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二）

    “今天这雨确实下得急。”王季青接上秦归刚才断掉的话头，“确认星星上车了，我也就放心了。”像是道别的前言。

    “王老师也上车吧。”秦归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埋怨自己说的为什么不是刚才斟酌好的礼貌措辞而是这样的唐突话。

    秦归生怕王季青以为自己是在耍流氓，赶紧指了指伞外被分隔的雨帘，解释起来：

    “不是，您别误会！我就是想说雨这么大，不管是打车还是别的都挺麻烦的，王老师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坐我的车回家……我没有别的意思。”

    秦归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完，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王季青的表情，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

    我是傻子吧……

    王季青看起来很意外。短暂地愣怔过后，她客客气气地朝秦归笑了一下：“谢谢，不过现在还没到我下班的时间呢。我晚上还有课。”

    是借口吗……肯定是借口吧……这么大雨真的还会有谁来上课吗？

    秦归很难过。

    “好吧……”秦归的眼睛黯淡了，强颜欢笑道，“那，我和星星先走了。”

    “再见。”王季青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雨天路滑，王老师也小心。”

    坐回车里，秦归把湿漉漉的雨伞丢回副驾底下，摸了一把自己被水汽沾湿的寸头，心里正叹气呢，余光里却注意到王季青居然还在原地站着。

    风很大，卷着雨，不断地有丝巾没扎住的鬓发被风吹动，又在吸收了足够的雨水后，黏上她的脸颊，她略垂下头去拨弄那些碎发，将它们往耳后勾，眼帘也搭了下来，很温柔的一个动作，可秦归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种令人心颤的悲伤。

    这剧烈的冲击海啸般扑盖过心脏，几乎是蛮横地撞毁了秦归所有冷静。于是伞也不打了，礼节也顾不上了，推门下车，秦归站在王季青面前，递出自己的手机，直截了当地说：

    “王老师，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我也想学钢琴。”

    心脏砰砰跳，简直像炸弹爆炸前的倒计时一样。

    十秒、九秒、八秒……

    “挺有挑战的。”王季青定睛瞧了秦归一会后，噗嗤一声，笑了：“我还没教过这么大的学生呢。”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秦归重重松了口气，一瞬间和影视作品里那些临危受命但好在最终拆弹成功的角色感同身受了。

    但是，加上好友后，他就非得离开不可了。

    尽管秦归把开车前的每一个准备动作都做得无比缓慢，甚至刻意去调整了后视镜的角度、座椅倾斜的角度以及空调的温度……

    “那我们走了！”秦归摇下车窗，吃了满嘴雨水后对王季青喊，进行着踩下油门前最后的挣扎。

    因为秦归的磨蹭而在冷风冷雨里傻站了好一会的王季青好脾气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

    秦归在心里短叹一声，不甘不愿地踩下油门，眼睁睁看着后视镜里的王季青越变越小，缩小成一个黑点后好似一片落叶被大雨冲走那样消失不见。

    木制的香水味在车厢内浮动，而这无疑让秦归更难过了。

    秦归沉默地把车开出去了一段距离。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秦归看着那形形色色踏着斑马线在车前来去的行人，突然啊！地叫唤了一声。

    “我没有亲口跟她说我的名字——”

    秦归对着方向盘埋下头，欲哭无泪。而一直安安静静待在后座的小侄女抬起眼，看着这个从头到脚都已经湿透了的高大的叔叔，到底还是没有告诉他王老师有男朋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