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你脱离军队被单独押送至玄虢边哨,在牢狱里待了半月有余无人过问,已全然养足精神,天天盼着被提审。 一日黄昏,你给狱卒占卜出他老娘必能逃过这大病一劫,狱卒欣喜,遂向你透露传言王子身兼统帅的此沙明日便会带大军经由此地。 你紧张起来,更兼夜雨声在耳畔,入夜之后也毫无困意,一时有脚步声,便坐起来看热闹,结果是两个兵径直走向你的牢房,来提你去统帅下榻之处的。 他甲胄未解一身漆黑的坐在那里,放松的肩、警觉的背,就像稍事休憩的老虎,长发因为雨夜奔袭而湿漉漉打着缕,然而疲倦之色难掩眸中的寒星之光——他有了杀人者的眼神,你断不敢贸然上前。此沙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无视于你,开始解自己的盔甲,折腾一会儿看上去有点失去耐心,终于说:“…过来,帮我”。 你鼓起勇气走到他身前,内心一惊,此人幼时绝对跟漂亮沾不上边,如今却出落得如此俊美,正色的剑眉,眼稍唇边却似带笑意。你的手指并不擅长于此,落在他胸甲的绳结上如同蜻蜓颤翅,他轻声道:“我听说再不回来,你都要把战俘营收入囊中了?”,语气仿佛你们相熟已久只是分开十日而不是十年。 ……实在是因为那些狱卒太容易被蛊惑收买,多谢他们关照,你身在牢狱却神采奕奕,而这位王子风尘仆仆的,对比之下竟难以看出究竟谁是俘虏。此沙不见你答话,嗤笑一声:“你变文静了…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你究竟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吗?” “我是殿下的阶下囚” “不对,你不是囚犯,是受牵连的罪人之女,关押你意义不大,但可以供人泄愤……意思是如果现在把你带出我房外,奖励给辛苦数月盼望消遣的将士们,明日清晨你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你正蹲着摸索他腰侧的绳结,闻言骤然抬头看到他勾起的唇角,你一阵恶寒,“噌”得一声站起来:“我不是军妓!” “哦,那你选择做婢女?那去把水提来吧”,盔甲已卸,他也站了起来,把你眼前的光源挡掉一大半,看你不为所动,他自己去了。 看着他把几桶热水倒入浴盆,你强作镇定道:“我有更好的用处” “请赐教” “我帮你找到大炀的传国碧玺,你就能名正言顺让玄虢成为下一个宗主国” “没兴趣,凭一块破石头就可以号令天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我熟悉大炀地理民生,诸国要分而食之,我帮你捡最大块rou” “不需要,有的是大炀归降之士等着争这份功” 那么只剩穹青山河图了,你脑子一片空白,他也许在等的是这个答案。这穹青山河图更像个传说,坊间传闻你太祖在位时国力强盛,秘拟九国地形图,无一国敢抗议……至于什么掌握如此神器还亡国呢,可能因为被人摁在家门口揍吧,根本没机会去九国逞威风。 “我知道你留在这里的意愿很强烈,但是可不可以请你暂且回避一下”,你回过神看到他已经解开内衫,准备沐浴了。 你转到屏风另一侧,听着水声,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 此沙头靠在浴盆沿上闭目养神,感觉到利刃抵在自己脖子上,睁眼看见你横眉冷对,手上是一截小巧的竹刀。 “这是什么意思” “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你” “……你在撒娇吗?放你走你能去哪呢?”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要死也要拉你垫背” “…其实你还有第三个选择,听吗?” “别捉弄我了”,你的声音有点抖,因为杀心已起。 “做我的侍妾……”,你闻言手臂猛地发力,可惜他似乎预判了你的动作,竹刃未刺破皮rou,他已经牢牢握住你的手腕。 此沙面无表情的轻轻一用力,你整个人便跌进了浴盆里,双手都被钳住,慌乱之际,听到他又开口了:“好好好,跟你交个底,大炀虽亡,国土太广,九国同意你四哥保守三山泗河以内的领地” 三山泗河,就是大炀五百年前的旧土范围。 “当然是有条件的,除了军费赔偿…”,此沙俯身向前,水滴自胸前划过:“…我还要了你,这个你哥答应的最痛快” 你脸色苍白,脑子里蜂鸣大作,即使你能逃回旧炀,四王兄也会毫不犹豫把你洗干净运回来。此沙竟如此恨你,没想给你任何出路,诸国纳降那样群鹫争食的混乱场面他还惦记着要担保能亲自折磨你一辈子。而且他现在变得多么强壮啊,一只手就制服了你,匆匆分别后的十年间里你没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武术训练,说不定比那时还退步了呢,可他却不断精进,还成了用兵如神的统帅。你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赢他了。 你xiele劲,竹片掉落在地,他松开手,你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他饶有兴趣地尽收眼底。 仿佛被夺走了魂魄,你举起颤抖的手,慢慢剥掉自己浸透的衣裳,浅紫色的布悠悠在水中旋转,像一个忧愁的丁香结填满俩人之间的缝隙,你缓缓掀开最后一层里衣,浑身都在发抖,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殿下要享用你的战利品吗” 此沙未发一言,只是看着你,脸上的神采黯淡下来。他抓了件长衫迈出浴盆迅速披上,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拦腰将你拎出已经变凉的水,又取一床棉被劈头盖脸将你包成粽子,径自出门不曾回来,不久来了个驿馆的婆子嘘寒问暖,帮你鸠占鹊巢就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