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生气

    进门时，魏哲扬看到上次他送的礼物，几乎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地，不禁微微一愣。而沈尉，这个对金美娜心怀不轨的男人，此刻正从厨房出来，葛慧珍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又是递水又是夸奖，满脸掩饰不住的喜爱。

    葛慧珍抬头看到魏哲扬，笑意不减地招呼：“小魏来啦？请坐请坐。”她就着手里的茶壶也给魏哲扬倒了杯热茶，魏哲扬道声谢，接过放在桌上，没喝。

    葛慧珍察觉他有些不高兴，解释道：“正做饭呢，结果炉子突然坏了，好在小沈给我打电话，我就跟他说了这个事，他刚好闲着，就说过来帮我修一修。”

    魏哲扬闻言，抿唇“嗯”了一声，葛慧珍见状，没再说什么，带沈尉去卫生间洗手。

    ——

    魏哲扬坐在沙发里，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刚才对外婆态度不好，他知道，雄厚的家庭背景赋予个人情绪自由的权利，他打记事起就不会掩饰他的喜怒哀乐。他真的忍不了，作为家族这一辈最小的男孩，说他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一点不为过，虽然不如家里其他人优秀，但漂亮又机灵的他却享受了家族长辈最多的爱。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女朋友的长辈区别对待，而他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葛慧珍只是一个普通长辈，他也不会在意，偏偏对方是美娜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亲人，他努力讨好卖乖，各种只有亲奶奶亲外婆才能享受的待遇，葛慧珍也享受了，但显然她并不领情。不领情就算了，还对另一个觊觎美娜的男人青眼有加，这让魏哲扬不爽，特别不爽。

    更让魏哲扬不爽的是，沈尉洗完手，葛慧珍要留他吃饭，而沈尉居然厚着脸皮答应了。

    这不是当面打他脸吗？魏哲扬字典里从来没有“忍气吞声”一词，他“蹭”地从沙发起身，语气生硬道：“不打扰你们吃饭，我先走了，这个是我送您的生日礼物，您要是不喜欢，就和先前的一起扔了吧。”

    说完，也不理会三人的反应，表情冷冷地走了。

    金美娜欲追，被葛慧珍喝止：“不准去！马上就开饭了你要去哪里？”

    美娜忍不住埋怨：“您干嘛这么对他呀？”

    葛慧珍不解：“我怎么对他了？”

    想退人家的见面礼，还对沈尉那么好，还不许她去安慰他……只是这些话当着沈尉的面不好说，她只能郁郁寡欢地坐回原位。

    炉子能用了，葛慧珍忙着去烧最后两道菜，留金美娜和沈尉，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沈尉额头残余刚才干活的汗水，美娜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沈尉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在额上按了按。

    金美娜斟酌着接下来的话，委婉道：“派出所民警平时很累吧，好不容易休假，还麻烦你过来修东西，真不好意思。”

    沈尉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别太客气，举手之劳，顺便而已。”

    “你能别那么顺便吗？”金美娜忍不住脱口而出，反正话已经挑明，她也顾不得礼不礼貌了，还是直截了当的风格适合她。

    “我不确定你为什么对我外婆这么好，如果只是作为小辈和她投缘，那我感谢你，但如果你是因为我，大可不必，你也看见了，我有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你这样做除了浪费时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沈尉颇感郁闷，他看着金美娜，忍不住说：“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派出所。”

    金美娜眼神茫然，经他简单描述后才记起，她脸色一变，低声道：“你别瞎猜啊，真的不是我，是我朋友！”

    “我知道，是你朋友，那你朋友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

    金美娜觉得沈尉挺神奇的，你明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却对他讨厌不起来，某些人天生具备一种令人信赖的魔力，沈尉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何况他还有警察这一身份，足以在长辈圈所向披靡。

    葛慧珍把一砂锅玉米排骨汤端上桌，沈尉起身告辞。

    “这就要走了？”葛慧珍猝不及防。

    “所里临时有事，外婆生日快乐，不知道您今天生日，所以空手来的，真不好意思。”

    “该不好意思的人是外婆，放假还把你叫来修东西，下次有空来家里吃饭啊，外婆给你做好吃的。”葛慧珍使唤歪在沙发上死气沉沉的金美娜，“囡囡，送下小沈。”

    不等金美娜拒绝，沈尉率先道：“不用了外婆，再见。美娜，我走了，再见。”

    金美娜朝沈尉点点头：“哦，再见。”屁股仿佛被磁铁吸在了沙发上，没有挪动一下。

    葛慧珍关门转身，遥遥点了点美娜，“没礼貌。”

    金美娜踢掉绒拖鞋，站上沙发顶嘴，“那您就有礼貌了？魏哲扬好心好意送按摩仪给您，您不留人吃饭就算了，还把人家气走了。”站沙发上和葛慧珍叫板是金美娜的惯用招数，她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个子只到大人的腰，同葛慧珍顶嘴总嫌气势不足，便会爬上沙发，占据制高点，后来矮的那个变成了葛慧珍，金美娜这个无赖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葛慧珍神经痛，指着金美娜：“你给我坐下来，像什么样子？”通常她这个语气就是要发威了，金美娜识相地挨着靠背蹲下，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声情并茂地控诉葛慧珍，还配合地掉了两粒金豆子。

    “外婆您不喜欢我了，您重男轻女！不然非亲非故的，您干嘛要对沈尉那么好？明明魏哲扬才是我的男朋友，您如果真的喜欢我，就应该爱屋及乌……”

    重男轻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葛慧珍被金美娜极富创意的胡言乱语气笑了，但是自己养出的小囡囡，除了继续宠着还能怎样？她语重心长地讲道理：“小魏那孩子，虽然本性不坏，但明显就是被家里宠惯了，做事没个分寸。就拿那些礼物来说，明明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一副挥金如土的做派，先不论他爸妈有没意见，你以后上门，我们该怎么回礼？一个男人，打扮得比好多女孩子都精致，那身上香的哦，我看电视上唱歌跳舞的男明星都没他招摇。还有，难道你刚没看见，他就差把对我不满写在脸上了，别说我没错，就算我再怎么有错，也是长辈吧？他家里平时也这么任由他对长辈甩脸子？过年就二十五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小沈还比他小一岁呢，人家多沉稳。”

    金美娜双手抱胸：“是啊，人家多沉稳，您葛老师要是有两个外孙女，大可以招沈尉做上门外孙女婿，可惜只有一个啊，她眼光不好，就喜欢不稳重的小白脸，怎么办呢？”

    见她冥顽不灵的模样，葛慧珍横她一眼，坐到餐桌前，恶声恶气道：“我能怎么办？凉拌！快点洗手吃饭！”

    金美娜麻溜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