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独身
第九章 独身
我暗藏的秘密不敢让你知道。 好像黑夜里的昙花,只有见到月亮的那一刻才会盛开,转瞬即逝。 林疏在林歌的办公室里好好地睡上了一觉,把昨晚的失眠都补了回来。休息室里很暗,她醒来的时候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肚子被闷得有些热,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发现自己肚子上还有一层被子盖着。眯了眯眼睛四处看了下,自己的包好像在床头放着。林疏靠过去,把睡到颈后的头发揪出来,从包里摸出手机,已经是16:47分了。就着手机的亮光,看清了身上棕色的薄被和刚刚枕过的棕色枕头以及......棕色的床单。 这奇葩的配色也只有自家公司那休息室能有。应该是林歌回来了,发现自己南城未来GDP重要贡献者的荣耀座椅被她占用,然后就把她丢来这了。开关在床头边上,林疏伸手拍下,休息室里立刻亮堂起来。 然后她就看见严严实实拉着窗帘的飘窗边上,放着比棕色三连还要无语的绿植六连。 整整齐齐一排,有如守卫的士兵,放在一个月不知道会开几次窗的地方还生长得......挺好的吧。 她的发圈还有一面镜子、一把发梳平放在床尾的小茶几上,林疏下了床就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裙子,把头发梳起来,用发圈扎好,然后推门出去。 林歌在外间坐着,背对着她敲着键盘,屏幕上开着两个文档。手边放着一杯黑乎乎的咖啡,另一边堆叠着文件和资料,看起来很忙。 “醒了?”听见推门声那一刻林歌就注意到了,但没有立即转头,而是等林疏刻意放轻脚步走到离自己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含笑转过去。 林疏翻了个白眼,一副悻悻的表情。 “醒了。” 林歌轻笑着看她很不高兴的样子:“让你吓回来?” “才不要。吓你没意思,每次你都知道!”林疏显然对他很不满意,都不肯给他一个正眼,“你就是故意的,知道又不说,就是想我出丑。” 打印机里嗡嗡地发出声音,林歌站起身来去收纸,一边为自己作出毫无说服力的辩解:“没有,你这是冤枉我宝宝。最多也就是......我和你心有灵犀?” 林疏立刻从桌面拿起一本空的草稿本往他身上打去:“鬼才和你心有灵犀!还有,在公司你乱喊什么!!!” 林歌一手把打印好的资料叠整齐,一手极快地把草稿本收住,唇角微勾,眼尾上扬,眸中笑意不减。两个人在办公室里打闹了一番,总算清净了下来。林歌召了助理进来谈了一会公事,林疏就在他身后从上往下扫着高高的书架,手指在空中一点一点,抬着头,收腰的长裙的背面做了漂亮又利落的设计,她优美的体态和身段得到了全面的展现,蝴蝶骨在半镂空的裙中若隐若现。 办公室里安静的时候,助理偶尔抬头看了看极少来公司的大小姐,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被吸引住了。下意识转眼看向低头审阅文件的林歌,又重新看向林疏,无端地感觉他们之间有一种独特的磁场。 没有交流,却那么相契。各做各的事,互不相干,却总是一个抬头、一个眼神就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所有意思,连话都不用说。有时也并不是想要对方去做什么事,就是会看向对方,徘徊几秒,又收回来。 林疏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玩着一个摆件,拿起他的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已经凉掉了好久。 她对他说:“老喝咖啡对睡眠不好,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歌想起她为了喝咖啡而专门买的制冰机还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闭了嘴,把她亲手倒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是温的,感觉心口都热起来。 快六点终于从公司出来,一家人回到家,家政已经做好了晚餐。 林疏吃着牛rou,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和林父说着话:“爸爸,你们为什窝这么急着去北城啊?出了什窝事?” 她变调的声音引起整个饭桌的笑声。林母坐她旁边,笑着伸手轻轻帮她顺着背:“吃着饭就别说话了,小心噎着。” 下一秒,林疏就咳了起来。林歌眼疾手快地给她递了杯水,她灌了下去通了气才好些,苦着脸说:“真噎着了。” 饭桌又一次哄然大笑。 林父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正常的工作差旅。” 林父又道:“疏疏自己在家害怕吗?” 林疏“咦”了一声:“没害怕,我现在是长大了!”然后瞥了一眼林歌,不怀好意地说:“要知道明天又要去北城,干脆把这家伙留在学校得了。” 林歌挑挑眉,对她言外之意一清二楚,这次却没跟着她的话走:“这可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 林疏觉得没意思,跳开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聊了一会,各自准备回房洗漱,林母再三和林疏强调:“疏疏在家好好休息,明天不用送。还有你哥呢,爸爸mama出完差就回来陪你,好吗?明天很早的飞机,疏疏就安心睡觉,好不好?” 林疏应了,但第二天还是很早就起来了没出房门,拉开自己房间的窗帘,趴在窗台上看他们走出家门,准备去机场。 林父林母上了车,林歌还在后备箱旁边看着司机放行李,一抬头就对上了林疏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他捕获她那么精准,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待不住起来送行。 林疏房间没开灯,很暗,她身边也没有光源,只有天边一轮还没降下的月亮和刚刚破开地平线的曦光,悠悠落到她的身上。 他向她眨了眨眼,做了一个口型。 “回去吧。” “去睡觉。” “很快。” 林疏站直身子,高举双臂摆了摆,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林歌笑了起来,也像她那样举起手摆了摆,然后上了车,降下车窗。林疏俯在床边,目光一直追随着黑色车子,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自己在家的日子其实也不难过,就是有点冷清。家政每天都会按时来做三餐和清洁,林疏就在家四处找东西玩。第一天窝在客厅看了一天的电影,吃了一大碗水果沙拉;第二天研究咖啡机,因为天冷制冰机用不着,所以喝了热的,结果忘记放糖,把自己苦出了泪。 第三天自己下厨做了意面吃,津津有味。拍照发到一家四口的群,被林父林母林歌倾情夸赞,并表示回家之后一定要试试她的手艺。 第四天去隔壁串门,和邻居家的萨摩耶混熟了,牵着它出门遛弯,拍照发到朋友圈,并配文:“谁能拒绝可爱修勾!!!”,收到了很多个赞,林歌评论:“你想养狗狗吗?” 第五天和好友约了时间出门逛街,逛着逛着变成了南城美食街新品试吃大会,并意思意思地买了几件衣服。好友来了家里,林疏难得把钢琴开了,弹了一首练习曲。晚上和好友吃完饭,去隔壁逗狗,把耶耶牵了出来在别墅区遛弯,再次拍照,配文:“好可爱呜呜呜”,收到了很多的赞,林歌评论:“这么喜欢呀?回去带你领养一只。” 第六天六点钟就醒了,呆滞地怀疑人生,挺尸半小时然后起来收拾文件夹。 大一收上去的录取通知书在大二发了回来,北城大学的通知书设计得简洁又不失美感,当年收到的时候林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嘴角一直没有放下来。 她高中开始没多久就确定了北城大学的目标。初二的时候林疏在学校播音站工作,当时的站长亲手把她招了进来,关系很好,在林疏初三的时候就以播音主持专业的特长生考入了北城大学,经常给她分享北城大学的生活还有拍下来的照片。林疏很喜欢北城大学,中考后也专门调查了解过,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和她家关系亲近的人家,同龄人大多都会选择出国。 各有各的选择。 北城大学在全国的大学里也排行前列,并不好考。她曾经的站长师姐是以特长生身份上的,而林疏想要考进去,只能靠裸分。 所以她高中一开始,做的计划就比身边的人要狠很多。 表面上云淡风轻,但辛苦只有自己才明白。 有一天晚上,林疏和林歌在外面散步,林歌给她拎着水杯,走在她右后方,她轻轻摇晃着身体踩着月光,两厢无声、静谧,气氛并不僵硬。 林歌看着她,问:“疏疏,你想考哪间?” 要是想要出国,早在半年前就要准备资料,她没半点动静。 “北城大学。”林疏回他。 “我想去北城。” 她眸底星光烨烨,明亮如昼,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月色的滤镜。 林疏的成绩从中考上来那次开始,就在年级排行榜稳定了前三的位置。最差的一次,也不过是第五名。她优秀得耀眼、自信。只要她保持前三,北城大学稳稳可上。 而此时的林歌,徘徊在年级二十到三十之间,与差不搭边,但和她也是明晃晃的距离。越靠前排,压力和上升的难度就越大。他每次排名浮动的幅度都很大。 “哥哥呢,哥哥想去哪里?” 林歌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睛,说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的字眼。 “北城大学......和你一样。” 天知道现在已经到了高二快下学期,他想要考到北城去,要超越前排多少个人,还要拦得住后面不知何时会冲上来的黑马。这几乎是一个笑话了。 但林疏的眼里,从听到他答案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任何嘲笑或者不信任的意味,眸色更亮了,灿若星辰。 “那就太好了!我可以和哥哥上同一个学校了!” 她欣喜地拉住他的袖子,开心极了的模样。 林歌任由她拽着自己散完步,看着她心情明显愉悦很多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目光不自觉地温柔下去,凝视着她头顶的发旋,她说的其他什么他都听不见,他只听见了一个词——“和哥哥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她这么开心吗......她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没有想到能得到她这么高兴的回应,他心底波涛汹涌,沸腾的爱意几乎要忍不住向她诉之于口,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还要等,还不是时候。 等到那一天,等到他能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 接下来的一年多对于林疏是计划中的前进,但对于林歌则是一种翻倍的困难,他在房间里熬着大夜算着压轴题的时候,林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每日任务沉入了梦乡。 成绩出来那天林歌没什么感觉。 真的让他有实感的,是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门口的时候——两封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他双手从邮递员手中接过,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考上了,和她一样的大学。 北城大学。 那一年,林疏以校状元、市第二的成绩进入北城大学,林歌紧随其后,以全校第三的成绩成为一个逆袭的小小神话。 也是那一年的夏天,他向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她告白,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有那么一瞬间,林歌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好的运气,都用在了这个时候。