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客从远方来
第二章 客从远方来
宋知堇是七岁的时候来未央街的。姜家就住在对面，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穆暮经常在姜家待着。 姜家就只有姜奶奶一个人住着，在穆暮记事起，就知道姜奶奶还有一个女儿，不过不经常回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一趟。 她叫她姜姑姑。 在穆暮六岁那年，姜家出了一件大事，一直没有结婚的姜婉君突然带回来一个儿子，叫宋知堇。 穆暮小时候是个贪玩的性子，爬树下河、跳绳玩弹珠样样精。那天她和人在田里抓泥鳅弄了一身泥泞回家。 林秀蓉看她那一身气得当场拿起竹条要打她。一脸泥土的穆暮抱着一罐泥鳅大哭着跑进姜家躲避。 第一次见宋知堇她就是这样一副模样，脏兮兮又狼狈。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了，想起当时的情景，那股羞耻感还是会深刻印在穆暮的心头上。 …… 除夕当晚，林秀蓉把饭菜端进泡茶间，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春节晚会。 在饭桌上，穆定启和林秀蓉各给穆暮一个红包，穆暮笑嘻嘻地收下，还不忘对着二老说各种祝福恭喜的话，林秀蓉笑话她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 平常不饮酒的，过年气氛所致，穆暮和穆定启喝起了茅台来。 难得一次，林秀蓉也不阻止他们父女俩，只叮嘱他们少喝点。 一家三口的手机一直响，全是亲朋好友、同事还有学生的新年祝福。 酒过三巡，穆定启和林秀蓉都在跟人远程视频敬酒，穆暮这边倒是没有人那样，全是语音祝福还是文字祝福。 瘫在沙发上，穆暮敲着字，一一回复。 正在若画打嘴仗呢，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信息，看见备注的名字，穆暮顿住打字的手指，拇指停在打字框的上方，莫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退出和若画的聊天页面，微信主页面上有一条最新没有点的聊天信息，穆暮轻轻抿唇，迟疑地，她打开那条信息。 ——新年快乐！ 半响，穆暮回复：同乐！ 看了一眼备注的名字，穆暮退出聊天页面，右手一划，把与之主页聊天的信息删了。 眼不见心不烦。 …… 远隔在另外一座城市，和家人刚吃完团圆饭没多久，在麻将室跟着打了一局牌的祁言昭，此刻正站在阳台上，一手执着手机，看到屏幕上那回复的两字“同乐”，轻轻笑了起来，弧度不大。 敲敲打打，打了一长串，又删掉。 鼻息浅浅闷哼一声，像是在叹息。 …… 因为除夕晚又喝酒，又守夜的，穆暮大年初一直接睡到大中午一点多，也没人叫她，等她下楼的时候穆定启和林秀蓉已经不在家了，看了冰箱上的留言贴纸才知道，他们上山去庙里拜拜了。 庭院的地上全是昨天晚上和清晨放的鞭炮纸屑，穆暮看了微微蹙眉。 饭还在保温着，她把菜拿进微波炉加热，打开煤气灶热汤。 没一会，就可以吃了。 一个人的时候，穆暮没那么讲规矩，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 …… 大年初二，是开年走亲访友的日子，穆暮睡到中午起来，提着林秀蓉准备好的礼品，去若画家里拜年。 去若画家坐了没一会功夫，就有陆陆续续的人上门来拜年，都是一条街巷小时候一起玩的伙伴。 长大之后，各奔东西，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有机会聚一次。直接叫饭店送餐过来，几个人在大白天喝起了团聚酒。 朋友久别重逢，各自聊自身状况之后，开始回忆往昔岁月，说小时候怎么样怎么样。 不知不觉过了一小时多，都没饮很多酒，因为座上的人基本这摊之后都还有下一摊。 席散了之后，穆暮和若画帮若母收拾东西，收拾完之后，俩闺蜜并排躺在床上打游戏。 打了两盘游戏，稍稍整理了一下形象，她们就提着礼品出门了，若画要去给穆定启和林秀蓉拜年。 俩闺蜜手挽手，说说笑笑。 和若画走在石板桥上，穆暮没注意看，有一辆黑色的车在石阶口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个人，一个男子。 正向她们的方向去。 若画先看到，紧紧抓着穆暮的手，压着嗓子，一直说：“帅哥帅哥，快看快看！” 穆暮先是一愣，然后好奇地抬眼看去时，看到熟悉的脸，猛然被吓了一跳。 黑色的风衣松松垮垮束着，内搭着圆领设计的上衣，平日打理上去的刘海此刻软趴趴遮在额头上，看起来像个大男孩。 穆暮内心惊吓无比：他怎么来了？ 反应过来之后，穆暮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离开，不过很显然，那个人并不给她机会。 “穆暮。” 他边跑过来，边喊。 “喊你耶。”若画在旁边低声说道。 穆暮不知道该怎么给若画介绍祁言昭。最后是祁言昭自己向若画介绍的，他说：“你好，我是祁言昭，穆暮的……男朋友。” 话落，若画的眼睛都睁大了，立即转头看穆暮，表示她也太不够意思，有男朋友都不跟她讲。 穆暮嘴巴欲说什么又闭上，心里很是复杂。 坐祁言昭的车回穆家的。 看着祁言昭后备箱里那大大小小件的礼品，穆暮有些头疼。 祁言昭拿了两个小的给穆暮，其余都是他自己在提。 泡茶间有人在说话泡茶，笑声晏晏。 若画走在前面，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 “穆叔，穆婶。” 林秀蓉起了身，往门外来迎接：“画画，你来了。” 若画经常往穆家跑，算是林秀蓉和穆定启的半个闺女，她向来嘴甜，对着林秀蓉抱拳说道：“穆婶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林秀蓉笑得合不拢嘴：“谢谢，谢谢。也祝你啊，越来越漂亮，财源滚滚。” 林秀蓉抬眸看，这才发现穆暮身侧站着一个少年人，五官俊逸端正，气质贵雅。 她没见过的。 眼睛露着疑惑，穆暮柔柔喊了一声妈，正想着怎么开口介绍这个人，便被他打断：“阿姨您好，我是祁言昭，是暮暮的男朋友。” 穆暮心死，事已至此，多说是错，默认了他的介绍。 林秀蓉听完祁言昭的介绍之后，内心震惊无比，看穆暮的眼睛瞟中堂边，作鸵鸟的模样，她就知道这男的说的是事实。 再怎么始料不及也得先招呼人进去坐。 …… 穆定启听到祁言昭的介绍内心也是波澜起伏的，但还是镇定地招呼他。 穆暮想不到和父母在聊天谈笑竟是姜婉君，还有宋知堇和韩语。 喊了一声“姜姑姑”，对宋知堇和韩语，穆暮只轻轻点个头。 因为祁言昭的到来，原本泡茶间热闹的氛围多多少少变了质，没一会姜婉君，宋知堇和韩语就起身告辞了。 画画说是有点头晕，让穆暮送她去房间睡觉。 穆暮送完若画下楼就被她妈叫进厨房。 “怎么回事？” “……” 这让她怎么说？总不能说她为了方便睡人家，给了名分吧。 穆暮：“没怎么回事，就是您看到的样子。” 林秀蓉：“之前问你有没有对象的时候，怎么瞒着？” 穆暮：“这不刚谈上没多久，感情不稳定嘛。” “……”林秀蓉问：“他家里做什么的？” 穆暮刮思着脑海里仅少知道的信息：“……他只有一个mama，好像是我们国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 “……” …… 泡茶间这边，穆定启也对祁言昭展开问话模式。 “祁……” 穆定启一时不知道怎么叫人好。 祁言昭坐姿端正挺拔，态度很好，低头对穆定启说道：“叔叔，您叫我言昭就行。” 穆定启问：“言昭啊，你和我们家小暮是怎么认识的？” 祁言昭说：“她实习的时候，我是她带教师父，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正博资本了。” 穆定启听明白了，眼前的青年人是女儿曾经的上司。 穆定启皱着眉头问：“你今年多大了？” 祁言昭说：“31。” 穆定启的眉头更紧皱了，心想他家小暮今年27，这隔着四岁之差呢。 穆定启继续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祁言昭答：“跟暮暮一样，也在风投圈，现在是一家创投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穆定启组织语言，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你没结过婚吧？” 祁言昭清湛有神的眼睛很是虔诚认真，摇头：“没有。” 穆定启眉头松了一点，心也安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