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沉舟洛水湿君衣

    休憩了一晚，第二日炎热的气温稍降，微风吹来了些许凉意。

    婵儿在窗户前发了一会儿呆，见王允带着一众随从离开了院子，忽然说道：“蓉儿，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外面去逛街吧。”

    正在无聊翻阅春宫绘本的芙蓉先是一喜，随即叹息道：“小姐，被人发现我可是会被老爷打断腿的。”

    婵儿歪着头想了想，狡黠一笑：“我有办法。”

    不多时，房门打开，两名眉清目秀的小厮从婵儿房中走出。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司徒府的下人很多，再加上如今黄巾造反浩浩荡荡的向着洛阳而来，洛阳城中人人自危。

    仆人们心不在焉的忙着自己的事情，竟没人留意到，从他们身旁走过的下人，竟是司徒最喜欢的那位禁脔。

    就这么有惊无险的离开了司徒府，芙蓉扭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她拉着婵儿的手道：“小姐……要不我们……”

    婵儿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下，说道：“笨丫头，我们人是出来了可是我们带钱了吗？万一要是遇到坏人把我们俩捉去关起来，我倒是没关系，反正已经是残花败柳，可你这黄花大闺女可能忍受那些恶人的jianyin？”

    芙蓉缩了缩脖子，眼中一片害怕，当即不敢再说逃跑的事情。

    两人在附近热闹的集市上逛了两圈后，手中多出了许多吃食。

    有甜腻的蜜心烙饼，还有酸酸甜甜的青梅果饯。

    婵儿没什么大钱，不过在司徒府的每个月一百文的月奉足够她带着自己的小姐妹吃上一顿好的。

    姐妹俩走到哪吃到哪，最后在洛城河畔的一处酒肆停下脚步。

    只见酒肆中一名样貌俊朗身穿锦衣的年轻人高谈阔论着如今的朝堂格局，话中三句不离董贼，五句必有我若如何，必当如何。

    一群闲汉围在他身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着打趣。

    芙蓉停了一会儿后撇撇嘴道：“不过是个只会口舌本事的大话精罢了，真有本事，他怎么不去刺杀董卓呢？”

    见婵儿没有接话，芙蓉疑惑抬头，却见自家小姐正望着那年轻人一阵出神。

    芙蓉捂嘴偷笑，轻轻在婵儿屁股上拍了一下，揶揄道：“小姐，你是不是看上那位小郎君了？”

    婵儿轻笑摇头，自言自语道：“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

    芙蓉眼中立刻露出一抹好奇：“小姐你认识他？”

    婵儿点头道：“蓉儿，你还记得我昨晚和你提起的那个有意思的家伙吗？”

    “你说的是那个……那个把司徒大人和满朝文武全都骂了一遍的狂生？叫什么曹……曹什么的。”

    婵儿道：“曹cao，没错，就是他。”

    芙蓉恍然：“原来是他啊，小姐要不要上前与他相认？”

    婵儿有些意动，可见他像是众星捧月的被人围在中间，终究还是有些胆怯。

    微微摇头：“罢了，我们坐下喝杯茶吧。”

    酒肆小二很快端来了刚泡的清茶，芙蓉叫住他道：“小二，敢问那位公子是什么身份，怎敢在董太师眼皮子底下如此非议他？”

    小二笑着说道：“客官问的可是那都尉曹cao？”

    芙蓉愣了一下：“都尉？他竟还是一位武官？”

    小二点头道：“客官有所不知，曹都尉父亲的养父乃是中常侍曹腾，服侍过四位陛下，深受当即陛下的恩宠。”

    店小二离开后，芙蓉一脸不敢相信道：“难怪这家伙敢当众辱骂董卓，甚至连司徒老爷的面子都不给，原来是这样。”

    婵儿远远望着曹cao，颔首道：“若非有如此家世，又岂能担任都尉一职。”

    听着远处传来的高谈阔论与百姓的叫好，婵儿忍不住在心中想着，大丈夫该如是才对。

    王允空为司徒，却只敢闭门夜哭，连女子都不如，若是能伴这位曹cao身边……

    婵儿不敢再想，因为想再多都是空的。

    身为玩物的她有何资格？

    听了一会儿，婵儿觉得有些疲乏。

    叫上芙蓉离开了酒肆，租了一艘小舟，游荡在洛城河上，小憩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婵儿忽然被芙蓉的惊叫声吵醒。

    起身一看顿时花容失色。

    原来是这条木舟底部竟是破了一个口子，正在不断往船舱灌水！

    婵儿和芙蓉都不会水，此刻小舟位于长河中央，吓的主仆二人脸色发白。

    芙蓉拼命的向着岸边呼救，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但奈何洛城河极深，水下暗流汹涌。

    竟无一人敢来搭救。

    芙蓉哭着抱住了婵儿：“小姐，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我听人说淹死鬼不能投胎，我不想做孤魂野鬼……”

    水面已经淹过婵儿膝盖，小舟摇摇晃晃，显然是支撑不住。

    婵儿心中一片绝望，同时又有些释然。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理会活着时的那些伤心之事。

    只是可惜了芙蓉。

    胡思乱想间，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传来：“两位小姐莫慌！某来救你们！”

    只听“噗通”一身，一位年轻人脱下外套和靴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洛城河中。

    岸上围观者惊叫一片，一位孔武有力腰佩长刀的男子不屑嗤笑，大声道：“嚷嚷什么？！我家阿瞒水性好的很，区区洛城河而已，便是寒冬腊月，他都能潜下去抓鱼。”

    果不其然，很快一道身影就浮出了水面，双臂有力挥舞，整个人像是箭矢一般向着岌岌可危的小舟游去。

    婵儿愣愣的望着那道身影，像是有什么东西撞碎了她心中壁垒。

    是他……

    是曹cao！

    恰逢曹cao从水中探头换气，两人对视了一眼，曹cao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与意外。

    是她？

    此时婵儿伪装男子用的帽子不知何时掉落，一头长发披在身后。

    那柔媚的眼神，精致的五官，瞬间就像一柄重锤敲在了曹cao的心上。

    小舟终于沉了下去，一同沉入水中的，还有那两名少女。

    曹cao暗道一声不好，再次钻入水中。

    过了莫约几息的时间后，曹cao一手抱着一个从水里钻了出来。

    他抱着两名姑娘奋力游到了岸边，赢得了满堂喝彩。

    只是曹cao却无心欣赏这些，接过堂弟曹洪递来的衣服包裹住怀中少女，沉声道：“让他们都散开，去找辆车来，送她们去最近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