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

    少年少女、攻略遊戲。

    1.

    我穿越了。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而讓我回到現實世界的唯一方法是需要攻略一個女孩。她是我的同班同學。

    一個雖然固執。但有時候會展露出可愛面的女孩子。

    至少我一開始是這麽認為的。

    2.

    她叫宋陽媛。人不如其名。不像陽光一樣開朗。反而陰暗寡淡。佝僂著孱弱的脊背。縮在逼仄的空間里。似乎周圍的空氣都是潮濕的。

    班里有很多人都拿她打趣。女孩斜下的柔順髪縷遮住了臉上的疤、星星點點的傷被酒精棉條蓋了起來。甚至有些單薄的滑稽。

    而我在這個世界里是陽光帥氣的校草、僅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吹紅一路的漂亮臉蛋——我覺得這種套路俗爆了。天降男主角救贖悲劇女主的戲碼遜爆了。我簡直都能臆想出來這些噁心的場景。

    儘管我不想與這個女孩有任何交集。但我不得不去做。在壓抑了許久。做了好幾分鐘的心理準備。才大步邁向前去。像狗血偶像劇最開頭的那樣。

    「...嘿。陽媛同學。你好啊。可以和我交個朋友嗎。」

    我搔著腦袋衝她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和我想象中不一樣。她的衣服有種草木的皂香味。像被雨后沖刷過的細軟綠植條。我喜歡這種味道。

    可惜是顆叛逆的苗。

    過了半晌。她彷彿沒有聽見一樣。擠開椅子站起身毫不留戀的向後門走去。轟隆一聲、門被關上了。

    宋陽媛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我。空氣凝滯了幾秒。緊接著是周圍同學小聲的笑。嘻嘻哈哈的像小雀歡快的叫。

    我感覺窘迫無比。想了兩輩子的羞恥事情還是沒能忍住那股讓人無地自容的尷尬。

    「林梧。你的搭訕遜爆啦。是大冒險輸掉了嗎。居然和那個晦氣爛女說話啊——。」

    周圍同學聽見某個人打趣的話就又笑作一團了。——好吧。我把遜爆了這句話原封不動送給自己。

    2.

    宋陽媛又像往常一樣縮在角落里看書了。她一直那樣不好接近嗎?。今天也嘗試和她說說話吧。...雖然有可能是以失敗告終。

    「陽媛同學。今天中午結伴去吃飯吧?。」

    她像昨天一樣。又離開了。

    一次又一次。她視若無睹。就這樣僵持了幾天我忍不住了。在她轉身要走時勾住她的手將她拉了回來。我不得不粗魯一些。

    「陽媛。」

    宋陽媛頓住了。她停下腳步抬起頭來。輪到我愣住了。她的臉蛋被殘害的全是繃帶和小塊疤烙。就算如此也能看出其人面貌隱露出的幾分白皙清秀。那份美氣的眉也輕輕擰起。混濁的眼神看起來既疏離又憂愁。

    「....放下你的熱情吧。別和我扯上關係。不然你會遭到報應的。」

    女孩的薄唇一張一吐。完整的話就這樣飄飄然墜了下來。聲音平靜地像機械一般。接著她果斷大力甩開我的手。留我獨愣原地。

    「...不是！。陽媛同學。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反應過來我才不顧他人詫異的眼光大聲衝她的方向喊。陽媛的腳步沒停。但她估計聽到了。

    ....固執又奇怪。

    3.

    宋陽媛今天上午沒來上學。我又把目光移向了她空蕩蕩的桌椅。桌腿和桌面都髒兮兮的。上面似乎被油性筆寫上了侮辱的語言。我覺得很可笑。

    霸凌是一種很自私的行為。是為了彰顯自己強大力量而持刀向弱者。我鄙夷不已。原來她臉上的傷全是同學打的嗎。

    ————

    再看見宋陽媛是在回家的路上。

    宋陽媛像一件被扭斷手腳的破布娃娃。整個人身上都混著泥屑和乾涸的血漬。不像往日一樣。她身上散發著細膩綿長的鐵銹味。女孩正靠在牆角。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心臟幾乎是猛吊了一下。或許是我駐足看了太久。少女轉過臉看向了我。臉上還是那副乾巴巴的表情。

    「陽媛。發生什麼....?。」

    「別用那麽親昵的稱呼叫我。」

    在我詢問之前。她率先呵止了我。然後閉口不言。開始快速收拾灑落在地的作業本。

    「我警告過你了。林梧。你不一樣。和我扯上關係對你這種萬人迷沒什麼好處吧?。這件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真的很噁心。別拿我打趣了。也別來找我了。我的問題不需要你來解決。」

    女孩幾乎是爆發了。一連串的話把我堵的啞口無言。幾乎把我想問的問題和死纏爛打的打算消滅的一乾二淨了。沒想到我在宋陽媛心里的位置居然這麽低。

    宋陽媛快速收拾好書包。卻微不可查的思考了幾秒。緊接著輕輕嘆了一口氣。好像在思考去處。又有些焦慮。但女孩還是拾起包在我的身側擦過。

    她似乎不屑於討好他人。也不需要他人假惺惺的同情心。正因為這份獨立和拒絕好意才被同學孤立?。果然。天妒英才啊。

    我還是決定明天再和宋陽媛套近乎。若是心急。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4.

    宋陽媛今天的臉色很差。她臉上的淤青更嚴重了。泛紅泛紫。眼袋也有些腫。像又被人狠然毆打過了。留下難看的痕跡。

    女孩的眼睛比往日更加黯淡。她死寂的像一攤湖泊。掀不起任何波瀾。此刻正一聲不吭的清理自己一團糟的桌面。

    我定睛一看。油膩膩的膠水覆黏在宋陽媛的桌面上。已經結成塊了。泛著一層並不透亮的折光。無論宋陽媛怎麼擦。怎麽抹都弄不乾淨。女孩緊緊抿著薄唇。神情難堪地彷彿要滴出血來。但她還是不卑不亢。幾乎是一瞬間。她調整好情緒。拿出書本開始翻弄。

    我沒心情上課。就這樣愣著神過了一節課。我偏頭看向宋陽媛。今天的她不一樣。她低垂著頭、眼中的情愫蘊含了濃濃的煩躁和痛苦。聽到下課鈴響了有幾分鐘。她才有事一般慢吞吞向教室門外走去。

    這是我從未見到過的。

    因為好奇。我不由自主站起身來隨著她腳步而去。沒等我跟幾步。一聲脆亮的巴掌聲從走廊盡頭響起。

    誰被打了?。

    不知如何。我心中警鈴大作。猛地幾步衝向走廊。看清了挨打人的面貌——宋陽媛。一個女人正掐著她的衣領猛抽她耳光。周圍人如見瘟疫一樣躲的遠遠的。沒人敢出頭。

    女人整整比宋陽媛高了快一個頭。宋陽媛站她面前和雛鳥一般。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她是隔壁班有些名聲的蠻橫太妹。王允。

    早些時候就對她有些耳聞。家里有勢人長的漂亮。可性格吊差和學習不行。但總被一群男男女女追著阿諛奉承。就連王允她自己都認不清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了。

    「宋陽媛。你最近和林梧捱那麽近是想幹什麼啊?。是想讓全校人都知道你媽是個賤妓女生了你一個買色相的賤/婊子嗎?——。」

    女生蘊滿驕傲的音嗓猛然拔高。將妓女這兩個褒義詞咬的很重。像宣揚什麼有趣的物品一樣肆意凌辱。

    聽到這里。宋陽媛唇齒閉閉合合間。她似乎絕望了。嘴里不知喃喃著囈語些什麼。只得打碎了齒往肚里悶。

    ——牛逼。我基本猜到了這種劇情走向。但我沒想到她罵的那麽難聽。令人胃里搗起一陣噁心。

    所以我想都沒想。三步並兩步衝上前去。帶來旁人驚詫的目光下我攥住王允欲再次施害的手。好意地擠出笑容。

    「好了好了——。阿允啊。到此為止好嗎。別欺負人家陽媛啦。」

    我藉機攬上其兩人的肩膀。宋陽媛沒抬眼皮。她半邊臉都腫起來了。王允有些不可置信。壓著嗓子疑了一聲。但她瞥見是我出面阻止。就惺惺的放棄了。

    我心里打著算盤。一邊拎起宋陽媛的掌。一邊向王允諂媚地道別。

    女人之間的事情真麻煩。

    5.

    遠處有一方麥田。

    ————

    我和宋陽媛不在同一條路回家。

    父母都忙。給了我一筆財富讓我在外面租房。不知天賜還是巧合。宋陽媛家和我租的房子相隔也不過數十米。雖線路不一樣。但大概也可以稱作伴友。

    只不過我每次晨間上學都起的晚。放學走的早。所以基本上就沒怎麼和她碰見過。

    這一次順路了。我和女孩離的很近。她剛從失魂的狀態走出來。令人驚訝的是。這次宋陽媛沒躲著我。但還是像平常一樣寡默。

    在這凝結的氣氛中我絞盡腦汁想盡一切搭訕詞語想要提點好感度。最終。我說了讓事后的我自己都恨不得扇巴掌的話。

    「陽媛啊...。王允的話應該是開玩笑的吧?。哈哈。。」

    話語吐露間、她明顯愣了一下。等我反應過來時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混蛋的低情商話。

    我腦袋宕機了。但尷尬的情緒還是如實傳達到我的大腦引起一陣細微的想死感。

    正抓耳撓腮之際、她倒沒像平常皺起眉疏遠我。宋陽媛驀然停下腳步。抬起頭來。用死靜的眼盯著我。

    「.....。林梧。我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什麼還靠近我。我都已經警告你了。你幫我也只是屬於單純的同情心而已吧?。和我這樣的人接觸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

    她情緒激動的時候真的會一口氣說很多話。

    「....不是。我只是覺得王允做的事太過分。這樣未免對你的面子也有傷害啊?。你都被打成那個樣子了。不阻止不合適吧。」

    她聽見這番話就沉默了。我也沒說話。我倆就直愣愣在原地駐足了一分鐘左右。她率先轉過身。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決絕。猶豫。

    宋陽媛如鴉羽一樣因陷入負面情緒而輕輕抖動的濃密睫毛。如深陷森然搖曳的夢之洋。如暴雨后泥濘的水窪。

    剎那間。感管近乎從我的身體里抽離。一陣風光臨。吹折了瘦弱的麥苗。吹倒了脆弱漂蕩的女孩。

    我始終沒動彈。熱風吻頰時。那一瞬。我感覺宋陽媛又像被風逼停的白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