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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

    1

    顾雨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起身阵阵眩晕,宿醉似的头疼。顾奕然敲门问她要不要吃饭,顾雨让他稍等,收拾洗漱后一同出门。

    如今新年不比当初,即使年三十刚过商店也会开门营业不等初六,人们举家出行也不是为了归乡而是旅游。

    两人打车到店,顾奕然早已定好位置。饭店大厅有木雕流水,转角还放座金蟾。

    真是陈旧的审美,顾雨同顾奕然悄声吐槽,因为早年她父亲办公室也放有同款。

    顾雨像是忘了昨天发生的一切,顾奕然知道她是真的忘了。

    身体的保护机制让顾雨安然长大,昨天那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甚至下次爆发也未必会在母亲去世那般久远的未来,毕竟无数未知的触发词藏匿于顾雨的周遭。

    对于这一切顾奕然只有接受,他将安抚方式反复练习精进,寄期望于意外发生时他在身边。幸也不幸的是,只有亲人会触发反应。

    2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顾奕然十六岁。

    那天顾雨回本省省会参加活动,三天假趁机回趟家取东西,进门却一个人都不见。

    大周末的怎么连顾奕然都不在屋,顾雨挨个推开房门找自己不知道塞哪儿的相机。经过顾奕然房间时,眼睛抽痛,恍惚间仿佛见到满屋血红。顾雨以为自己熬夜过度又要晕倒,扶墙轻轻移动,在沙发上缓了很久。

    “哎呦,吓我一跳,怎么回来也没提前说一声啊。”母亲回到家看见顾雨闭眼端坐的模样被吓得不轻,还以为这个也出意外了。

    顾雨深呼气抬眼,问顾奕然怎么没在家。

    母亲嗫嚅着皱皱眉,终于还是坦白:“你弟弟他昨晚割腕,早上你爸才发现,刚在医院抢救回来,已经缝合好了。”

    “不知道是怎么了,你想看的话去看看他,我们也劝不动,你们年轻应该彼此有话说。”

    顾雨被送去病房。推门左转,病床上顾奕然面如金纸。

    3

    顾雨想起母亲路上说的话。

    “半夜割的,不知道又怎么了,你说平时厮混打闹就算了,怎么还搞起自杀这套。你爸推开门吓得直哆嗦,满地血,保洁洗一上午才弄净,多麻烦啊,地板还必须整套换掉,传出去又是丢人事。”

    顾雨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此刻却不敢轻言。也许血亲间确实有不寻常的感应。

    “jiejie。”顾奕然一直醒着,听到顾雨在门口与护士交流便主动打招呼。“怎么不进来坐?”

    顾雨走上前坐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她面对差点成真的失去并没想象中开心,但也没有难过。她审视着顾奕然,顾奕然回望着她。

    顾雨脑中思维发散,她想到自己从来只称呼顾奕然大名,三个字一字不差。顾奕然则相反,在她面前或对人介绍都叫她jiejie。顾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这些,但她觉得顾奕然的眼睛里有太多未知。

    而现在,顾奕然靠坐在病床上,凑上前抱住顾雨轻声道:“可以别做我jiejie吗?”

    4

    顾奕然知道顾雨不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也不希望对方知道自己为何割腕。他既无法接受自己对亲人产生情欲又不愿割舍血脉相连的牵盼。

    于是他听到顾雨这样的回应:“无论我想不想,我都是。”

    泪水濡湿顾奕然肩膀处的病服,那是顾雨无声哭泣的证明。顾奕然恨父母、恨这个家,恨他们把jiejie养成这幅模样,这份泪如雨下都要压低声响的痛苦为何要jiejie承担?

    顾奕然抬起右手抚摸顾雨头发,安慰她。心中许下一份承诺。

    既然如此,我情愿做jiejie无可替代的弟弟。

    那天的事顾奕然再也没听顾雨提起过,顾雨完全忘了发生的一切,她拒绝接受母亲说出的话语,于是将整段记忆删除。她只记得弟弟割过腕,也只听到那句不要她做他jiejie。

    5

    下午两人选择去腊梅园逛逛,顾雨喜欢这种不抢眼的花香。

    这两年气候越发反常,年关在即居然还未降雪,以前不等放寒假就大雪封山,如今赏雪居然还要专门跑去别省。

    顾雨捡到一根三叉戟造型的枝杈,佯装从背后拔出,轻喝一声便要降魔除怪。

    “看招!”顾雨遵守君子协定先喊招式再动手。

    顾奕然目光凌厉,侧身躲过。脚尖敲起地上残枝作剑,反身划过顾雨脊背。

    暗香疏影,两人相立对峙。顾雨兴奋赞叹:“哎呀,还得是你,别人都不默契。”

    其实顾奕然和顾雨一样,娘胎里受损生下就体虚。只不过顾雨的解决办法是当药罐子,顾奕然则是被父母丢去武馆打架。

    顾雨工作后会坚持早起下楼打太极静心养气。顾奕然闲时过去和她同住,一起锻炼。顾奕然拳风凛冽,全然不像顾雨那般轻缓。

    6

    顾雨的太极学自顾奕然武术师傅,就是那个教他xue位的教练。

    教练姓龙,是龙靖的父亲,据说早年曾在山中修行,后下山经商同龙靖母亲结婚。

    昔日武者与小城教师的婚姻。

    听起来像什么禁忌爱情,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其中一方性取向偏差,只爱成年已婚男,他们的生活本该更幸福。

    有时父母太忙,顾雨会去武馆接顾奕然回家,训练未结束,顾雨就站在门口看落日。龙教练话不多,请她进来喝茶便再少搭话。

    去了两次后,对方似乎是有事不吐不快,上下打量她两眼开口道:“你的站姿。”

    顾雨没反应过来。

    “重心后仰对腰椎不好,还是学生,坐久了会疼。”

    顾雨听出关心,就两腿站直示意自己会注意的。但对方显然不满于此,告诉她呼吸方式不对,直接挺胸抬腰反而加重错误。

    顾雨请教该怎么办,教练起身远远指挥她沉腰聚气,从扎马步开始练站桩。

    7

    顾雨在武馆学完了整套太极。

    过程中教练没说收徒或是学费,也不和她过分相处。只会用戒尺在她抬臂乏力时支着肘关节,又或是松懈塌腰时轻拍后背提醒她注意调息。

    顾雨很敬仰这位分寸感十足的教练,偶尔也会因为侧腰过于敏感而羞愧。

    这种敬仰在大学期间同龙靖谈心后彻底幻灭,他说他父亲爱男人,山上不容,下山后认识母亲,两人结婚生子,而他也恋蓝颜。

    多么清晰明了的一生。

    来自父亲的同性恋基因催促龙靖逃离故土,母亲被虚伪的婚姻折磨终生,进而以死相逼威胁他重回故乡。

    这么说来龙靖的苦痛倒是与顾雨的幸运时刻相依。

    因为龙教练真的约她单独出去过,而她怕自己渴慕戒尺的心思暴露没有前去。多亏如此顾雨才躲过本可能存在的诱jian,不至于早孕辍学。

    想及此,顾雨抬头问顾奕然:“你昨晚说的爱,是想cao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