走开时，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就像校服上那块油渍一样可笑，他应该清楚的，他跟利璟可不是说的上话的身份。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去看利璟跟别人说话时唇角噙着浅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