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书屋 - 同人小说 - [剑气]捉鬼在线阅读 - 一

    

    谢识想得太美,一心认定周聚会先行一步,故隔天清晨见到立在床前的周聚,被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

    “师兄,你真是……”周聚见谢识醒了也不吭声,只抱剑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谢识,谢识擦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叹了口气,“你没有先走啊。”

    周聚收拾得妥当,夜话和葫芦都带着,周流星位也稳稳佩在后背,玄色的择芳衣整洁干净,白发高束,一派清冷道士模样。

    “师父安排两人同去,没有我一人独行的道理,”周聚道,“我昨个给那户人家写了书信,他们回信说今日在山门备好车马,接你我前去,你快些起来。”

    谢识扫他一眼,见周聚仍然站在原地毫无回避之意,谢识方强笑道:“师兄,你在外面等我好吗,我要穿衣服。”

    按理说周聚该出去等着,却不知是在谢识房里站了太久还是如何,谢识的话还没说话,就见周聚眉头紧锁地过来掀开被子,又把成套外衣砸到他身上,周聚语调如窜进谢识寝衣内的冷气一样凉:“你十年前赖床便用这个借口,我在屋外站半天也等不到你出来,害得我一起被罚跪。”

    “欸!师兄!”谢识吓了一跳,也彻底醒了盹,张牙舞爪地想要按住被角,一通乱动终是徒劳,最后,谢识裹着择芳外衣抱紧自己的双臂,哀嚎道,“我冷!”

    周聚却笑了:“冷了好,醒神。”

    师兄弟俩甚少吵嘴,大部分冲突都由谢识的妥协和周聚的不在意化解,然而冲突到底是冲突,事后想起来,不论谢识还是周聚,心里都有些不爽快,好在两人都是忘性大的人,这等小事只有在下一次不快时才会被想起。

    见周聚展颜,谢识挑眉叹口气,无奈不已:“还不出去?”

    周聚弯弯嘴角发出哼笑的动静,推门离去。

    纯阳修符箓术法的弟子甚少,该系讲究缘分慧根,非有先天者不得修习,故与寻常弟子大有不同,起居修行也分开两处。谢识和周聚都是此门内新秀,随年龄增长曾分别接受师门法器,譬如周聚背后的夜话白鹭,可开启逐魂剑阵,被周聚未经会战唐门之苦便收入囊中,这曾羡煞不少剑宗弟子;还有他腰间的葫芦,收灵伏邪用的,并非普通挂饰。

    所以周聚见谢识只带剑和拂尘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其余法器呢?”周聚丢给谢识一个油纸包,问,“你的青伞呢,还有阴阳镜,哪里去了?”

    只见谢识凭空抓出一张符来,符纸无火自燃,鹤影天青伞便显形在谢识手中,周聚喉头一哽,刚要再说句什么,便见那金丝阴阳镜也卡在谢识右眼窝里。

    谢识笑笑,解释道:“太杂了,挂着不好看。”说完,又掐了个诀,伞和镜再度隐去,手中只有包了烧饼的油纸包。

    周聚不以为然:“法器不同于普通挂件,你带好了,脏东西就不敢靠近你。”

    谢识惯会哄人的,对着周聚也不例外,“这不是有师兄在,哪有精怪敢近身?”他想了想,不愿意周聚太得意,顿一顿又加道,“常人也被师兄吓跑了罢。”

    周聚嘴上不吃亏:“你再练练,也会有如此功力,若是一辈子偷懒磨滑,自然一直仰仗我在。”

    两人你揪住我不近人情不放、我批评你练剑时有懈怠,并肩走着也闹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山门前。谢识敷衍地和周聚还嘴,眼睛在驿站乱瞟,果看到一辆精巧马车在,谢识心想,这家人倒殷勤,想是得到消息,连夜赶来的。

    谢识止住话头,擦净嘴角的烧饼芝麻,朝那车伸出一指,问:“那个么?”

    周聚看到那车上挂着的旗标,知这是来帖的镇中姚家,周聚不善与生人交谈,明知正是其人,还摇头道:“你去问问。”

    谢识叹气不已,一面抱怨“又是我来”,一面撇下周聚,快步走到车边与人交谈。

    驾车的是姚家庶子和其家中一名小厮,那庶出小公子说明了身份,带着小厮对周身仙灵风华的谢识行了个大礼,谢识还礼,又与其交谈几句,方过来拉住周聚给那小公子介绍。

    “原来是周道长,”小公子笑笑,“我是与您通信的姚角。”

    周聚行过礼,往谢识身后挪了挪,不曾与姚角接触眼神。

    谢识不禁暗笑他一句窝里横。

    姚角做事周到,车内布置得十分舒适,排座下方还有简易榻炉,周聚卸了行头坐下,自沾了座儿便不愿起来,待车外姚角没了说话动静,竟直接躺倒闭眼假寐。

    “丢人。”谢识小声道,“姚小公子进来怎么办?”

    周聚不屑地哼哼两声,反驳说:“面子不能当饭吃,你也躺下得了。”

    谢识拒绝,却被周聚起身按下肩膀,两人隔着分道并排躺在排座上,谢识偏头就能看见周聚打着哈欠犯懒,忍不住道:“你还说我赖床,你……”

    周聚打断道:“赖床和犯困是两回事,我难道不是喊你才累困了的?”

    谢识无话可说,翻身对着车壁,“少赖我了,睡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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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山山路难走至极,七扭八拐,走到镇上已然夕阳西下,姚角看着透红的天色,对车内两位道:“周道长,谢道长,午间干粮简陋,咱们且去镇上客栈里住一晚,吃些好的,明日再到府上如何?”

    谢识闻言,没出声向周聚做了个口型:“去吗?”

    周聚眨眨眼,回话道:“有劳,多谢你。”

    姚角在车外笑道:“怎会!是我待贵客伺候不周!”

    大抵是庶出身份让姚角与嫡出少爷不同,他倒能和小厮打成一片,谢识心善,少管身份尊卑,落座后招呼那小厮一同坐下,小厮本想推拒,姚角倒伸臂将小厮搂坐到自己旁边的位置。如此,四方的桌儿坐了四个人,也算是齐全了。姚角冲小厮眨眨眼,两人对视笑起来。

    只是,有人和谐,有人却不得和谐,仅是点茶便让周聚和谢识针锋相对,谢识嘴刁,爱喝些馥郁的香茶,周聚则偏爱清雅茶水,外人面前两人谁也不让谁,你瞪我、我瞪你。最后还是姚角打圆场,各点一壶,溢者由小厮代喝了。

    上天作弄人,只是喝茶还不够,住宿上也要挑拨师兄弟二人。客栈在镇子入口,客流量极大,只剩两间房间,那店小二抱歉地笑笑,问面前的四位客官可否两两挤一下。

    姚角恐两人再度争吵,也不想自己与小厮分别摊上事,忙帮衬那小二说道:“周道长,谢道长,您二位是师兄弟,这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您二位要是住一间,有什么事也好互相搭把手。”

    事出权衡,道子们还是点头了,毕竟是外出,不比在门内,能忍则忍。

    姚角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把两位高人劝到同一间房里,姚角回了自己那间,正帮小厮打地铺,那两位再推门进来,往床前的桌凳上一坐,大有些盘问的意思。

    姚角头疼不已,还是过去强笑行礼,道:“二位道长,还有要事?”

    谢识笑笑,道:“我是觉得,你们家中闹鬼,按理说也该我与师兄分别看住一位,才能睡得安稳,这样分开两室,不太好吧?”

    比起外人,周聚明显更想和谢识一起,自回房后谢识提出这个想法,周聚皱起的眉头就没有平下去过,待谢识开口,那姚角递了眼神过来询问周聚的意思,周聚就没给他半分好脸色。

    “多谢了,多谢,只是谢道长多虑,我们倒是不怕的,那鬼仙……不曾伤过我等。”姚角顶着周聚的眼刀,拱手赔笑道。

    这一点倒让周聚意外,“那你信帖来说,有鬼闹得你家中不宁是……”

    姚角叹气道:“唉,是我爹和我家正夫人,还有我两个嫡出的兄妹,我们……除了会被吓到,也没什么大碍,”他一顿,露出苦笑自嘲,“想是鬼仙也知道,嫡庶尊卑不同,我等也算因祸得福了。”

    周聚还想问什么,却发觉谢识压下的眉毛和异样的眼色,猜测他有些小话儿要说,遂道别那对主仆,与谢识一同退出。

    “说吧,刚才要说什么话。”周聚关紧门,跟着谢识坐下,“没旁人了。”

    谢识眼神闪烁,一再踌躇,周聚等急了,坐到他身边捏他的手以作催促,谢识吃痛,低呼一声便嘶着凉气说了:“我回来前,在山下林子里见过那鬼,应该就是他们所指的……鬼仙。”

    “哦?”周聚来了兴趣,又凑近些,生怕听漏一般,“是什么样子的,吓人吗?”

    谢识回忆一会儿,摇头道:“不,看着年岁不如你我,是个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穿了红衣裳,是喜服。”

    周聚沉吟片刻,问:“红衣鬼,那不是大凶?”

    谢识还是摇头:“我瞧着不,她还与我搭话,说……”

    “说什么?”周聚抢道,“你总是这样,话说半截,要急死人了。”

    谢识太息道:“她说自己是被卖给夫家的,丈夫是个痨患,她死后,她夫家还割rou放血,做药引子,给她丈夫治病。”

    “我瞧她浑身只有头是完好的,”谢识道,“她向我伸出手,那袖管儿里就是骨头,白花花血淋淋一片,血沾得嫁衣都发黑。”

    周聚点点头,眉目有些凝重:“不错,姚角给来的请帖里,确有说明,作怪之鬼是他嫡兄冲喜的新娘子,只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割rou放血……”

    谢识亦颔首,“我问她如何才能甘心,你猜她怎么说的?”

    他自接自话道:“她说永不甘心……师兄,我就好奇,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呢?”

    周聚垂眼想了想,问道:“姚角说她是自杀,你说会不会是……姚家大郎看上了这小姑娘,逼婚不成便逼jian,姑娘家家的,不堪被迫受辱,新婚之夜便自我了断了?”

    谢识皱眉,有些想笑:“离谱!她说她是被她爹三十两银子卖给姚家的,姚大郎若真想逼jian,还要花钱么?”

    “可是,”周聚依旧认为存有疑窦,“如果……”

    话还没说完,周聚先看到谢识发白的脸色,“怎么?”

    谢识眉头紧锁,紧盯周聚身后,竟摸向身后的玉拂尘,那拂尘以白翡翠镀银制杆,又嵌桃木制拂子头,可辟邪伏妖,是谢识的法器之一。周聚心头一紧,既然谢识要使用此物……他猛然回头,果见身后有一幽蓝光影,呈半大少女人形,晃晃悠悠飘浮着。

    千钧一发之际,却乍响起震耳的敲门声,是姚角,在门外呼喊道子之名,“道长!道长!”

    周聚一个分神,那幽影顷刻间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