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meimei哭声里硬到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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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澹伤得不重,很快就能出院。 父母的事情实在很难瞒住她,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五年时间就面目全非,陈淙月坐病房边,递给明澹新手机,他手指捏着塑封盒,看着小妹的神情从平静到惊诧。 她的手机在车祸里被彻底毁坏,相册里空空荡荡,重新登录在新手机上的微信消息栏里一片空白,那些能为她提供一点记忆碎片、让她记起她曾爱过她兄长的记录也随之烟消云散。 明澹的神情也空白,盯着那个于现在的她有些陌生的手机和兄长看。 五年时间,她惯用的手机型号迭了许多代,而陈淙月对自己的定义,也从尚算合格的兄长,变成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他站在那,叹口气:“斐斐,看一看时间。” 明澹的神情有些恍惚:“哥哥?” 陈淙月坐下,在她床边,微微倾身,等她慢慢消化,然后才轻轻道:“没事的,不要慌,有哥哥在这里,有什么害怕的都可以讲出来,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好不好?” 人要骤然接受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是很难的事,尤其那五年不是过往记忆里的随便一段,而是近在咫尺、从昨天开始往回算起的时间。 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停留在五年前,和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错开。 明澹紧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惶惑不安地握着他,隔了很久,她唇微微动了动:“那,爸妈呢,这么久了,也没来看我,也没和以前一样,让各自秘书来看看我,是出了什么事?离婚了,还是?” 她仰头,看着陈淙月。 陈淙月回握住她手,轻抚她后背。 明澹有一瞬间的恍惚,过很久明白过来,唇颤了两下,没有哭,一双眼空洞洞:“幸好是哥哥还在。” 她与父母的关系实在算不得好。 她生在父母吵得最厉害的那一年,彼此间的矛盾激化到最深,哪怕是共同的女儿的出生也没得到缓解。 父亲嫌她是个女儿,母亲恨她与父亲有三分肖像——哪怕她最开始先爱的是他的脸。 于是明澹出生后,抱她最多的是家里阿姨,再是只大她五岁的陈淙月,再数上许多个或远或近的亲戚,才轮得上她父母。 然而到底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有筋脉相连。 明澹出院那天没回家,先去看了父母,从前对她冷冷淡淡的人变成了更冷淡的墓碑,碑上照片里却笑得和煦,明澹伸手,摸了摸墓碑,回头跟陈淙月讲:“哥哥,你看,爸妈难得对我笑得这么和蔼可亲。” 这天微雨,朦朦胧胧的,陈淙月穿黑西装,打一把伞,跟她身后,几乎全部伞沿都遮她发顶,他自己被淋湿大半。 听见她讲话,他只微笑,然后抬手蹭一蹭她眼角,动作自然,语气低沉:“有雨水。” 不是雨水,是泪水。 他讲得含蓄,小心翼翼呵护她。 明澹才发觉自己在哭,为什么呢,明明是那么不喜欢她的父母亲——他们争吵的时候最爱以她为开端,母亲讲为了生她放弃了多少父亲却不知感恩,父亲则冷嘲母亲当初不过是为钱为财,如今却这样跋扈且不知好歹。 这些话从不避忌明澹,有一次甚至是在两个人陪明澹参加学校里的家庭活动时候突然爆发——众目睽睽,无数同学与他们家长注视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最后一前一后甩门而去,只剩明澹含着一汪泪,手足无措站在原地,被还想探听更多讯息的家长和趴在门口窥探的同学指点打量、议论纷纷。 最后是高年级的陈淙月收到消息,翘了一整个下午的课,跨越大半个校区来寻她。 他穿过人群、冷眼、调侃,走到明澹身边。 她原本还忍着泪,蹲在角落,攥着蜡笔用力在纸上给父亲涂上深黑的西装,给mama画上温柔的笑容,给哥哥点缀上明亮的眼——画的主题是“和谐的一家”,这本该是她与父母共同完成的作业。 而她的所有委屈,在看到陈淙月的那一刻彻底崩溃,她把头埋在陈淙月怀里,泣不成声,哭得几乎上不来气。 像是此刻。 也许有悲痛,但更多的是委屈。 怨怼的父母因为死去而阴阳两隔,她到最后也没得到过父母的爱,没得到过父母的一声抱歉,没有原谅父母,也没有被原谅,童年的创伤没有补足,于是只好放肆溃烂。 明澹哭得渐渐疲惫,回程路上只剩下抽噎气声,最后连抽噎也无,她伏靠陈淙月腿上,缩成一团,很不安稳地睡着,不时惊厥。 陈淙月一路上想了很多。 想meimei这些年受得委屈,想她当初直面父母出事时候受得刺激。 也想他实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疯子与变态。 他的小妹伏在他大腿上抽噎,他却在那哭声里硬得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