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回家

    除了新创案需要由她出面外，还有许多不能推的会面需要处理。江渡的事情暂时顾不上，但有Leo在处理她并不担心，只让二秘每天整理进度，每天下午五点向她报告。

    回来将近两个礼拜，傅南宣忙的几乎脚不沾地，连和戚眠都鲜少能抽出时间通电话，大多是透过讯息留言往来。加上两人有时差，戚眠最近也在忙毕业论文和实习，不是随时能回复她。昨天开始更是断断续续地回复，让她很焦躁。

    无法时刻和她紧密联系让傅南宣感到有些不安，视频会议时，她分神的摸着跟戚眠签定的合约书。只有看着上面对方的签名字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证明她不是妄想，戚眠是真的回到她身边。

    “执行长。”傅南宣办公室的门没关，宋椽打招呼走进来时，看见她很专注地在盯着一迭文件。她没多想，拿着要呈报的文件走到面前，弯腰放在文件架上时，眼尖的看见那文件上写着：甲方:傅南宣、乙方:戚眠…情绪价值，几个字。她愣了下，还想细看时，文件被抽回。

    宋椽猛地抬头，撞进傅南宣冷漠的视线里。她心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先开口了。

    “宋椽，刚好你来了。欧洲分公司应该最近就要成立，我打算让你过去主持筹备。”傅南宣面不改色的盖上那份合约，挡住她的目光。好整以暇的通知她。

    “欧洲分公司?”宋椽愣住，她知道有在欧洲筹备分公司的计划，不过她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只知道大概的进度而不晓得细节。这是个相当好的机会，她听过不少中高层主管想调派，毕竟要是能在欧洲分公司站稳，对自身的身价也有很大的提升。

    其他人听见傅南宣这么说应该欣喜若狂，但宋椽只觉得心一阵发冷。只因为她先前对江渡的事情表达不认同，还有向她表白的事情，就要把她调离吗?

    “欧洲分公司在创立时期需要对公司事务及流程熟悉的主管。你的工作能力众所皆知，而且我相信你的工作态度。”见她意外的表情，傅南宣说:“你不是一直期待有挑战性的工作，不想去吗?”

    宋椽没说话，表情微沉。

    “你家里…不是还在试图要找你回去。等你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后，就没人能掌控你的自由。”她淡淡地说。因为宋椽Omega的性别，很多时候傅南宣会优先选择她。如果宋椽不想去她不是没其他人选。只是傅南宣不会再偏重她。

    宋椽恍然间似乎明白傅南宣对自己失望了。她一时有些心乱，又不想随意给答案，最后只能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嗯，那你考虑下吧。”傅南宣没再说话，除了工作外，她和其他人都没什么好聊的。

    宋椽出去后，在电梯前碰到刘绍昂，打了招呼后，突然想起他跟傅南宣一起出差。闲聊似的问他:“副总，你跟执行长出差的时候，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刘绍昂停下脚步，对着宋椽的目光中有隐晦的审视但没叫她看出，表情正常地说:“出差时，除了前两天在领航一起出席会议，后面执行长身体不适都在饭店办公。我们没有一直待在一起。”后面他还先回来，傅南宣独自留下，他就更不清楚了。

    这些事宋椽都知道，因为她也曾在视频会议中看见傅南宣位在饭店的背景。但刚才瞧见的那份合约太诡异，宋椽根本放不下。傅南宣要将她外派的提议让她更加心烦意乱。她勉强笑着跟刘绍昂道谢。

    在她要走前，刘绍昂突然开口:“宋椽，执行长对你确实很用心，你明白吧?”

    “我知道。”宋椽藏起思绪，不论怎样傅南宣都是她人生最无助时的领路者与恩人，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她只是想替自己争取一次。

    傅南宣下午提前离开办公室，晚上需要参加商业酒会，得先去美容室整理。坐在化妆镜前闭眼沉思时，手机的特别设置铃声响起，她马上拿过手机查看讯息，见到戚眠发来的定位时，表情怔愣。胸口蓦地迸出剧烈的喜意，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剎那盈满她身心。

    眠:Location:   Panorama   Café   (M&F   Headquarter)

    眠:交了毕业论文提纲在等教授回复。公司这几天轮到我实习的部门员工旅游所以放假，刚好有空档来这里走走。

    傅南宣没想到戚眠来找她，她当下就想不管不顾的去见她。已经在考虑哪个高阶主管能代替她出席酒会又不失礼，但戚眠像猜到她的心思，马上安抚她。

    眠:我知道你很忙，不用因为我改变计划。我正好想一个人走走。等傅小姐有空的话，陪我喝杯咖啡吧。

    对方的体贴让傅南宣冷静下来，晚上酒会确实很重要，她需要在这场酒会上见到一位政商两界都颇有份量人士。犹豫一下，让二秘书安排接戚眠到她家里。

    戚眠昨天临时带着一个登机箱和背包就出发，下机时还恍然自己有些冲动不晓得会不会打扰对方，还在犹豫要不要先订酒店，但最后还是打算等告诉傅南宣后再决定。所以直接到对方公司楼下找到咖啡店待着。

    虽然是工作时间，或许因为处于热闹的金融街上，咖啡店还是有不少身着正装的客人在谈工作或用计算机。戚眠带着行李进来时，与其他客人显得格格不入。她捡了个角落的四人位置，点好咖啡和三明治后，松口气得坐在位置上，揉了揉酸痛的肩颈。

    她安静地看着窗外，观察傅南宣工作、生活的地方，窗外经过的路人每个都如风驰一般的疾步而行，在这高楼大厦群集、精英汇聚的地段，再一次感受到对方已经是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人。念书时，占据优异生活的戚眠能够给予傅南宣庇护，但现在，傅南宣早已站在她世界中的顶端，俯视着包含戚眠在内的人。

    从接触以来，戚眠偶尔会自问，她也没对傅南宣好到让她忘不掉的程度吧。这也是她当年为什么能毅然决然离开的因素之一。但傅南宣总能用热烈的情感直白的告诉戚眠，她真的很爱她。

    所以戚眠才会踏出这一步，在发现自己有七天空档后冲动的飞过来，想见傅南宣的世界。

    照平时傅南宣忙碌的程度，知道对方的日程一定都排满了。咖啡喝完时，戚眠感觉自己饱了，放下吃一半的三明治，传讯息给对方。很快就收到对方一长串回复，戚眠没发现自己嘴边温柔的笑意。

    傅小姐:…眠眠!

    傅小姐:你怎么不跟我说?我就可以安排去机场接你，不用让你这么辛苦了。

    傅小姐:我晚上的酒会没办法推掉。让秘书去接你先回家好吗?你在家等我，先休息下。睡醒就能看见我了。

    傅小姐:我房间在二楼，家里密码是1453721。

    傅小姐:我今天一定要早点回家。

    回家两个字莫名取悦戚眠，好像她们一直都在一起，从没分开过。算上她所说的那段记忆应该都要三十几岁的人了，跟她说话的时候永远都像撒娇一样。以前傅南宣靠着那张冷淡的脸就屡次让戚眠打破自己的保命守则，现在更是善用自己的优势，诱惑戚眠让她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晚会上，傅南宣喝了点酒，但为了尽快和目标人物搭上话，她态度比平时积极不少。在透过安排好的人引荐后，与这位女士聊了许久，一开始都只是聊最近商界时事，后来不知怎么说到八卦。

    听到旁边在聊Theranos时，这位女士像是闲聊般问她怎么没投资。

    傅南宣的M&F成立不久，但优异的投资成绩单和老板本人都给公司带来相当响亮的名声。Theranos现在看起来是复制傅南宣的路线，年轻的公司、天才创办人，甚至还有足够优越的话题，让它一时成为风投界的炙热新星。

    当Theranos找上M&F时，在观望的人还以为会是强强连手，可能又要出现一家无可撼动的独角兽企业。没想到傅南宣并没有其他动作。

    傅南宣举着酒杯，嘴边的笑意透过酒红色的液体显得有些迷醉。“如果感觉不舒服的话，我还是会考虑先去医院找医生。”她知道很多人笑她放过这个机会，但傅南宣认为赚钱的机会多的是，而且她也不会告诉别人，在她记忆中Theranos最后被揭穿是一场骗局。

    傅南宣本以为对方也是想跟她聊这间公司多有趣，没想到这位女士点头。“先前也有人找过我谈这个项目。不过我身体不太好，家里正巧有个医生在，就先问过他的意见。听起来很美好，实际上要成功的可能性近乎0。除非对方是51区逃出来的生物。”

    两人同时笑出声。

    “Fake   it   till   you   make   it.   的前提是真的有在拿钱办事。”女士意有所指地看着在场中穿梭的Theranos执行长与总经理。话锋一转，她面对傅南宣。“Ernst现在在中东谈旅游合作开发，不过我听说那边早就决定要跟谁合作了。现在过去大多真的是旅游吧。”

    Ernst家族，就是易南茜的家族，Nancy   Ernst是她本名。傅南宣其实有耳闻这件事，只是眼前的女士在政商界的背景很深厚，比起一般商业人士能得知更多消息。

    “今晚跟你聊得很愉快。不过这里不适合谈得太多。过几天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女士和傅南宣这么说。

    傅南宣欣然同意，等对方转头和其他人聊上后，她把酒杯放在经过的侍者手上的盘子里。打电话让秘书来接她离开。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时，傅南宣站在门外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觉。她压抑住激动的情绪推开门，屋内不若往常那样一片漆黑，客厅和窗沿的灯都被打开，戚眠坐在落地窗旁的木桌上，她常待的地方，抬头看她。

    见她出现后，笑着说:“你回来啦。”

    傅南宣忽然掉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